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西風涼 中

第28章 西風涼 中

與醫生有些類似,道士也是見慣了生死,所以張天元也只是略覺得有些替亡者惋惜。畢竟如今平均壽命增長率許多,按照最新的年齡層次劃分,五十歲也只是剛剛踏入中年的階段罷了。說到這,張天元就有些左右不是了。作為個人而言,當然是希望,人的壽命越長越好,這樣家人陪伴的時間就會更長久一些,但從職業角度出發,的的確確感覺到生意比之前少了。

「道士先生,先坐着喝喝茶。」之前去張天元家中邀請他的棺材頭子向前,將張天元和馮老三邀請到一旁的喝茶,「公安過來調查了,家屬都先回去了,一會兒就過來。」

原來如此,難怪靈堂上不見家屬。只有哭婆在盡心儘力地哭喪、燒紙,還要三三兩兩的棺材頭子跑前跑后的,忙碌著。

「公安咋來了?」馮老三是主動提出來隨張天元過來幫忙的,可以打打下手,尤其是明天的搭靈屋工作,張天元本就需要人搭把手,有時候是章癩子,有時候就請其他道士。聽到公安,職業習慣,使得馮老三有些緊張,於是開口問道。

「董武小舅子報的警。」棺材頭子朝着靈台看去,「也不怪人小舅子會懷疑,玉珍平時真沒聽說有什麼心臟病啥的。剛打了一宿的麻將,第二天人就沒了。」

情況很明顯,亡者吳玉珍弟弟懷疑自己的姐姐的死亡有蹊蹺,便報了警。這事兒其實與張天元這野道士壓根兒無關,但是人總難免好奇,尤其是涉及到這種疑是兇殺的情況,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問道:「那這董武和吳玉珍平時夫妻關係怎麼樣?」

馮老三也是滿臉好奇,揣著收湊近了一些。

「好得很啊!村裏的模範夫妻。絕對不可能是董武害死的。有的真病藏得深,自己不知道罷了。再說了,現在網上講那什麼死,對了,猝死的年輕人多的很啊。」棺材頭子也姓董,叫董建國,年紀比張天元父親還要大一些,張天元便管他叫董伯。

在農村,家家戶戶有點啥事兒根本瞞不住別人。甭管多麼私密的事兒,保管不出三天,村頭巷尾都在議論了。所以同村人最是知道各家的情況,聽董伯這麼一說,張天元也就知道這裏頭應該沒什麼瓜,也就不再好奇。喝着茶等亡者家屬到來。沒辦法,做法事總得家屬在場,況且,這掛入地燈需要亡者及家屬的生辰八字這些。

沒等多久,祠堂外傳來一中氣十足的聲音。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如果你懷疑是董武謀害的吳玉珍,你可以提起訴訟,我們這邊就安排人員把吳玉珍的遺體拉回警局,讓法醫進行解剖鑒定。」聲音悶悶的,就像是從胸腔中發出,卻又格外震耳響亮。光聽聲音就知道,來人必是一壯漢。

張天元抬頭看去,果然一國字臉強壯警官出現在祠堂門口。當然無法跟馮老大那怪胎比,但比章癩子還是要強壯一些,主要是章癩子的腱子肉外頭總裹着一層肥肉,不像這位警官,那麼精鍊。

落後一步左右各有一穿着孝服的男子。

「哎喲,幹嘛啊?!還要霍霍玉珍。人都不在了,還不能留個全屍?我...我...董武平時對玉珍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什麼理由害她啊。」一聽要將吳玉珍遺體解剖,左邊男子禁不住哭喊起來。男子自然就是董武,吳玉珍的丈夫,紅腫有些嚴重的眼睛說明他之前沒少哭。

「我姐平時身體這麼好的,一年到頭也沒有什麼頭疼腦熱的,怎麼說沒就沒了?」右邊的就是小舅子了,

也就是亡者吳玉珍的弟弟。染著一頭黃毛,整個人瘦的像個竹竿子似的。一邊說着話,一邊還哭鬧起來,「我可憐的姐姐啊。你走了,家裏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我該怎麼辦啊?爹媽去得早,要不是你,弟弟都活不到現在啊。」

「玉珍的弟弟是個抽大煙的,平時可想不到她姐,只有沒錢了才會過來。」董伯對於吳玉珍的弟弟很是不屑。當然抽大煙的人,也的確不值得人正眼相待。

張天元也覺得這黃毛男子哭的假的很,還比不上一旁的哭婆來得情真意切的。

「黃毛,你也少嚎嚎。」國字臉警官皺着眉頭制止一直嚎喪的黃毛,「要麼取得家屬也就是董武同意,要麼你就拿出切實的證據來。不然我們也沒權力對死者進行解剖取證。」

「就是的,醫院那邊證實死者吳玉珍的確是死於心臟病突發。體表並不存在其他傷口之類的。」三人身後傳來清脆婉轉的女聲。隨着前面三個男子跨入祠堂之中,一雙修長的大腿出現在張天元的眼中,儘管穿的是警察制服,並不如何修身,照樣無法掩蓋聲音主人的兩條大長腿。

不只是因為平時有鍛煉還是天生的原因,這雙大長腿筆直修長。張天元的視線沿着長腿慢慢往上移去,腰肢也纖細,只有盈盈一握,上半身因為穿的是寬鬆制服的原因,倒是看不出什麼,但結合整體來看,女子比例相當完美,腿長、身短。

視線再次上移,五官倒也只是中上,尤其是鼻子,是金蘭或者說南方較為常見的土豆鼻,也就是沒什麼挺翹的鼻尖,鼻孔略微有些擴大的鼻型,張天元自己也是這種鼻子。

只是完美的身材比例配上警察獨有的氣質,女子還是穩得八分的。當然這是按照章癩子教張天元的評分標準。張天元也純是純欣賞,並不像章癩子看視頻時候那種滿臉的猥瑣模樣。

也許是職業習慣養成的敏銳,女子進入祠堂之後,也朝着張天元的方向看去,就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一樣。

張天元回以微笑,又不是什麼青澀小年輕,偷看被發現了還會臉紅。臉皮儘管沒有章癩子那麼厚,但也絕對不薄。

女警看張天元並不像是什麼壞人,也就沒再計較,而是繼續轉向董武幾人。

「怎麼樣?你有證據嗎?」國字臉警察對黃毛很不耐煩,這一整天,他倆其實已經在村裏多處調查,從村民口中得知,這董武吳玉珍夫妻倆幾十年來夫妻關係一直融洽,即使無兒無女照樣恩愛甜蜜,再加上董武一直哭得尤為傷心,怎麼看都不存在殺人動機。況且,他也有大概看過吳玉珍遺體,身上沒有傷口,表面看也沒有中毒痕迹。董武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有什麼特殊的法子致人死地而不留痕迹。所以他內心裏是認可醫生的判斷的。只是做事情得按照流程來。

「我...我...這...」黃毛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啥來。

「玉良,別霍霍你姐了好嗎?這是我給你姐買的金項鏈,你拿去吧。」董武從懷裏掏出一紅色盒子,「下個月就是她五十歲生日了,沒想到...」話說不完,董武便又哭了起來。

「黃毛,積點德吧你。」國字臉警官沖着吳玉良喝到。

黃毛接過首飾盒之後原還想說些什麼,見國字臉警官馬上就要發火了,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行了,節哀,我們就先走了。不用送,不用送。」國字臉警官攔住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要送他們離開的董武。

轉身帶着大長腿女警出了祠堂。女警離開前瞥了一眼張天元。張天元正忙着從包里取出道袍,並沒有主要到。

「看吧,這黃毛就是要錢來的。金項鏈給了就老實了。」棺材頭子董伯倒是看得挺透的。

張天元和馮老三深以為然,馮老三之前警察在的時候不知道溜哪兒去了,這會兒又出現了。

「董武,董武,道士先生到了。」棺材頭子向前喊來董武。

董武這會兒情緒穩定了一些,「先生,麻煩了。需要什麼你跟我說或者棺材頭子們。」

「節哀順變。不麻煩,這都是應該做的。」張天元已經將道袍換上,對着迎上前來的董武說道,「生辰八字給我下就行。」

拿到亡者生辰八字之後,張天元便按照流程,拿出法器,完成了入地燈的儀式。

已經入夏,天氣炎熱,儘管有冰櫃,遺體還是無法保存太久。但董武實在是不舍妻子,還是決定將儀式辦滿七天,這麼一來就是在第六天送到殯儀館火化,第七天晚上掛大燈。靈屋也一再要求張天元按照最高規格搭建。這個倒是有些為難張天元了,按照他家一直以來的習慣,靈屋無論什麼人家,都是統一按照最好的去搭建的。畢竟只是一些紙張、竹子而已,沒多少成本,兩個人按照一天時間去搭建就行。況且,在這事兒上,他父親的意思也是,沒必要分出個高低等級來。

七天時間轉眼便過,期間,大長腿女警官又來了一次,送了一對花圈,這一次是穿着便服來的,牛仔褲配T恤。可惜那一日剛好張天元不在這邊,錯過了,一飽眼福的機會。

這一晚便是掛大燈的日子。

按照最高規格,七個道士再加上馮老三和張天元一共九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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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道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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