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狡兔死，走狗烹
「見過林支卿！李統領！多謝兩位大人救我於水火之間！」
支卿府前，一名身着紫紅衣袍的男子神色稟然地抓着一根粗麻繩，麻繩的另一頭綁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頭，老頭身上衣着不凡，嘴上塞著抹布，人已經昏過去了。
林夜好整以暇。
「老奴是這府上的管家，鄙人姓徐，是這府上的管家，支卿大人初來乍到，若有何吩咐老奴定當赴湯蹈火！」
「大人請看，這是那叛賊徐亮的生父我已經擒拿，但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讓那徐亮跑了！」徐三長嘆不已。
「姓徐對嗎？」
「大人莫怪，小人兒時難辨善惡，若是能分辨這一家狗賊的所作所為，便是寧死也不願姓徐！」
徐三心中一驚，豆大的汗珠從徐三褶皺的額頭滲了出來，又硬著頭皮道:
「啟稟林支卿大人，那徐亮老賊拖家帶口已經跑了有一會了！老奴覺得大人是不是應該趕緊派兵去追回來才是！」
徐三面色焦急地指著後門講道。
但徐三心中真的有點慌了，按理說，我平日雖囂張跋扈些，但根本未曾害人，我抓了那徐亮的生父，不說嘉獎為何還要緊緊抓着我不放呢？
「我看見他們從後院西門跑的，應該是往臨川城方向跑了！」
「徐管家，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啊？你可知道徐亮犯了什麼罪什麼法？」林夜調笑着說道。
「徐亮那老賊貪贓枉法！魚肉百姓，作惡多端！這一天我早就想到了，老奴也曾勸過，但老奴人微言輕實在是難以避免！」徐三訕訕地回道，一顆心直跳到嗓子眼了。
「那徐亮平日又待你如何？」林夜說着說着，突然拔劍搭在徐三的肩上。
「大人，您可說笑了，我和那老賊他們一家並無情分，待我當然也只如同平常奴僕一般無二！」
平平一劍從徐三的頭上滑落，落下幾縷枯淡的碎發。
「大人饒命啊！大人我並未乾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啊！」徐三瞅見，嚇得直接軟倒在地，直接求饒。
「頭髮太長了該剃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開玩笑，但是林夜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
「你姓什麼？」林夜似是未曾聽清又問了一遍。
「稟大人，老奴姓徐，名徐三。」
「徐三啊徐三，徐老賊雖是作惡多端罪有應得，但他幼時撿你入府供你吃喝，說是你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但今日你不僅說你們並無情分，還綁了他的生父，當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林夜大聲怒斥道，但他的心中卻並未泛起波瀾。
「狗賊！償命來！」一聲怒吼之間，劉叔目眥欲裂，直揮拳衝出來，揪住徐三的耳朵，對着他的面門便是一陣猛打。
徐三這些年在徐府三教九流的武學也算收攏過不少，勉勉強強踏入了養息境，隨便撂倒三五個漢子都不成問題，但此時他卻是連運息擋力都不敢。
這都是因為林夜沒有出手制止。
劉莽雖是一介普通人，但平日裏乾的都是抗包拉石的體力活，一身蠻力，此時見到害死妻子的兇手，更是氣血上涌，沙包大的拳頭就往徐三的臉上不停的招呼
「砰！砰！砰！砰！砰！——砰邦！」
「饒，命啊！命！啊！林大人！」
徐三的哀嚎異常刺耳，吐字不清地求饒著。
小土也沖了出來，攢足了勁，打了兩拳感覺都被衣服擋住了力，就直接解開徐三的上衣，撕開口子，直衝着人最柔軟的腹部猛擊，頻率極快！
「打的好，劉莽你用點勁往死里打，這狗賊這些壓榨了不知多少血汗錢！」
「這種狗賊打死了也無妨！我家狗多，拿去餵了便是！」
「狗賊！還有我！上月建造暗牢，落下腿疾，竟然沒有分文補償，害得我成了這幅模樣！」
一名青年瘸著腿推開人群從後面站了出來，手上拎着不知從哪裏順來的擀麵杖，竟有碗口粗細。
「狗賊！我也不多要，今天就要你兩條腿！左腿是你欠的，中間那條是利息！」
話音剛落，掄起碗口粗的擀麵杖就砸了下去。
「咚！咚！」兩聲發現砸的是右腿，又鉚足了勁沖着徐三的左腿猛掄十幾擊。
「饒了我叭！」徐三歪著嘴哼道。
「我當時也是這樣和你說的，跪下來和你磕頭都沒有用，你知道因為瘸了這條腿落了病根對我影響有多大嗎？」
「別說找老婆了，若不是林公子給我謀了個差事，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瘸腿李的臉上儘是兇狠，拎着棒槌狠狠地朝徐三的襠部砸了下去，直讓人無法直視。
興許是累了，瘸腿李把擀麵杖頂在徐三的襠部，兩隻手狠狠按壓下去，猛地一旋轉，像是用石墨碾麵粉一樣。
一大片的血跡從徐三的身上流了出來，像是滿了的尿壺一般溢了出來，滿地鮮紅。
徐三的求饒叫喊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
「哈哈！狗東西你也有今天！」
瘸腿李不禁笑出了聲，他搓了搓手，推開了邊打邊哭的小土，作出手勢讓劉莽也靠邊，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擀麵杖，又指了指徐三的腦袋。
劉莽的臉上也滿是淚痕，一言不發地走到旁邊，用手捂著小土的眼睛。
「殺了他！這狗賊該死！」
「就這樣讓他死了太便宜他了！把他潑醒再殺！」
「這狗賊也貪過我的銀子，把他的腦袋打碎！看他還敢不敢了！」
「放心！我肯定一擊把他腦袋干碎！」瘸腿李嘿嘿一笑，朝着徐三面目全非的臉上舉起了擀麵杖。
「夠了！解氣了就先下去！一會我會把他們所有人拉到公開刑場一併裁決！而不是在這裏被你們活活打死！」
林夜的聲音中氣十足，一時之間大家才想起他還在場。
瘸腿李回頭望了林夜一眼，沒有打招呼，就直接走下去了。
劉莽父子倒是有幾分禮數，劉莽拉着小土跪着給林夜磕了幾個頭后，也回到了人群之中。
「幫他止血，用丹藥馬上救醒他！我有話問他。」
林夜用不大的聲音說道，但話語間透著不容置疑。
「救醒他！快！」木欽轉頭對着身後的一名黑衣人吩咐說道。
黑衣人正要上前，林夜卻伸手止住了他。
木欽望着林夜的無名指上的老繭和臉上波瀾不驚的神色，他覺得曾經那個他所認識的小夜越來越遠了。
「讓開！」黑衣人冰冷的聲音透著面巾傳遞過來。
隊伍後面一瞬間有各種世家名門都沖了出來，各種療傷丹藥，像是喂糖豆一樣喂到徐三的嘴裏。
在旁邊猶豫的李暢，突然汗毛倒豎，他心臟狂跳，雖然他大概知道這些人來自什麼地方，但他未曾想到這名黑衣人散露出的一縷氣息都足以讓他顫抖。
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感受的更深切，當下不在猶豫直接親自跑過去，擠開那些世家名門，掏出八品生髓丹，捏著徐三的鼻子就灌了下去，還親自為徐三包紮起了傷口。
木欽揮了揮手，黑衣人無聲地又退了下去。
徐三慢慢地醒了過來，臉上是病態的紅潤，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感覺到吃疼。
「哎，我沒死！」徐三笑開了花，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淚。
「多謝支卿大人不殺之恩！」說着徐三磕頭磕的滿臉是血，臉上的紅腫還未褪去，血和淚混合在一起，但歪了的嘴角上還能看見一點笑容的模樣。
畢竟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呢。
但是竊竊私語之聲卻是越來越多，說的內容不言而喻，聲音也越來越大，內容也越加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