Ex七 南金太郎＆南裏

「太棒了，小金，我們就知道你可以的！」

「是啊，田聯和職棒都沒看上你的時候，我們還擔心你會怎樣呢……」

錄取結果出來了，和我預想的一樣，我被苫小牧大學錄取了。如果認可了這個錄取結果，我就要遠赴北海道，然後如願遠離父母了，但同時，我也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個決定事關重大，要和父母商量的話，也就只能趁現在了……

「老爹，老媽，有一件事情我有必要和你們說一下……」我鼓起勇氣說道，「雖然我被苫小牧大學錄取了，但其實我打一開始就不想去那裏，所以我不打算去那裏上學了！」

「你……你說什麼？」很明顯，老爹以為自己聽錯了。

「孩子，你在開玩笑吧？你不去上學的話，那你去哪啊？」老媽也頓時慌了起來。

「我……我想要去留學！我其實很早以前就決定好了，我要去中國留學！」

「什麼？去中國留學？你這是抽了什麼風啊！」老爹勃然大怒道，「你想去留學早幹嘛去了？怎麼到這個節骨眼上才說？」

「孩子，你可想清楚了，考上苫小牧大學不容易，你就這麼說放棄就放棄嗎？」老媽繼續勸道。

「我其實……我其實早就有去留學的想法了，只不過一直以來我都想給自己留後路，才去報考苫小牧大學的……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去苫小牧大學……」

「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一定要出國留學？還要去中國？」老媽突然發問道。

「我……」

我明明就是為了Ura姐才想去中國留學的，結果昨天卻沒能說出口，因為我害怕說出這個理由后，他們就更反對我的想法了。所以我便隨口說了句「我想離開這個家」。

結果這句話反而激怒了老爹，他抄起剛喝了一半的易拉罐裝啤酒朝着我的臉扔了過去。我隨即也急眼了，上去就狠狠地打了老爹一拳。我們就這樣扭打起來，結果把街坊鄰居都招了過來，要不是母親拉着，只怕警察都要叫來了。

仔細想一想，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抗他呢。

那天她提的建議，或許只是她隨口提出來的，但我卻很認真地開始考慮了。她當時也只是說留學，並沒有說去哪留學，可我卻善做主張地把留學國家限定在了中國。

毫無疑問，我就是單純地想見她……

***

我們三個人總算是都順利地通過答辯畢業了，藥師和華表已經把租屋裏的東西已經打包成一箱又一箱，就等著郵寄回國內了，而我的東西還沒怎麼收拾。

「阿裏啊，藥師都已經把機票訂好了，就是下個月，現在還不收拾東西，是這些東西不打算要了嗎？」華表問道。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着急。」

「嘴裏說着不着急，其實很着急吧？」她戲謔地說道，「畢竟就只剩下一個月了，等回國后你可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是啊，不過沒關係，」我說道，「我打算下次再見到他時，要一下他的聯繫方式，我想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你這麼想見他，不如直接承認喜歡他唄！」她笑道。

「嗯，我喜歡他，這一點我不否認，只不過……」說着，我的大腦開始浮想聯翩起來，想像起和他在一起后的情景。

「只不過什麼？」華表追問道。

「沒什麼……」我趕緊岔開話題道，「你問我這麼多，

不先自己說一下回國后打算和藥師怎麼樣吧！」

「這還用我說嗎？」她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們當然是一回國就結婚呀！至於生孩子嘛，還是等生活都安頓好了后再說。」

「結婚么，你的速度還挺快的……」

***

畢業典禮已經結束，新的一年的春甲又打響了。去年的秋季賽和明治神宮大賽上，小白和小黑帶着現在的成員大獲全勝，果然還是他們厲害。作為他們的學長、隊伍中曾經的一員，我決定再次前往兵庫，再看看他們的比賽。

【飛出去了！滿壘本壘打！靈風院高中將領先優勢擴大到8分，8比0！去年夏天的王者大阪桐陽此刻毫無招架之力！】

太強了！這支球隊的實力比我在的時候變得更強了！夏甲首輪淘汰我們的大阪桐陽竟然被打得體無完膚。

真好啊，要是我還在那裏的話……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自己還在這個隊伍里就好了？」

「是啊……」

忽然，我感覺哪裏不對勁，問我話的聲音感覺好耳熟。轉頭一看，果然是Ura姐，心跳頓時加速起來。

果然啊，我喜歡着她，無論如何都想和他在一起，哪怕這條路上充滿荊棘和阻礙……

「Ura姐，你也在這裏啊……」我慌忙地說道。

「你臉上這是……」她看着我的連，登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麼多天過去了，還以為臉上的傷早就下去了，結果竟然還是被她一眼看出了。

「沒什麼，就是前兩天跑步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連忙解釋道。

「別說謊了！摔一跤怎麼可能摔成這樣？我看你是和別人打架了吧？」

我不禁「嘖」了一聲。這個女人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這麼敏銳？

「我其實已經被苫小牧大學錄取了，但我不打算去了，所以我和老爹打了一架……」

「苫小牧大學？北海道的私立大學？應該是挺不錯的大學，雖說離家遠了一點，但好歹你也是考上了，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她不解道，「而且你還……」

「反正都是要去很遠的地方，為什麼不留學呢？那天不是你這麼建議我的嗎？」我的語氣說着說着開始哽咽起來，「我……我想去中國……」

下一個瞬間，只聽「啪」的一聲，她手中拿着的擴音筒掉在了地上。

***

【比賽結束！靈風院高中9比0取得完封勝利！他們將在半決賽上迎戰山名學院！去年夏天的王者大阪桐陽止步四分之一決賽！】

實在是太讓我驚訝了。這些天他都沒有來田徑場晨跑，我就預感到他可能是去兵庫看學弟們的春甲比賽了，結果沒想到竟然真的在看台上找到了他。不過更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說想去中國留學，嚇得我把擴音筒丟在了地上。

「你是怎麼了？明明已經被好學校錄取了，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去留學？而且還是……中國？」我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擴音筒一邊問道。

「之前好像和你說過了，我想要離開父母，最好是能了解了解外邊的世界！這些日子我反覆思量，覺得我現在最想了解的國家就是中國！」他興緻勃勃地說道，「Ura姐，如果可以的話，到時候還請多指教了！」

「好啊，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那就歡迎你了！只不過可不要太小看中國的大學哦，想畢業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本以為驚訝的事情到此為止了，卻沒想到最讓我驚訝的還在後頭。而這一次，我是真的感到為難了。

「Ura姐，我想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是嘛？那挺好的……」說着說着，心裏登時產生了一種失落感。

「其實我之所以想去中國留學，也是因為她的緣故……」

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頓時感覺有些羞澀，難道他說的那個人是……

可如果是我會錯意了，那豈不是會很尷尬？畢竟有哪個男人會接受比自己大五歲的女人？於是又拚命地否認著那個可能性。也許只是他看上的那個女生剛好也打算去中國留學罷了。

「我可能回國以後馬上就結婚了，前些日子母親給我打電話了，說要給我找對象……」我試探地說道。

「哦，是么……」剛才說話語氣還意氣洋洋的他瞬間像泄氣的氣球一樣失去了生機。而後我看到了他那面如死灰的臉，我很快確信自己說錯了話。

「不過……不過只是有可能……」我連忙補充道，「還有就是……還有就是你說的喜歡的那個人，要是……要是真能和她走到一起就好了……」

結果那天在那之後的氣氛整個變得奇怪起來。

***

我絕望了。為什麼我要說出那樣的話？如果沒有說的話，也許我們還能做很好的朋友，也許哪天還能喝上她的喜酒……事到如今，我是真想儘快把她忘掉……

幾天後，我回到了那個家中。

「爸爸、媽媽，我不去中國留學了，我……我會再準備一年考試的……」

「幾天沒見面，結果你就跟我說這些？」父親的語氣中帶着憤怒說道，「你那天對我大打出手的氣勢哪去了？你可真是個半途而廢的廢物！」

「你是怎麼了？之前不是還志在必得地說要出國嗎？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母親質問道，「你說，是不是因為那個女留學生？」

我登時一怔，顯然母親是知道些什麼的。

「什麼女留學生？」我假裝不知道地說道。

「你就別裝了，那個女留學生叫南裏，是不是？」

我愣住了。我明明和她都是很秘密地來往的，為什麼他們不僅知道她的存在，甚至連她的名字都知道了？

父親見到我的反應后不禁嘆了口氣說道：「果然是這樣呢……做父母的如果真想知道孩子的那點心思有什麼難的？」

「你這幾天其實是寄住在一個叫中野的研究生那裏了吧？那個叫中野的研究生看你離家出走了，就找到我們把你和她的事情都說了……」母親說道，「你寄宿在他那裏的時候我這邊還挺擔心的，不過聊上幾句后發現他這人還挺不錯的，對你也很關心。」

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中野學長……他這麼多管閑事，弄得我現在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如果你真喜歡她，那我也不反對你們交往，別說你跟着她去中國了，哪怕你們現在就結婚我也會答應的，」父親嘆道，「只不過這回可別再把學業荒廢了。」

「可是她說回國后就會相親去，然後……而且她怎麼可能會看上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小鬼？」

「孩子，你怎麼這麼傻啊？去相親的話就說明她還沒有對象啊！為什麼你連試都沒試過就放棄了？」母親道，「那個研究生也跟我說了你們兩個人的情況，我一聽就知道她對你也是有意思的。」

誒，真的嗎？

***

登機的日子終究還是到了，馬上就要回國了。回想起來這幾年真的經歷了很多，可是他的身影卻總是揮之不去。那天說的話一定是傷到了他，他一定也對我死心了吧。

結果那一天在那樣的氛圍下，我到頭來還是沒有問到他的聯繫方式。華表知道這件事情后就一直吵吵個不停，說他都已經很明確地向我表白了，怎麼可以說出那樣的話。

這種事情我其實不是不知道，我也恨自己，為什麼想要的都已經送上門了，自己卻要退縮。我還有機會嗎？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想……

「Ura姐！」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機場，快要進行安檢的時候。他還是過來為我送行了嗎？

「Ura姐，我喜歡你！請嫁給我吧！我不會阻礙你實現自己的夢想，即使無法一直在身邊也沒關係！我只想讓你成為我的妻子！」

一時間，整個機場都寂靜了，藥師更是全身僵直了。

「阿裏，怎麼辦？他竟然直接求婚了！」華表假裝替我為難，卻強忍笑意地說道。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還能怎樣，把機票改簽了吧，因為我在這邊還有件事情沒辦完。」

沒有想到最後的最後，機會竟然又回到了我的手中。他的這番話怎麼聽都覺得甚是離譜，但是為了讓這個機會不再從我身邊溜走，我決定再離譜也要答應他。

***

就這樣，我們結婚了。當然，那時候的我還沒有成年，要在日本登記結婚的話還需要徵得父母的同意，只不過有了父親那句話，這也不是什麼問題了。

我大學畢業後去了一家搞遊戲開發的中日合資企業工作，然後我們有了孩子，取名為式一，好在我們的姓都是一個「南」字，所以不必糾結孩子跟誰的姓。

後來聽說藥師哥和華表姐也有了孩子，名叫器。式一和他上小學時在同一個班，於是成為了朋友。

如果這是一個關於愛情的故事，那或許講到這裏就算完美了。但這不只是故事，還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