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年後幾日，京城漸漸恢復平日的生氣，店鋪開張，小商小販也開始出來擺攤。

那位公子再次來到橋頭，偶爾經過三兩人群，就是不見除夕夜那晚的老者，公子嘆了口氣。

「少爺，您為什麼一定要找那位老者呢？難道那天他賣的不是墨？真的給騙了？」小五很是不解，他家公子這幾日都來橋頭，就只為等那那位賣墨的老者。

「不，是墨，是塊不同尋常的墨。」公子說。

小五很是不解，但公子也不打算解釋，就算解釋了小五也肯定認為荒唐。

除夕那夜，煙花與爆竹把黑夜炸成白晝，公子看着自己一時興起所寫的書作，也許這位詩人作這首詩時正是這樣的心情，舉盞吟詩踢踏旋！煙火很亮，足以照明這宣紙。公子正沉寂其中，在他詩旁突然顯現出字跡來，明明沒有人，卻看到那字跡一筆一劃寫出：北風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歲除。半盞屠蘇猶未舉，燈前小草寫桃符。

字跡還未乾涸，乾淨又秀氣。煙火在上方的天空綻開，宣紙上的字照的更加清晰可見，墨跡漸漸乾涸，足以證明這不是幻像。

公子稍楞片刻，趕緊再次提筆：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公子緊緊盯着宣紙，等著與他共享此境的人回復。煙火一直綻放着，直到後半夜才漸漸停息，宣紙卻遲遲沒有動靜。只有那秀麗字跡能證明，剛才那一幕不是幻像。

公子輕輕嘆了口氣，他只能想到那位老者所說。也許真的是那塊墨，世界上只有兩塊，而另一塊就在那夜寫詩的人手上。他們能以那塊墨為媒介進行交流。只是，擁有那塊墨的人是誰？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轉眼年就要過完了，那宣紙還是沒有一絲絲動靜。

今天是正元十五，元宵一過，也就算年過完了。

街邊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燈籠，琳琅滿目。各家公子聚集於猜燈謎處，這兒總能相識到志趣相同的朋友。

「有風吹不動，它動就生風，若要它不動，待到秋風起。」老闆一手提着燈籠，一手背在腰后，搖頭晃腦起來，「有哪位公子，小姐知道其答案啊？」

周圍議論起來，公子稍作沉思，便答道：「是否為摺扇？風吹不動它，輕揮摺扇便生風。待到秋日秋風起，人們便把摺扇收起。」

眾人一聽，說的的確不錯。老闆哈哈大小起來：「這位公子甚是有才，答案就是摺扇，人若不煽動它，它便不動。」

眾人紛紛誇讚，老闆再次取下一盞燈，取出字條，「今日！」

眾人嘩然。

「彩燈！」一公子答道，「今日就是元宵，元宵最常見的就是彩燈！」

「公子說的有道理，只不過這麼一來，答案就多了，比如湯圓和孔明燈？」老闆說道。

「是花好月圓？今日元宵，正月十五，也是月圓之日。」又一位公子答道。

老闆點了點頭，又說：「公子說的並不是錯的，但也不是正解。諸位再想一想。」

一圈下來，答案各式各樣，但都不是正解，眾人議論紛紛。

小五也絞盡腦汁在猜謎底，卻沒想出個結果來，在公子身後嘟囔道：「這個謎底好難，應該用做最後的謎底，一圈下來了，好多公子都沒答出正解來。」

公子淺笑，答道：「一朝一夕。今日元宵，元指首之意，指一日的開始，而宵指傍晚，二者結合起來看，則是一朝一夕。」

「正解！」眾人紛紛鼓起了掌，誇讚不已。「這位公子才華橫溢，敢問公子姓名？」

「不敢當不敢當，諸位謬讚，小生常勝，見過諸位。」常勝作揖。

「久仰大名，常公子！」

「請問諸位公子，是否有見過橋頭有位賣墨的老者？」常勝問道。

眾人相視詢問，一一搖頭，「未曾見過常公子所說之人，橋頭倒是有賣糖葫蘆的老者。」

謝過各位公子，常勝與小五又參與了幾輪猜燈謎便離開了。

或許今日能再遇到那位老者，問問那塊墨。

來到橋頭，依然是熙熙攘攘，因為是過節比以往更加熱鬧一些。公子搜尋着那位老者的身影，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遇到幾次相似的背影，急忙追尋上去卻不是他。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那位老者終究還是沒有出現，常勝只好作罷。

回到書房，公子攤開宣紙：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游伎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