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子，外面有一位自稱雲柳的人求見。」自從上次事情后，每次有人來訪的時候，門口守著的人總會先向雲桑稟告。

所幸回到這裡來的人也不多。

「雲柳？」雲桑放下作畫的筆，有些疑惑她為何會找來這裡，「請她進來吧。」

「雲柳，是你那個妹妹嗎？」桃溪看了看雲桑畫到一半的畫作。

「嗯，等下我再幫你繼續畫，可好？」雲桑提出要幫桃溪畫像，現在才畫了一半，只能等回來再畫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嗎？」桃溪對雲桑的家人還是有些好奇的。

「當然可以。」雲桑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是桃溪不能知道的。

雲桑跟桃溪一起前往前廳。

「大哥，這位是大嫂嗎？」雲柳見到雲桑牽著桃溪前來，淺笑道。

「桃溪，這是我四妹雲柳。雲柳，這是桃溪。」雲桑先是對桃溪介紹雲柳的身份，並未理會她話里的調侃之意。

「你怎麼來了？」雲桑也沒想到會遇到雲柳，還會被她認出來，原以為跟這些人再不會有任何牽扯。

「大哥，先前他們都說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

想到前幾年傳回來的消息，雲柳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雲桑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如今他還生活的這樣好。

「雲柳，這件事往後不要再提了，雲桑已經死了。」雲桑語氣平靜的開口。

「我知道。」雲柳捏了捏手裡的帕子，「我只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大哥。」

「雲柳，我見你只是想感謝你那日在街上相助，無論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這裡的，往後，都不要再來了。」

雲桑的身份總歸讓他不喜，他既已拋卻，便不會再撿起來了。

「是。」雲柳還想說些什麼，看了看雲桑的臉色，沒有再多說什麼。

「長裕，送客吧。」雲桑按了按眉心，有些煩躁。

「四小姐，走吧。」雲柳最後看了眼雲桑，跟雲桑告別後，隨著長裕走了出去。

桃溪看了眼略顯煩躁的雲桑，有些不解的開口，「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見她？」

雲桑只是伸手將桃溪攬入懷中，靜默不語。

他也曾對那些人抱有期望，只是最後迎來的都是失望罷了。

雲柳路過院子，看著一群人在哄著一個小孩子玩耍，看起來很像那天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小娃娃。

「長裕，那是大哥的孩子嗎？」

「是，小公子名喚靈芝。」長裕看著靈芝，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笑意，公子如今妻兒雙全，夫人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我去看看他。」雲柳看著古靈精怪的靈芝，很難不讓人心生歡喜。

「你是誰？」靈芝看著走近的雲柳，他沒在這裡見過這個人。

「或許，你應該喚我一聲四姑姑。」

「四姑姑？」靈芝歪頭看著雲柳，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對，」雲柳聽到靈芝軟軟的聲音喚自己四姑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四姑姑，我是靈芝。」靈芝又叫了一聲，他並不清楚人類之間的這些稱呼，只以為這只是一個有些奇怪的名字，還在想怎麼會有人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四小姐，該走了。」長裕提醒道。

「靈芝，下次見。」

「四姑姑再見！」靈芝揮手。

「雲桑，你不想讓他們認出你嗎？」

「總歸會是個麻煩。」

雲桑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同意跟君如鸞離開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自己倒是不怕那些人，可若是不小心連累桃溪，屆時怕會追悔莫及。

桃溪聽了雲桑的話，伸手在雲桑臉上拂過。

「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你真實的樣子了。」對於桃溪來說，這種事情隨便一個幻術就可以解決。

雲桑摸了摸自己的臉，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除非你願意，不然其他人的沒辦法看到你的真實樣貌的。」

「謝謝你，桃溪。」

桃溪看著雲桑又抱住了自己，自從來找他之後，雲桑時不時就要抱。

雲桑抱著桃溪，嗅著她身上淺淺淡淡的桃花香，抱住她，就抱住了所有。

只要待在她身邊，雲桑就覺得所有事都不重要了。

「柳兒，你今天不在府中嗎？」

雲柳剛回到府中，剛好撞見君如鴻，君如鴻也沒想到居然能碰到雲柳。

「見過太子殿下。」雲柳趕忙行禮。

「柳兒何必如此生疏。」君如鴻說著就要伸手去扶雲柳。

雲柳連忙側身躲過君如鴻的手，「多謝太子殿下，雲柳先行告退了。」

「柳兒還沒告訴我，你今日出府去做什麼了？」君如鴻急忙拉住雲柳。

「聽聞黛寶閣新出了些胭脂水粉，便帶人去看了看。」雲柳說著，暗暗掙脫君如鴻的手。

「殿下可是來找姐姐？姐姐怕是早就在前廳等著殿下呢。」雲柳說著，又往後退了幾步。

「不急，柳兒...」君如鴻攔著雲柳，好不容易見到人，哪兒肯輕易讓她離去。

「三哥，不是說要來接三嫂嗎？在這幹嘛呢？」兩人正膠著間，君如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容王殿下。」雲柳見到來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如易，你怎麼也跟了過來？」君如鴻看著笑容燦爛的君如易，這才收回了接下來的動作。

「跟你一起接三嫂回府啊。」君如易嬉皮笑臉的回答，「快走快走，別讓三嫂等急了。」說著，就要推著君如鴻去前廳。

君如鴻見狀，也只能任由君如易推搡著自己離開。

「雲小四，等著我。」君如易在君如鴻看不到的地方回頭悄悄對雲柳做了個口型。

雲柳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在他們離后也趕緊回了自己的院子。

「雲小四。」

雲柳回頭，就看到一身夜行衣出現在自己房間里的君如易，雲柳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畢竟能在大晚上偷偷摸摸到她房間來的人，也只有他了。

一如初見時的模樣，眯起眼睛笑的連眼角的褶皺都出來了，若不說是容王殿下，旁人怕是會覺得是哪家風流浪蕩的小公子。

「容王殿下這是準備做梁上君子了？」

雲柳上下打量了君如易一番，見他安然無恙，這才隨口說道。

「梁上君子哪兒有採花賊的好，俗話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君如易看著雲柳，一副沒個正形的樣子。

「更何況，我來找我娘子，有何不可。」

「誰是你娘子。」雲柳伸手推開他。

「你都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了，怎麼還翻臉不認人了呢？」君如易故作委屈道，還伸手指了指雲柳手上戴著的玉鐲。

雲柳伸手捂住手上的玉鐲，這樣的東西在雲家其他人看來，十分廉價，半點配不上雲家人的身份。

可是這是那個人送的，即使旁人看來一文不值，對雲柳來說，卻是千金不換。

「我這鐲子是易公子送的，跟容王殿下有什麼關係。」

即使那個人只是個普通人，雲柳都願意嫁給他，可卻萬萬沒想到當初那個人，竟搖身一變成了赫赫有名的戰神容王殿下。

「雲小四，我當初並不是有意欺騙你的。」君如易看著雲柳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雲柳告訴自己不能再輕易相信他，「容王殿下，請回吧。」

「雲小四，我好不容易才混進來的，你就這麼把我趕走了？」

「雲小四，雲小四，你看看我嘛。」君如易看著雲柳扭過頭不看他，故意在她面前打轉。

「雲小四，我知道錯了。」

「你別生氣好不好？」

「雲小四，你要是真的生氣，你打我也行，我不還手的。」

「雲小四，雲小四，雲小四。」

雲柳不堪其擾，深吸一口氣，看著君如易，語氣嚴肅「君如易。」

「當初既然說了要娶我，為何又突然消失不見？」

「雲小四，我有些怕，我怕我對你只是一時興起，怕我終有一日會厭棄，更怕因此誤了你的一生。」

君如易對雲柳坦白自己的心聲。

「那現在呢，不怕了嗎？」

君如易搖搖頭，一年的時間，足夠他想明白。

「不怕，我要娶你為妻。」

「真心實意？」

「真心實意，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

「是，今生今世，非你不可。」

雲柳撲進君如易懷裡，原先強忍著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君如易，記住你今天的話。」

「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

君如易本以為自己這輩子會隨心所欲，無牽無掛的過完這一生，沒想到偏偏遇見了這麼一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無法捨棄的人。

「別哭了，我明天就讓父皇下旨，給我們賜婚。」君如易抹去雲柳臉上掛著的淚水。

「你這次可不能，不能再騙我了。」雲柳更咽著說道。

當初對她說出那番話之後，自己竟然連夜收拾行李跑去了邊疆，明明當初說好要娶的人是自己，結果因為害怕跑到邊疆一年多的人也是自己。

等在邊疆發覺自己竟也會因為一個人夜不能寐時，還要自我欺騙什麼只是習慣，過段時間就好了。

君如易啊君如易，別不承認了，你就是喜歡人家了。

想到舅舅那一頓打，君如易覺得，能讓自己認清自己的心，也不虧。

「小姐。」君如易走後，一直守在門外的婢女進來替雲柳洗漱。

雲柳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紅紅的。

「小姐，你為什麼？」小春都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了。

雲柳跟易公子相識的時候，小春也是知情，明明易公子當初說好要來提親的，結果卻一走了之，再無音訊，害得自家小姐傷心難過了許久。

雲柳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知道他愛我，可他自己不知道，我總要給他時間去認清自己的心。」

「小姐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我不知道。」

雲柳當初傷心過後，就讓人暗中尋找易君如，是死是活，重要有個音信，可尋遍整個京城都沒有這個人。

他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樣，後來雲柳便明白了，一個人若是想躲，任誰也是找不到的。

她跟自己打賭，賭易君如對自己的愛有幾分，若他真的愛自己，早晚會回來，若是他不愛，自己就算尋到他，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