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宿醉

卧室中一片灰暗，寂靜得連一根針掉落在地的聲音都清脆無比，窗外的夕陽早已下山，取而代之的是湛藍的月光，雖然天空還沒徹底黑暗，但是蒼穹早已星星點點。

逐漸恢復意識后，我隱約感覺到可能壞事了。拿起手機查看了一下，十幾條未接來電以及幾百條信息令我恐慌無比。

剛上班就曠工，這份工作在我心裏已經畫上了句號，忐忑地回復了一下曹佳的信息，我起身按了按因為宿醉導致的頭痛，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這一套動作現在幾乎已經成為了我的本能，在無人照顧的生活中，我必須要儘可能地照顧好自己，才能繼續去追尋我想要的答案。

洗漱完，儘管還是有些頭痛，但是已經好受了很多，而手機提示音的響起徹底掐滅了我的痛覺。

曹佳：你有種，宿醉曠工。今晚8點酒吧見，我倒要看看是誰給你的勇氣。

此刻我的內心只有一種感覺：審判。

等待即將到來的審判並不好受，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以往的工作都是想換就換，老闆的權威在我眼中和一個陌生人的威脅相差無幾。而這次，我想要好好的工作，不想再繼續遊盪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着，我內心中的煎熬不斷加劇著，每一剎那的時間如同一樣樣猛料灌入我的內心，催促着我儘快到達酒吧接受審判。

煎熬迫使我提前了半小時到達了酒吧，本以為會有半小時的冷靜時間，可是那個俏麗的人影已經坐在了我的前面。

「你遲到了。」曹佳淡淡地說道。

「才7點半...」我弱弱出聲道。

「你遲到了！」曹佳加大了音量，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怒意，本就處於弱勢的我完全無力反駁，只能沉默不語。

見我不說話，曹佳語氣越來越冷：「說話啊，有膽量曠工，沒膽量解釋？」

「我說了跟朋友聚會喝多了，是我的錯。」我的聲音越說越小，只想迅速逃離這個地方。

砰——

曹佳將啤酒瓶狠狠地砸在桌上，引發眾人注目，而她毫不在意地怒視着我：「在你的眼裏，到底是工作重要，還是所謂的聚會重要！」

我知道，順着她的話語往下說，只會引發新一輪的爭吵，我十分厭惡這種永無止境的爭吵，何況我根本就沒有與之對峙的資格。

「我錯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在我看來，肯定是工作重要，但是要區別於聚會的對象是誰，如果是昨晚那樣的聚會，我會堅定的認為聚會重要。

「昨晚誰送你回家的？」

曹佳突然轉變了話題，令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順嘴道：「你不認識的。」

曹佳重音再次重複了一遍：「昨晚誰送你回家的？」

「一個女生，李念兒。」我嘆了一口氣，心中想着生氣的女人真可怕。

「然後呢？」

「然後我就斷片了，一直昏睡到傍晚。」我忐忑地回答著，不清楚曹佳的用意到底何在。

曹佳沒有說話，雙目聚焦在我的眼睛上，哪怕她再好看，在這個氣氛之下的凝視仍舊盯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這次諒在你第一次犯錯，放過你。」此話一出如同天籟之音，正當我以為可以就此結束時，曹佳又接了一句。「但是下次聚會，必須得帶上我，我倒要看看讓你斷片的人到底長什麼樣，而且你的酒量也得給我練起來。我絕對不允許有下次斷片的情況發生。」

這個要求我根本就無法答應，如果曹佳參加我們的聚會，她到底是要以什麼身份參加。同事？朋友？亦或者是女朋友......？我完全無法想像有曹佳在的聚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沒等我拒絕，曹佳便繼續說道：「我希望你能擺正你的態度，把工作放到第一位，要是影響了賬號的進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她便提起包便離開了酒吧，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凌亂。

全程不到10分鐘，看着曹佳離去的背影，我思緒萬千。這份新的工作似乎和生活逐漸聯繫在了一起，在之前是完全不敢想像的。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我一直將兩者涇渭分明，不會有絲毫的觸碰，這也是我之前不願意與冰哥聯繫的其中一個原因，但是這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改變，一個女人似乎正在慢慢闖進我枯井般的生活。

離酒吧最近的這段濱江路一直都是我的常駐地，每當我煩悶之時就會來到這裏。點燃香煙，享受着尼古丁過肺的快感，我才能暫時忘卻煩心事。

看着煙霧沿着河邊逐漸覆蓋霓虹燈，我晃蕩在這條江邊，如同一個殘缺的遊魂，不清楚完整的自己到底在何方。

秋風的蕭瑟挾裹着煙霧以及一片落葉飄零著，而我在煙霧繚繞之間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

江邊的女子扎著高高的馬尾，搭配着一套米白色的小香風套裝，儼然一副都市麗人的模樣，周遭卻散發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

我吐了口唾沫，企圖去除口中的煙味，走上前道：「你怎麼在這裏。」

曹佳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驚訝，淡然道：「我去哪裏還要跟你報備嗎？就算我喝醉了明天也不會曠工。」

我嘴角耷拉了一下，苦笑道：「我知道是我不對，你就別生氣了。」

曹佳沒有言語，轉頭看向江邊，似是當我不存在一般。

對此我毫無辦法，近兩年我的人際關係除了姚帆他們，幾乎可以說毫無進展，我甚至懷疑我已經喪失了人際交往的能力，此時我根本不知道做什麼能夠解除這個僵局。

眼角余光中，街邊叫賣手偶的小販吸引了我的注意，一個想法浮現在了心頭。

買了一個小豬手偶，自己試驗了一下，熟悉過後走到曹佳身邊舉起小豬手偶一邊做着誇張的動作，一邊怪聲怪氣道：「我叫曹佳，旁邊這個男人真是氣死我了，竟然因為喝醉酒而曠工，明天有他好看的。」

曹佳轉過頭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看發覺有戲，繼續道：「讓我想想明天要怎麼整他，讓他給我買咖啡，買完就說我要奶茶，等奶茶買回來再說我要果汁，明天他微信步數肯定得第一名。」

說完我瞄了一眼曹佳，依稀可見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見狀我更加賣力了。

「不過現在我可不能笑，不然可整不了他了。這個臭男人可不能這麼容易放過，不能笑，我一定不能笑。」再次瞄了一眼曹佳，雙唇用力緊閉着，極力剋制笑容的身體隱隱發抖，我心裏偷笑了一下。

還沒等我繼續說話，曹佳抬腳便想走，我可不會讓她輕易跑掉。跟在後面繼續道：「不行，快忍不住了，趕緊跑，不然我費盡心思積攢的氣場都得被我笑沒了，要不然我回頭打他一頓吧。」

「什麼嘛！我哪有這麼暴力。」此刻曹佳終於忍不住，轉頭跺了跺腳，笑出聲道。

「不生氣啦？」我面含笑意。

曹佳別過頭，傲氣道：「哪有這麼容易，明天看你表現。」

「至於現在嘛...」曹佳狡黠地看着我，指著對面道：「去買兩張電影票，我要看開心麻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