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執劍行

曲林大道是這方圓十數個城鎮最長也是最繁華的官道，從楓林村西角直通懷安縣的梧桐苑，到了梧桐苑臨川城便也就不遠了。

走小道由東至西，越甚繁華。支卿府坐落在曲林大道的最繁華的中心區域。

其十里之內均是支卿府含括之地，府西最外圍是公開刑場，再往裏是曲林校場，繞過校場往北走小道約莫一里是一大片園子，園子旁邊的有間如玉酒樓，再往北不遠才能看見支卿府邸。

偌大一片中心區域都被劃在這裏荒著，可想而知這個支卿是有多麼的跋扈了。

別的地方倒還好，但這個公開刑場說來有意思，面朝臨川城方向，歷來極刑盡皆在此執行。

曲林大道午時，一行黑衣執刀之人浩浩蕩蕩行於路正中，所過之處，民與卒盡皆避讓不及，唯恐沾染是非，所有人都感覺到這曲林要變天了。

林夜執劍行在最前，今日他著了一件青色素袍，雖然樸素但挺拔的身材依舊是那般顯眼。木欽在右，林澈與清河尾隨其後。

附近的商販行人百姓原本都欲避之不及，但看清領行之人是林夜之後，紛紛上前，與林夜打起了招呼。

「林先生，你這是要去哪？」

「老師，你這是遇到什麼事了？」

「林先生，可是出什麼事了，若是有需要，哪怕是龍潭虎穴我也願意同行！」

「小夜，你怎麼還佩劍了，怎麼帶着這麼多人啊，不管怎樣我跟你說先不要衝動啊！」一個大嬸把菜籃子扔在一邊，急沖沖地跑過來攔住林夜。

越來越多鄰里鄉親街道兩旁的百姓圍了上來。

其中大多都為普通商販百姓，也偶有幾位書生。

林夜具都沒有回答，只是一一作揖，道「我林夜一直明白我是曲林人，大家切莫擔心，我不會莽撞行事，如果真的想知道我今日要做何事可與我隨行。」

林夜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著。

「劉叔，叔母身體可曾好些，買葯的銀錢是否足用，我身上還有一點碎銀。」林夜恭謹地作了一揖，從袖口拿出了一角碎銀直接塞入了一個中年男子的口袋。

「小夜，劉叔是個粗人，但我也知道受不得你這救命恩人的禮啊！」

劉叔黝黑的臉上纏着條白巾，淚卻是止不住地落下來更咽地說道

「大夫說已經病入膏肓，醫治的太晚了，你叔母她——已經去世兩天了。是叔沒用，連工錢都討要不得，若非是還有一個小兒，我必要找那個周雜種償命！」

「先生，我娘死了！我沒有媽媽了！」一個身着粗布頭，渾身沾滿了泥垢的小男孩從劉叔的身後沖了出來。

小男孩的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泥垢，濕泥和熱淚都混在了一起，像個泥人一樣撲了過來，抱着林夜的腿哇哇大哭。

街道兩邊的許多人本來想和林夜打招呼的人都沉默了。

「這些年！這曲林大道上，我見過聽過被以權壓死，害死，家破人亡的例子還少嗎？抗米包的小王，賣涼粉的王嫂，酒鬼曲大爺，還有我的妹妹林澈，我的學生清水等等，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哭，哭只是在掩飾你的無能無用，無恥！」

「我很失望我教過的學生在遇到不公的待遇的時候只會哭，如果是這樣我林夜絕沒有這樣的學生！」林夜歇斯底里地吼道。

「先生，我不哭了，你再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沒有媽媽了，我只是心裏好難受。」小土慌亂地從地上摸了把土擦在臉上，嘶啞著聲音說道。

「劉叔，小木，你們放心，還有這些年被這些狗賊害的家破人亡的同胞們你們放心，所有的這些賬我一筆筆地都記着，我一直等著今天，大家都好好看着，今天我就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林夜面無表情地回到隊伍的最前列，繼續不緊不慢地走着，越來越多的人跟在了隊伍的後面。

木欽重重地拍了拍林夜的肩膀，他的內心泛起了重重波瀾，他雖然一直覺得他這位兄弟心懷抱負，但未曾想到他竟然如此受百姓愛戴，也激起了他心裏隱藏已久的那腔熱血。

但是事情還沒有完，曲林頭號家族李家家主帶着女兒和幾十名親衛和門客走到隊伍最前頭與木欽和林夜攀談了起來。

李家之所以是曲林頭號家族主要是因為曲林五千軍統領都是歷任族長，曲林之地明面上是支卿統管，實際上主要兵權都掌控在李家手裏。

直到李家族長恭敬地和他打招呼的時候，木欽才反應過來，李家的表態，是木欽絕未想到的。

他本以為儘管他手下有兩名斂息境和幾十名養息境的高手，遇到上千軍隊雖然能勝，但仍舊會是一場惡戰。

但此時局勢已經明朗了。木欽不禁在心底里暗喜了一番，自己這個兄弟果真是有着好手段，這就是他說的驚喜嗎？

李家的跟隨像是炸開了螞蟻窩，各種世家門第乃至於曲林有頭有臉的富商都不禁跟在其後，想着看能不能趁機撈到一點好處。

福來酒館的二樓，一個穿着錦袍的書生，目光一直停留在木欽消失在視線之外的位置，嘆了口氣道「空談誤國，實幹興邦，我自嘆不如，今日我定要目睹林夜的風采！」

言罷，甩袖下樓。

「荊探花，這邊慢走」小二弓著腰諂媚地笑道，從樓上望着荊山對着正對門的屠夫耳語了兩句，消失在了人群。

「林先生，我也看着呢。」

小二三下五除二地脫掉了布服，大踏步地徑直走到樓下圓臉掌柜面前

「豬老闆，我不幹了！回家探親！」小二笑呵呵地說道。

「不……不是，我不是說了叫我福老闆別叫朱老闆難聽啊？」朱福有點懵，說話都有點結巴，這平時挺聽話的一個人怎麼變這麼快，但轉眼臉色很快又黑了下來。

「豬老闆再見！」小二隻留下這句話轉眼就跑沒影了。

「小兔崽子！工錢你要是要的話就回來給我一巴掌！」

「不是，小兔崽子你要是要工錢的話就回來給我打一巴掌！」朱福被自己整得有點樂呵。

總算不禿嚕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