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事發生

第28章 無事發生

Nothinghappened

*

布魯斯

又是無比尋常乏味的一天,斯嘉麗又以忙着找工作為由拒絕了和我見面。

我坐在吧枱上無所事事,無聊到對菲八卦說:「亨利走前是怎麼和你說的。」

距離赫爾希離開已經有快三周了,今天菲的心情看上去實在是不錯,我才敢這麼問。

「他求我原諒他,說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希望能有機會補救,能夠回到從前一樣。」菲奧娜邊說邊整理著酒架,說來奇怪作為一家幾乎沒有幾個顧客的酒吧,菲奧娜卻總能找到事情讓自己一直忙碌。

「然後呢?」我繼續問。

「沒有然後,我告訴他,我喜歡現在這樣,一個人也過得很好。『拉芙』也一樣。」她一邊熟練地擦著杯子一邊微笑着說道。

「男人們總是直到失去后才會意識到他們錯過了什麼,必須要讓他們長長教訓。」坐在旁邊的阿比蓋爾隨聲附和,她還同菲奧娜擊了個掌,她說這話時雖然沒有看我一眼,但還是讓我感到有些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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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光說我了,你自己呢?我看你都快有一個月沒出門去找斯嘉麗了。」菲邊問邊旋轉着手中的杯子。

「我們每天都在手機上聯繫,但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都太忙了,所以……」我含糊不清地答著。

「你這些天除了和那個已經去世兩千多年的子爵一起玩各種學齡前兒童桌游還有其他事嗎?」菲奧娜諷刺完我又轉向坐在旁邊卡座上的弗蘭克,給了他一個無比甜美的笑容。

弗蘭克卻回以她一個十分驚悚僵硬的微笑,我都有點擔心他的下巴會因此脫臼。

此時他正像品茶一樣喝着今天上午的第四大杯速溶咖啡,他裝作是對這種方便快捷的飲料十分上癮,我卻不止一次瞥見了他偷偷地往裏面加入了大量防腐劑。雖然死人異端擁有超強的恢復能力,但他們的身體卻不再具有活力,逐漸變得皮膚鬆弛,血管顯露,頭髮稀疏,眼睛充血。甚至會腐爛生瘡,成為各種寄生蟲和病菌的溫床,染上各種疾病,最終就和一具腐屍沒什麼兩樣。令人欣慰的是,目前看來弗蘭克還沒有出現上述癥狀。

他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一張桌游地圖,上面散落着許多各式各樣的微縮模型,繪有怪物和法術的卡牌,還有數個多面篩子,弗蘭克手裏捧著的則是一本十分厚重的規則書,封皮上面寫着《有史以來最暗黑的地牢冒險》。

「這款跑團桌游的主要玩家群體平均年齡是三十歲,這東西的複雜的規則和黑暗的背景可不是給小孩兒玩的。」我大聲抗議。

赫爾希和阿比蓋爾都驚訝地看着我,然後又望了望了阿比蓋爾的孩子小布。

沒錯,這個小孩確實是我們唯一的玩伴了,畢竟伊若斯大聲嘲笑我們這是「書獃子俱樂部」。我其實對此也十分無奈,他總是給我這個跑團主持人提出一堆天馬行空的難題。

「小布也不算個小孩子吧,他怎麼着也得有個十三四歲了吧?」我心虛地說到。

看兩位女士那無語的表情,我猜這應該和他真實年齡所差甚遠,我承認我不是行家。我討厭小孩和青少年,他們在我眼裏全都一個樣,永遠都是規則的破壞者和惹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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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很有意思,我都不知道那個年代有這本書里寫得這麼傳奇有趣。」弗蘭克卻站了出來,堅定地支持我。經過這幾天九死一生,

險象環出的「冒險經歷」,他已經成了我最為信賴的忠實夥伴。

「弗蘭克,這是別人虛構的奇幻遊戲,靈感來源於古代神話傳說,我相信這和現實還是差別很大的。」菲解釋說。

「這又有誰能說的清楚呢,我尊敬的女士。我一生都待在我的莊園附近,從未出過遠門,也從沒去過人煙罕至的洞穴和神秘陌生的大陸彼岸。即使在那個消息閉塞的古老年代,冒險家、歌手還有吟遊詩人卻全都傾盡自身所學,來歌頌講述這些經久不衰的傳說故事。」

儘管我也費了很大力氣同他解釋這玩意是虛構的,但他好像還是傾向於把裏面的劇情當做真實歷史。他還會偶爾補充些有趣的奇聞異事,比如他曾在生前一次盛大的馬戲表演中親眼見過兇猛異常的獅鷲獸,這讓我和小布羨慕無比。同樣也為我們的遊戲增添了不少樂趣和代入感。

*

也許是因為死人身份的原因,弗蘭克好像對那天回憶起自己的悲慘遭遇不再有什麼負面情緒,這件事情好像並沒有給他帶來過多的困擾。反而是赫爾希的離去更讓他鬱鬱寡歡,在得知赫爾希安全后,他看上去就一直很平靜穩定。雖然顯得有些木訥呆板,沒有熱烈豐富的情感,可他卻保持着生前的優雅和禮儀,這讓他十分討人喜歡。我覺得他有可能是又全都忘記了而已,當然我們也不打算就此提醒他,對於他的遭遇來說,我想遺忘才是最好的解藥。再說了他現在寡言少語、彬彬有禮的樣子實屬「拉芙」接待過所有客人中的典範了。我們全都心照不宣地有意保持這一點。

只有一些輕微的古怪舉動讓弗蘭客偶爾會顯露出死人異端陰森恐怖的一面。例如之前被我發現他往咖啡里偷偷放防腐劑,我還聽其他人說過他好像從不睡覺,到了晚上他就會夢遊一樣,瞪大著雙眼,漫無目的地在走廊里遊盪,這着實把通宵打遊戲,中途半夜起來下樓找東西吃的碧碧嚇了個半死。

我對此倒是有些幸災樂禍,這個喜歡神出鬼沒的丫頭終於也被別人嚇到了。但菲第二天和弗蘭克委婉地談了一下,他十分正式誠懇地道歉,於是到了晚上便把自己反鎖在屋裏。

我曾經注意過,弗蘭克做出這些行為時,看上去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這些行為就像是他潛意識下的肌肉記憶,完全不受他主觀意識控制。儘管有些邪門嚇人,但目前看來也並無大礙。

*

「說回斯嘉麗,你倆到底又怎麼了?」菲終於把話題又轉了回來。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嘗試約她出來,可她都以各種理由推脫了,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怎麼了。我以為當我將真心話說出口,我們又在一起之後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了,我們或許就應該幸福快樂直到永遠了。事實上,呵,我真是自欺欺人。」我邊說邊使勁抓撓着我蓬亂的捲髮,以此來掩蓋難堪。

「看上去斯嘉麗是在有意地同你保持距離。我想她是想向你表明態度。」菲奧娜若有所思地說。

「什麼態度?」我問。

菲奧娜嚴肅地說:「她是想告訴你這樣行不通,除非你能做出改變。你不會還在糾結要不要告訴她這一切吧。」

我剛要說:「我……」

菲卻打斷說:「等一下,我不想再聽一遍那些什麼為她着想,擔心她安全,兩個世界不同之類的,上升到異端政治人權層面的長篇大論了。事實上,布魯斯,這一切其實根本沒有那麼複雜的,歸根結底這只是你們彼此兩個人的事。」

「我做的可是要改變她的人生,我可沒辦法輕易替她做決定。」

「問題就在這裏,也許你根本不需要替她做決定,也許你一直以來只需要簡單地問她就好。正好這周末就是救贖節了,你去找她,直接邀請她來這裏參加救贖節晚宴不就得了。」菲的意思簡單明了,我真希望這事兒能有聽上去那麼容易。

「那如果她不來呢?」我又忐忑不安地問。

「那這個救贖節你就要哭着過了,可憐的布魯斯。」菲奧娜嘴上雖然這麼說,自己臉上卻笑得可開心了。

「往好處想,畢竟你們都已經這麼久沒見面了。說不定她都已經開始同其他人約會了。」阿比蓋爾接着補刀說到。

*

*

斯嘉麗

「安吉,現在你總算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咱倆要來這麼高檔的地方吃飯嗎?」斯嘉麗不解地問着她的朋友。她有些惱火又小聲嘀咕道:「你今天最好是要請客,你難道不知道我不僅剛剛辭掉了工作,又白花了一次搬家的錢,還要重新租房,買新傢具。現在已經窮困潦倒,瀕臨破產了嗎?」

「這是為了提前慶祝救贖節。」安琪爾邊說邊向西裝革履的英俊服務員詢問該怎麼去自己提前預定好的位置。

她故意裝作聽不懂年輕侍者的寇馬克口音,同那個帥氣的侍者小哥不慌不忙地打情罵俏。斯嘉麗不得不說,看着自己這位黑皮膚閨蜜用她二手的寇馬克語把那位年輕侍者搞得面紅耳赤,實在是她這些日子裏為數不多的歡樂時刻了。

回想起來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和安琪爾這樣一起出來找樂子了,她有些懷念那些快樂又輕鬆的時光。在幾年前布魯斯突然不告而別後,多虧了這位性格直率的爆炸頭閨蜜強行把她從失魂落魄的人生低谷拉了出來。

她今天本來試着不去想布魯斯,可是她每次從嘗試開始便失敗了。

「這裏的東西一定都價格不菲。」此時此刻她倆正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一直以來拮据的生活條件讓斯嘉麗並沒怎麼來過這些高端場所,但她傾向於自己更喜歡摩登現代的簡約生活。

「那當然,你也知道自打凱旋門大飯店發生了那件事後,這裏便成了努曼城最高檔最受歡迎的餐廳,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預定到這裏的位置。這就是你今年的救贖節禮物了,為此我可要忍飢挨餓一段時間了。」安琪爾邊說邊拉着她的手穿過一個個鋪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面全都擺着純銀餐具、鍍金燭台還有裝飾用的玫瑰和鬱金香。桌旁坐着的也全都是西裝革履的紳士和精心打扮的身着昂貴晚禮裙的貴婦小姐。

「人們都在看我們,你為什麼不早說?至少讓我提前有準備換上我的禮服,而不是在所有人的凝視下尷尬致死。」看着那些穿着正裝的上流人士投來審視的眼光,身上只穿着弔帶背心和牛仔短褲的斯嘉麗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身上的每一寸裸露的肌膚都想要趕緊逃離這裏,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說了讓你穿得好看點。」安琪爾狡辯道。

「我以為我們只是要去吃個披薩,然後就直奔『眩光』快活去了。」斯嘉麗不滿地抗議。

「還沒到我們的座位嗎?你確定是這家飯店嗎?」斯嘉麗嘟囔著。

「求求你消停會吧,女王陛下,我們這就到了。我看到我們的座位了」

「女王?我覺得自己像被罰裸體遊街的不貞之婦。我們難道必須要穿過整個大廳才行嗎?」斯嘉麗還在抱怨。

「答應我親愛的,無論如何請不要摔那些精緻又昂貴的杯盤,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走在前面的安琪爾突然轉過身來意味深長地對她說到。

斯嘉麗感到有些奇怪,她這才看見,前面的餐桌前一位西裝革履的文雅紳士早已經坐在了那裏,他看見她們走了過來,趕緊站起身為她們抽出座位。

這個男人同樣有些拘謹不自在,他帶着一副高度眼鏡,散發着一股濃濃的學院氣息,讓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個學者或教授。

「久等了,教授。我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這位是獅門大學的威爾教授,我大學的導師之一。」誰知安琪爾十分熱情地直接就介紹了起來,正如她所說,安琪爾現在正在獅門大學攻讀法律博士學位,還有一年左右才能畢業。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斯嘉麗。」她接着說。

叫威爾的男人同她們一一握了手,斯嘉麗邊笑邊悄悄戳了下安琪爾。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教授又是什麼鬼?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我以為今晚只有我們兩個。」斯嘉麗小聲對她說。

「這都是為了你好。」安琪爾又說了一遍。

「你們一進大門我便注意到你們了,尤其是您。斯嘉麗小姐,我想您成功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威爾教授文質彬彬又不乏幽默地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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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燈下的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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