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災難

在這個村子的西頭，有一個方圓十里的小湖，名為望江湖，之所以起這個名字，是因為此湖乃是數十里之外的一處江水的分支積變而成的，滔滔江水穿過千山之阻，在這千山之內，積成一湖。

那江河喚作「忘江」，故此湖取名望江湖，既是遙望忘江之意，又是「忘」字的諧音。望江湖常年湖水清澈，是村民賴以生存的水源，或灌溉，或飲用，皆仰仗之。

農閑時候，村民也常在望江湖裏打漁，引得孩子們在側觀看。望江湖也是孩子們遊玩的樂園，游水嬉戲，一個個如同泥鰍一般，在水裏鑽來鑽去。

可以說，望江湖哺育了這一方民眾，因此這個村落也被起名叫望江村。

午夜，整個望江村再無燈火亮着。一輪彎彎的月亮高懸當空，散著那微不足道的銀光。

月光下的望江湖水面平平，波瀾不起，在那周圍四野群山環繞之下，更顯得無比靜謐幽暗。偶爾微風吹過，撩動湖邊樹葉晃了晃，撩起幾圈水波擴散開來。

一年一年整個村落就是在這種祥和的環境中，延續下來，一代又一代望江村人在這裏繁衍生息，與世無爭。而望江湖宛如一位守護者，只是靜靜地看守着這片土地。

夜，在延續著，月光，依然朦朧。只是這層朦朧，卻愈的厚重，知道月亮的影子，再也不能夠尋得出來。烏雲慢慢的匯聚了起來，越積越厚，遮蔽了天空，這個群山環繞之地突然變得壓抑了起來。

而在那濃重的烏雲之上，此時細看的話，在那輪彎月之中，一個黑點正在慢慢變大，彷彿連剩下的一點光明也要遮去。片刻過後，只見一雙巨大的眼睛，從濃厚的雲頭之上探了下來，眸光中透著平靜，又帶了些疑惑，但那雙大眼卻很是嚇人。待到那長長的吻，大大的頭顱，也伸了出來。方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個龍頭。

此時，那龍頭拖着數以百丈的身軀，在雲霧中穿梭翻騰。良久，它都沒有離開這片地域，似是在這裏嬉戲，但它偶爾卻會看向這片土地，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彷彿是在等待着什麼，或是探查着什麼。它身上黑黑的鱗甲反shè著月亮的光芒，散著森森的冷意，似乎要凍結了這片天地。

突然，這頭黑龍停止了在雲海中翻轉，口吐人言道：「應該就是這裏了。」過了那麼久，它還是不能夠肯定，只能來了個大概。只是說完這句話，黑龍便徑直向望江湖shè去，「砰」的一聲，湖水高高濺起，黑龍鑽進了湖中。

稍頃，湖面上泛起了幽幽的黑光，幽芒竄動，似要將整個望江湖面都籠罩進去。天空之上烏雲密佈，月亮早已不知去向。

烏雲讓這片天地徹底失去光亮，但卻還在變得更加濃厚，那種厚重就要將這裏給凝結了一般。突然幽幽的黑光猛然爆，直衝向上，在天上的烏雲與望江湖之間構成了一個連接。

就在此時，不見雷電，大雨突然瓢潑而下，只是一會兒，望江湖面便上升了一丈。同時忘江支流波濤不止，掀起滔天巨浪，紛紛向望江湖這邊湧來。忘江支流邊岸的一些漁民住屋也被拍打成碎片，隨波逐流。

雨水連成了漫天瀑布，江水又似洪荒猛獸。不多時，望江湖水便漫過不算高的水岸，向著望江村洶湧而去，如大江決堤，去勢兇猛，彷彿經久不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但這一切都還在繼續。這樣的災難對於望江村民來說，始料不及，終如一場夢魘，狠狠地毀掉了這個寧靜的村莊。

清晨，烏雲已經消去多時，江水也已不再泛濫，湖水一片平靜，更不見黑龍的影子，只是此時，這千山之中，誰還曉得曾有過一個村落，放眼望去，只有一個方圓百里的湖泊，悠然的躺在千山之間。比之曾經方圓不過十里的望江湖，大了太多，以至於人煙不進。

遠處的高峰上，一個灰老者，一個藍衣少年，靜靜地站着，看着這片水湖。灰老者一身麻衣，七十多歲的樣子，面容枯瘦，眼睛裏卻閃爍著jīng光。而那藍衣少年卻是長的白白嫩嫩，面sè俊秀，一頭青絲挽髻於頂，又平直垂下，直到腰間。

少年似乎是不明白老者為什麼要看着這片湖泊，這湖泊又不是很大，只不過比較渾濁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少年看了看水湖，又看了看灰老者，似乎想要問什麼，但又似乎明白，這一刻老者需要安靜，也無須多問。再說，如果要說的話，老者自然會說，不想說的話，問也沒什麼意思。畢竟什麼事都不一定需要問出來，慢慢的揣摩出來，感覺也是很好的。是以他終究什麼都沒問，只是靜靜地陪着老者,看着那渾濁的湖面，心裏也在不斷的去感受，去詢問。

突然，灰老者眼神一收，身體也繃緊了許多。藍衣少年看到灰老者的眉頭頓時鎖了起來，心頭疑惑更重，到底是什麼讓自己這位波瀾不驚的師父露出如此模樣。

當即，藍衣少年就要運轉起功法，全力去感受這裏的異常。只是就在這時，一種可怕的力量的氣息，鑽進了他的心田，讓他感到懼怕。只見灰老者迅拉起身邊的少年，快後退，眨眼間，已是退到了幾十丈開外，卻沒有離開。他帶着那少年，立於虛空之中，眼神集中於一點，緊緊盯着那片湖水。

少年心裏很是害怕，那是怎樣的一種氣息，充滿了邪異，強橫而又霸道。自己在那股氣息面前，宛如螻蟻一般，連一股抵抗的勇氣都沒有。藍衣少年看着灰老者，張口想問，但是他仍然沒有開口，感受着老者微微稍緊的手掌，藍衣少年顯然也是知道，這個人的氣息需要師父儘力去面對，此時，自己不能打擾。

藍衣少年順着老者的眼光，看着那個方向的水面。只是他看不明白，也不知道會生什麼，心裏有着數不盡的疑惑。眼前的水湖裏到底隱藏着什麼，那股氣息是真的來源於這水湖裏嗎？

但是此時，他卻睜大了眼睛，驚愕不已。只見那片湖水慢慢的盪起了水波，隨着一**的水紋，擴大開去，更多的水波不斷產生，然後，那些水紋竟慢慢的旋轉了起來，越來越快，最後，在少年驚愕的眼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的四周，湖水圍繞着中心，快的旋轉着，並且越來越快，彷彿一個無形錐子，從天而降，用盡全力向湖水中刺去。錐子的根部，湖水的旋轉仍然在不斷地變快，但卻沒有擴大的趨勢，而頂端卻是不斷的前進，好似就要刺穿湖水，直捅地面。

看着這奇特的現象，灰老者反而放鬆了下來，只是眼中卻多了幾點疑惑，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疑慮甚濃之時，漩渦卻生了變化。一個彷彿黑煙籠罩的物體伴隨着漩渦中心激起的水浪直衝向天。灰老者見此，留下一句：「在此等我！」便直接騰空而起，向那團黑煙急追而去，竟將藍衣少年獨自留了下來。

藍衣少年心中驚訝，萬沒有想到老者會如此做態，連那團黑煙是什麼都還不知道呢，怎麼能如此就追過去？不過，他還是趕忙御起一劍，橫在空中，慢慢向山峰上墜去，等老者回來。

只是他卻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幾朵白雲浮在天上，悠悠的飄動。少年等了許久，都沒見灰老者回來，心裏頓時感到有點不正常。依老者的修為，想回來的話，應該不會太難，更何況只是一團黑煙。

藍衣少年等著等著就有些急了，開始胡思亂想，開始為灰老者擔心，一想到萬一······藍衣少年就有些害怕，眼中浮現出急切的光芒。慶幸的是，一團青光驟然出現，一閃到了自己眼前，一聲「走」，自己便被架走了，直奔南方而去。

此時，不知多少萬里之外，一個黑甲大漢似有所覺，回頭看了看，疑惑的緊了緊眉頭，便探查一番。過了一會兒，彷彿什麼也沒察覺到，只聽他口道一聲：「怪了！」便帶着些疑惑向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