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第82章 第 82 章

《第三卷·起》

「咚——咚——咚——」

隨著清晨的鼓點聲聲,京城一百零八坊門打開。萬家百姓起身,在晨鼓聲響里開始新的一天。

光德坊東南角的京兆府。

官衙大堂里,京兆尹正在升堂斷案、斷到烏煙瘴氣時,麾下的功曹參軍匆忙小跑過來,附耳小聲說了幾句。

京兆尹急忙起身,丟下堂下掰扯不清的一眾案犯,從大開的衙門口疾步迎出去,迎頭便拜倒。

「微臣參見皇太女殿下!」

姜鸞下了馬車,抬頭看了眼氣派的黑底泥金大牌匾,在京兆尹的陪伴下,悠閑踱進京兆府大門。

朝廷上個月頒下一道敕令,她如今身上兼任了雍州牧的職務。

京城隸屬雍州府,雍州牧這個職務向來由有資歷的皇家宗室擔任,太皇帝登基之前也曾擔任過雍州牧。

雖說多半掛個虛名,實際政務都由下面的官員擔任,但雍州牧這個職銜,是歷代皇太子履政的第一步。

自從身上擔了雍州牧的虛職,京兆府她是經常過來了。

京兆尹搓著手在前面引路,「明日就是皇太女殿下的生辰,原以為殿下不會過來的……」

姜鸞熟門熟路地走去衙門正堂,在隔著一層竹簾的旁聽坐席處坐下,對京兆尹說,「本宮哪天的生辰都不打緊,你照常審你的案子。本宮慣例只旁聽。」

京兆尹坐回去,擺出全副精神,一拍驚堂木,喝道,「呔!下面的書生,你和那鄰家民婦是如何的瓜田李下,還不如實招來!」

姜鸞早上過來沒吃宮裡的早膳,車馬拐進光德坊時,在一處高鼻深目的胡人商家處停下,買了兩塊新出爐的熱騰騰的胡餅,揣在帕子裡帶進來。

現在正好得了空,一塊塊地掰開,配著煎茶,耳邊聽著斷案,有滋有味地吃了幾口。

京兆府里什麼樣的案子都能撞見,今天堂上斷的是一樁風月案子。

那民婦生得有幾分姿色,自家漢子看得緊。偶爾有天出門辦事,說好了晚上回,卻又特意提前趕回來,結果下午在家門口,迎面撞見鄰居家的白面書生跟自家媳婦隔著一道籬笆說話。

說著說著,風吹動了樹枝,一朵槐花落在他家媳婦的肩頭,他親眼那白面書生伸手把槐花從他媳婦的肩頭小心翼翼摘了下來。

漢子火冒三丈,衝過去暴打了鄰家書生一頓,捆了書生,又拖著自家媳婦來了京兆府,氣勢洶洶要問『這對姦夫淫||婦』的罪。

京兆尹聽完了,一拍驚堂木,問那書生,「你是讀書人,如何做下這等輕薄之事!」

書生被打得鼻青臉腫,口齒漏風,腫著臉不懇認罪,「小可是讀書人,如何會做輕薄事!小可只是見一朵槐花落在娘子身上,殘花不配娘子的新衣,擅作主張拂去了槐花,連娘子的衣角都未碰到一分!」

民婦更是哭得死去活來,「書生過來借兩根木柴,彼此都是鄰居,奴就做主借了!奴若是知道書生會動手拂槐花,奴絕不會靠近那道籬笆啊。」

拖了媳婦和書生來報官的苦主漢子勃然大怒,「明明就是一對姦夫淫||婦!草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槐花是物證,草民就是人證!府尹大人替草民做主!」

京兆尹聽他們掰扯不清,嘆著氣一拍驚堂木,說,「糊塗人做下糊塗事,被夫家當面撞見,你們兩個說沒有姦情,可有證據啊。」

堂下兩個當然舉不出『沒有姦情』的證據,通姦的罪名不小,書生臉色發白,民婦哭得死去活來。

京兆府審案不禁圍觀,今天又是風月案子,堂外早聚集了大片百姓,指指點點。

姜鸞吃了半個胡餅,堂下民婦哭得幾乎厥過去,哭聲吵得她頭疼,她隨手拿起吃剩的半張胡餅,掀開竹簾走了出來。

京兆尹趕緊起身,撩起官袍繞奔過來堂下,「區區小案,怎的驚擾了殿下。」

從堂上手握威武棒的衙役,到告狀的苦主,齊齊慌忙跪倒了一片,「草民等參見皇太女殿下!」

「不必拘禮,都起身吧。」姜鸞隨手從胡餅上捻落了幾顆芝麻,撒在那苦主漢子的肩頭,又替他拂去了。

她回頭沖目瞪口呆的京兆尹說,「胡餅的芝麻落在這漢子的身上,本宮自作主張替他拂去了。你們眾目睽睽,都看在眼裡,是不是也覺得本宮和這漢子瓜田李下,糾葛不清?」

京兆尹慌得說話都磕絆了一下,「怎、怎麼會!是皇太女體恤百姓,替庶民拂衣,是殿下仁厚的舉動啊。」

「那就對了。」姜鸞幾步走回座處,掀竹簾重新坐下。

「芝麻和槐花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拂個槐花而已,連衣角都沒碰上,不管那書生心裡如何想的,發乎於情,止乎於理,他沒做什麼逾矩的事。被拂了花的小娘子更是無辜。倒是那漢子,人家只不過拂了朵花而已,你心裡想什麼齷齪事呢。」

京兆尹想想有道理,坐回去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堂下那漢子,風吹花動,書生拂花,倒惹得你這漢子齷齪心動!些許小事也來驚擾公堂,皇太女殿下今日在場,拖出去褫衣打棍光溜溜的不雅,你僥倖逃過了十棍,還不老實回家去!」

圍觀百姓轟然的大笑議論里,漢子垂頭喪氣地告了罪,被衙役推搡出去了。

姜鸞就著手邊的清茶,慢騰騰地吃著胡餅,在京兆尹大堂旁聽了一早上。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半夜偷了鄰家一隻雞,就是街頭遊俠兒呈勇鬥毆,頭一樁風月事都算是最大的案子了。

「最近京城挺太平的啊。」回宮的路上,姜鸞掀開帘子,看了一會兒沿路的熱鬧景象。

正是午後時分,一天最熱鬧的時候,東西兩市都開放了,坊間擺攤的商販也都出攤了,酒樓高高地挑出招牌旗幟,主街上行走的百姓摩肩接踵。

馬車上隨行的是崔家四娘,崔氏撐立門戶的女公子,單名一個『瀅』字。

過了正月,她被召入東宮做了皇太女伴讀,姜鸞最近出宮都帶著崔四娘。

崔四娘應聲而答,「殿下觀察入微。去年這個時分,臣記得正是先帝兵敗太行山,亂兵圍困京城城的緊要關頭,家家戶戶關門閉戶,人人自危,和如今的局面大不相同。」

「短短一年而已。」姜鸞專註地盯著街道兩邊的熱鬧景象,「不擾民,不驚民,政局安定,民間就能自發地欣欣向榮。」

崔四娘正色道,「殿下說得極是。正是《尚書·武成》中所說的『垂拱而治』一句的真諦。」

姜鸞瞧她妍麗的眉眼擺出正色的表情,纖細的肩膀拉得筆直,倒有幾分謝瀾勸諫時的姿態,好笑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阿瀅說得有道理。別刻意那麼緊繃著,私下無人時鬆快些。」

崔四娘勸諫完了,被皇太女扯了袖子,粲然一笑,換了個輕鬆隨意的姿勢。

「沒辦法殿下,父親日日緊張督促,生怕臣帶壞了殿下,被人揪出錯處彈劾,他這個御史中丞沒臉見人。」

御史台言官做的就是糾察彈劾百官的事。

御史大夫的職銜空懸已久,御史中丞崔知海是實際引領御史台的中樞人物,他自己的嫡女如果被自己御史台的言官彈劾了,確實是顏面無光。

姜鸞壞心眼地提議,「怕什麼,出了事,回去就和崔中丞說都是我的主意,是東宮皇太女把你這個崔女公子給帶壞了。」

崔四娘嫣然而笑。

「臣年長了殿下三歲,今年已經十九了。」她舉止落落大方,談笑間自有一股鮮妍魅力,拿起琉璃盞里的枇杷,細心地剝凈了外皮,放在姜鸞面前,隨意提起自己的過往戰績,

「世家公子也見識過,平康坊的青樓楚館也去過。驅犬駕鷹,山野遊獵,什麼花樣都玩過,如何能叫殿下帶壞了臣。」

姜鸞抱著大引枕趴著,若有所思地咬著指甲,「平康坊的青樓楚館,我倒是沒去過。阿瀅……」

「別。」崔四娘見她懶得動彈,把剝好的枇杷提起,放去她嘴邊,姜鸞懶洋洋地張嘴咬了一口。

崔四娘委婉地拒絕,「家父和裴中書交好。如果被裴中書知道臣引著殿下去了平康坊,那才叫裡外無寧日。家裡的家法等著,臣新得的東宮伴讀的差事也要丟了。」

姜鸞轉了轉烏黑的眼珠,問她,「你覺得裴中書和本宮是什麼關係。」

她這麼問,崔四娘倒有些詫異了。

「裴中書是外戚。曾經和殿下論過舅甥的情誼。雖說如今論了君臣,但臣察言觀色,覺得裴中書對殿下還是極為上心的。可見當初結下的舅甥情分還在。」

姜鸞趴在大引枕上悶笑了一陣,說,「阿瀅,我能帶壞你。」

———

談笑不覺時日漫長,馬車很快停在宮門外。

宮門裡候著的年輕官員一身嶄新硃色官袍袍,眉眼清貴端雅,正是東宮舍人,謝瀾。

謝瀾最近忙,今天是抽空過來的。

他身上東宮舍人的差事雖然還沒卸下,但姜鸞在御前請了旨,把他調入了吏部。

二月里告老辭官的王相王懋行,身上兼領著吏部尚書的職務。他毫無預兆地突然告老辭官,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但不管王相為什麼突然辭官,總之,吏部尚書的位子空出來了。

吏部左侍郎資歷夠了,往上一步,補上了吏部尚書的位子,也算是眾望所歸。

吏部右侍郎順勢往上一步,補了左侍郎的位子。

空出來了一個吏部右侍郎的空缺,被姜鸞在御前討了去,給了謝瀾。

謝瀾從東宮舍人調去吏部,官職連跳兩級,直接升任了吏部侍郎的高位,五品緋色官袍換了正四品朱袍,在年輕一輩的世家子弟里嶄露頭角,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他最近在吏部里確實忙得很。

今天特意抽了空迎出宮門接了姜鸞,謝瀾陪伴身側,一行人往東宮方向緩行。

「殿下恕罪。」他歉意地說,「吏部事務實在繁瑣,臣前兩日和人議著議著忘了時辰,趕過來迎接殿下的時候,殿下已經回東宮了。」

姜鸞體諒地擺擺手,「新官上任三把火,夠你忙的。你是東宮調出去任職的第一個,如今的年紀資歷坐在吏部侍郎的高位上,表面有多風光,坐下去就有多燙屁股。你最近多當心有人給你下絆子,我在二兄面前求來的位子,千萬坐穩。我這兒的接送不是大事,你別管了。」

謝瀾低聲堅持,「臣身上畢竟還兼任著東宮舍人的職務。殿下的出宮接送安排也是大事。」

「說的也是。東宮舍人的差事不能總讓你兼任著,年紀輕輕的,別忙到積勞成疾了。」姜鸞倒是仔細地思考起來。

「五品東宮舍人有兩個名額……阿瀅,你做不做?」

崔四娘應聲而答,「殿下願意給臣殊榮,臣自然願意。」

謝瀾有疑慮。

「大聞朝開國兩百年,雖說有女公子襲爵,但從未有女子入仕朝廷為官。以往的女官都是任職宮廷六局,掌皇家內務事的內廷官。殿下,此事不容易推行。」

「是不容易推行。」姜鸞不否認,「但如今的政事堂風向變了。試一試。說不定能成呢。」

她邊走邊說,「我琢磨了有一陣子了。女公子在家族裡可以襲爵,為什麼就不能入仕朝廷做官。大聞朝開國兩百年,從我這裡開了第一任皇太女的先例,那我為什麼不能開了第一任女公子入仕的先例。」

謝瀾默然不語,跟隨身側。

如今政事堂的風向確實變了。

文武百官之首的王相突然辭官隱退,朝中勢力空缺出一塊,政事堂四重臣少了為首的宰臣。

之前議事,都是其餘三人提議辯駁,王相沉吟決斷,最終一錘定音。

如今政事堂的四重臣剩下三個,年紀資歷最長的當然是李承嗣,李相。但李相的聲望不足以服眾,在政事堂里做不到一錘定音。

讓政事堂的局面更加複雜的是,裴中書和崔中丞最近走得近。

兩人一個扶持東宮皇太女,一個替嫡女和家族謀算前程,暗中生了默契,李相最近的幾項提議,在政事堂被連續駁了數次,無法通達政令。

最近的風向轉變,確實難以看清。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事,在如今的混亂局面里,或許不是不可能達成。

謝瀾不再勸諫了。

跟隨走出一段路,他換了個話題,「聽聞殿下的生辰快要到了?」

姜鸞正在和崔四娘談論著當季衣裳京城流行的新式樣,聞聲側頭,笑望了謝瀾一眼,「謝舍人有心了。確實快到了。」

她留意到謝瀾身上簇新的硃色官袍,愉悅地說,「忘了,現在該稱呼一聲謝侍郎了。」

謝瀾微微一笑,「臣是東宮的人。殿下直呼姓名也是可以的。」

姜鸞沒多想,她正一口一個『阿瀅』的稱呼崔四娘,『謝侍郎』確實聽起來比較生分,應下來。

「無人時直呼你謝瀾?指名道姓的,你可別惱。」

崔四娘在旁邊提醒一句,「謝侍郎早就加冠了,殿下是同輩人,可以稱呼小字。」

「啊,我倒沒想起來。」姜鸞停步轉到謝瀾面前,打量著他的新官袍。

「這身顏色鮮亮,你生得好,硃色比之前的緋袍更襯你。對了,」她笑問:「你的小字是什麼?我都沒問過。」

謝瀾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言笑晏晏的貴女。

她才是生得好的那個。隨意往哪邊一站,彷彿婷婷含苞的國色牡丹,不經意便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臣加冠當日,父親起的小字:靜澤。」

「靜澤。深澤大淵,靜水流深,看來你父親對你期望極大啊。」姜鸞在唇齒間念過一遍,繼續往前走,「記住了。」

走了幾步,東宮就在前頭,她停步趕人,「你入了吏部辛苦,眼看得瘦了一圈。趕緊回去還能歇一歇。這兩天邸報沒出新的,你下午也別去六部值房那兒了,等新邸報出來了再過去。」

謝瀾默然告辭離去。

崔四娘停了步,留意打量謝瀾離去時的神色。

姜鸞幾步走進了門裡,回身叫她,「看什麼呢,進來吧。孔先生早上留的功課還有些想問你。」

崔四娘應下道,「來了。」

姜鸞的生辰快到了,東宮已經開始布置絹花綵綢之類的點綴物件。姜鸞走進東宮正陽門,轉過騰龍影壁,迎面可以看到眾多宮人忙忙碌碌四處布置的身影。

她一眼瞧見了枝杈高處忙活著的盧四郎。

見了人就想起一件事,她走上幾步,站在發了新芽的樹下,把人叫下來,「盧四郎,盧鳳宜!」

盧四郎從樹杈高處踩著梯子下來,「殿下有何差遣。」

姜鸞數了數日子,「記得你也是三月里的生辰?三月二十,今日過生辰?」

「是。」盧四郎露出意外的神色,他沒想到姜鸞還記著。「確實是今日。和殿下的生辰只隔了一日。」

姜鸞是三月二十一的生辰。

「哦!那得叫廚房給你下一碗生辰長壽麵,你別忙活了,歇一歇,等著吃面。對了,二月里你立下了大功,正好東宮舍人的位子有空缺,你要不要做?」

盧四郎霍然抬頭!

「草民……」他遲疑著說,「草民雖然御前恩免了死罪,但還是落進了罪奴籍……」

不怪他遲疑。嚴格來說,像他的奴籍身份,連自稱『草民』都是逾越了。

姜鸞稀罕地盯著他瞧。

在東宮休養了整個月,盧四郎的一身白皙皮膚早養回來了。人也不像正月里被帶回來時那麼消瘦。顧盼間還能看見往日的明麗風姿。

但人畢竟還是不同了。

六月里麒麟巷開府當日,初見面時那個驕縱脾性的少年郎君,硬是被世事磨成了現在這樣,說話都帶著小心,怪惹人憐的。像點點盯著小魚乾嬌聲嬌氣叫個不停的樣子。

不過比起現在這副不安遲疑的神情,姜鸞還是覺得,初見面時那副驕縱得彷彿開屏孔雀的翹尾巴模樣更適合他。

「你的奴籍早除了。前幾天求到聖人跟前,討來了一張赦免手諭,去了趟京兆府,半個時辰就辦好了。你沒瞧見京兆府尹捧著手諭在衙門裡一路飛奔的樣子。如今你是庶民白身,戶籍落在東宮裡。」

姜鸞四下里走動幾步,打量著庭院里新鮮的擺設裝飾,

「你這邊願意的話,我就叫淳于寫個奏本,呈給政事堂。能不能批複下來,倒是不一定。我也沒有十分把握。」

盧四郎後退兩步,鄭重大禮拜倒,久久不起。

當日傍晚,一本奏本打著加急的紅色條子,呈上了政事堂。

李相當天早上又被駁了一道草擬文書,人不得勁,連笑容都勉強,申時早早退了。

崔中丞是有家有口的人,忙著回去教導嫡女。

掌燈后還留在政事堂里的只剩裴顯一個。

加急標紅的奏本呈上書案,裴顯隨手打開,看見是東宮呈上來的奏本,把手頭其他的事都推開,奏本拿過來面前,仔細翻閱。

奏本的筆跡一看便是東宮詹事淳于閑寫的。開門見山,寫明原東宮舍人謝瀾,如今身在吏部,一身不能擔二事,東宮已經令擇了兩位東宮舍人,奏請朝廷敕令。

裴顯目光一目十行地掃過,手裡的狼毫筆桿在『謝瀾辭任東宮舍人』幾個字處點了點,唇邊噙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悠然往下展開。

兩位候選東宮舍人的名字迎面跳入眼帘:

——崔瀅。

——盧鳳宜。

裴顯:「……」

暮春的夜風沿著大開的窗戶吹進明堂,他在夜風裡深吸了口氣,把奏本重重地合上了。

即刻起身出了政事堂,揣著那道奏本,直奔東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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