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賬本

阿辰回到警局的時候正好10點的鐘聲響起。魚安縣公安局的辦公樓，雖然是前幾年隨着政府搬遷新建的，裝修和傢具也是新的，但是就進門的右側的那個大座鐘是很有年份的。阿辰來魚安縣的時候就有，據說是很多年前的老局長在一次辦案失誤之後自掏腰包、花了兩個月的工資買的，意思是時刻敲響警鐘。

若楠和國華盯着小麗和劉曉夢，還沒有回來。在路上阿辰和他們通了話，兩個女人從警局出來，除了吃飯、超市買東西之類的，都是在家裏，沒什麼異常的。

「老張，把咱們逮到的那個人帶到審訊室，馬上審下。」阿辰進門看到老張立刻說道。

老張看阿辰回來了，一邊答應着，一邊拿過來一個文件給阿辰。「阿辰，你看下剛才那個人的檔案。這個人叫胡生奇，外號老三。原來是本地的小混混，後來跟了張劍鋒，進了水產公司，這兩年發了點小財。老三在咱們這是有案底的，前幾年打架鬥毆、賭博都有，跟了張劍鋒后消停了點。我把他帶過來。」

因為老三夜闖案發現場、逃跑，有犯罪行為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這會他還是戴着手銬的。

這會在燈光下，可以看的更清楚了。那身潮牌T恤上面，脖子上是一條金燦燦的項鏈，頭髮剪成了薄豆腐塊似的，直愣愣的立着，前面一撮還染成了黃色。胖乎乎的手腕上，一邊是檀木珠手串，一邊是塊大金錶，腳底蹬著一雙大大logo的名牌鞋，露著沒有穿襪子的腳脖子。整個形象，不說100%，也有80%符合新時代惡霸+流氓+暴發戶的形象。他們也明明清楚這不是什麼好形象，不知道為什麼還都有意把自己打造成這樣，增加霸氣？抑或有助於同類間來往？

阿辰讓老張把老三的手銬取了，沒了手銬，老三兩個手互相揉了揉手腕，倒是先開口了：「警官，你們誤會了，我沒有做壞事，你們放我回去吧。」

老張「啪」的一下，用手掌拍了下桌子，這暴脾氣把阿辰都整的一愣，看來老張這一天累壞了，心情不好，平時一般不用這種套路審的。「我們誤會了？你鬼鬼祟祟的在別人家裏，我們還誤會了？」

老三正要想繼續解釋，老張沒給他機會：「姓名？」

老三一看這架勢，咂巴了下嘴，不情願的回答：「老三」

「問你真名！」

「胡生奇」

「昨天晚上11點后你在哪裏？

「昨天周五，我在家和幾個小兄弟打牌，一直到兩三點鐘吧。你可以問他們。」

……

基本套路走完，老張問：「今晚你為什麼去張劍鋒別墅？」

老三說：「我給你們說了，我去找東西。」

「找什麼東西，非要晚上去？你知不知道那是命案現場，被封了不能進的？」

「這……」老三遲疑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老三看了看老張和阿辰，「警官，能給我來支煙不？你們這審訊室也太冷了」

阿辰回答：「審訊室不允許抽煙」

「那給來杯熱水總行吧？」

阿辰給老張使了個眼色，老張給他弄了杯熱水過來。

阿辰接過老張的話說：「老三，你要老實回答，你不說我們很快也會查出來，別給我們兜圈子。你私自進入命案現場，只這一條，按照刑法三百零七條第二款，就構成「幫助毀滅證據罪」，可以判你個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是不是這兩年沒來，想牢裏的兄弟了？」

老三聽到阿辰說三年有期徒刑，

一下被水嗆著了，乾咳了幾聲說：「警官，別，別，我怎麼會去破壞犯罪現場，和我又沒關係。我說，我說。」

「我跟着鋒哥、張劍鋒一起做生意幾年了。其實除了表面上的水產生意，他還搞地下賭博賭球，是他和趙虎搞的，我也就偶爾打打雜。」這個老三心虛的看了眼阿辰，這會了還不忘把自己摘出來。阿辰面無表情，沒有理會他的目光。

「每年的五到七月間，是足球大賽的時間，要麼歐洲杯、世界盃，要麼歐冠和亞洲杯。這時候，張劍鋒就會停了水產生意，把公司變成賭場，與國外合作線上的那種。我給你說，賭球這事來錢特別快，這幾年張劍鋒花的錢主要是賭球掙的，水產那點生意根本不夠他用。」

「賭球的這個錢和賬的事呢，只有張劍鋒和趙虎兩個人知道。他們有一個賬本，記着所有賭徒的信息，尤其是欠他的賬，還有和國外聯繫方式、資金往來等重要的信息。十分重要。」老三說到核心部分了。

「按道理，我是不知道的。這也是張劍鋒不地道的地方，我跟他也快三年了，卻從來不讓我接觸這些信息，說到底還不信任我。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疑心重。你說這幾年，什麼事我不是沖在最前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老張聽他在這訴起苦來了，偏題了。敲了敲桌子：「說重點，別瞎扯。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信息的？」

老三這才轉過神，回到正題：「我和趙虎經常一起喝酒。尤其是他每次打完老婆，一般都會找我喝酒。有次喝多了，他罵張劍鋒對他老婆心存不軌，沒按好心，不小心把賬本的事說了出來。」

「後來，我就對這事留了點心。有一次我們幾個在張劍鋒家裏打牌，正好有電話找他查個帳。看他去了三樓，我就假裝上廁所跟了過去。在三樓門外面偷聽到他說賬本在那放的很隱蔽，不用擔心之類的。我本來想溜進去看看賬本放哪裏，剛好趙虎出來伸懶腰，看到我在三樓門口，問我幹啥呢。我回答下面的廁所不好用，想看看上面有不。他倒是也沒有懷疑，不過我就沒看到賬本具體放哪了。」

「我今天早上聽說張劍鋒和趙虎都死了，把我都驚懵了，你說這倆人怎麼會一塊都死了呢。我早上專門跑過去別墅那圍觀，聽說他倆是互相廝打死的，小麗也在，是因為小麗嗎？警官」說完看了看阿辰，又看了下老張。

「不該問的別問，老實回答你的問題。」老張嚴厲的斥道。

老三不服氣的甩了個臉給老張，繼續說道：「問問嘛，這麼凶幹啥。我下午在家就在想，他倆都死了，那賭球的帳就沒人知道了，我要是找到，就可以自己把賭球的生意接過來了。所以我等到天黑就趕緊過去找了。哪曾想遇到你們啊，真倒霉。」

「哎，說啥呢？！」老張警告道。

阿辰看老三說完了，就問：「東西找到了嗎？」

「沒有啊，這個張劍鋒藏的還真好，我找了一個小時都沒找到。」

老三講的時候，阿辰一直在注視着他。看老三性格，不像是特別有心機的人，屬於那種文化不高，身體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剛才講的時候，比較自然，不像是編的。老張走訪的疑問基本上解開了，張劍鋒和趙虎平時做水產，同時也經營賭球，確實有見不得人的生意。既然這個老三和他們都很熟悉，那他是一個很好的渠道了解他們幾個人的關係。

阿辰換了個話題：「張劍鋒、趙虎和張艷麗幾個人的關係情況嗎？」

「張劍鋒和趙虎關係挺好的，趙虎跟他比我早兩年，最早在魚安縣搶地盤，也主要是趙虎幫着張劍鋒。不過，這幾年，掙錢多了，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實際兩個人反而沒有以前好了。張劍鋒這個人愛奢侈，花錢多，所以分給趙虎的錢就少了一點。慢慢的，趙虎就有點不爽了。不過不爽歸不爽，倒也沒啥事。」

「趙虎和他那個老婆，那是三天一小打，七天一大打。趙虎對他老婆管的很嚴，生怕她跟別人跑了。其實她老婆小麗挺好的，就是趙虎自己整天疑神疑鬼。反正，我們都不敢和小麗多說話。」

「那張劍鋒和小麗呢？什麼關係？」阿辰問。

老三奇怪的看了眼阿辰，「他倆？他倆沒啥關係啊。張劍鋒好色，倒是對小麗動過念想，但是小麗對他一點都不感興趣，有趙虎在，張劍鋒也不敢亂來。對了，今年有一次，我們一起給張劍鋒過生日，張劍鋒喝了酒有點興奮，對小麗動手動腳，這個小麗也是有個性的妞。起來就給了張劍鋒一耳光，把我們都嚇壞了。當時趙虎不但沒有幫小麗，反而對小麗狠打一頓，張劍鋒自己理虧也沒繼續發作。」

「你是說小麗一直拒絕張劍鋒？」阿辰疑惑的問。

「是啊，張劍鋒搞不定她的。小麗雖說也是混社會，卻不是那種風騷的女人。」老三答道。

阿辰趴在老張耳朵上小聲說了幾句，老張就出去了。很快，拿了裝在證物袋的手機回來，正是趙虎的手機。阿辰撥弄着手機，找到了那個偷拍的視頻，走過去遞給了老三。

「你看看這個。」

老三接過來，看了一眼，馬上對着阿辰叫了起來：「我草，媽的。小麗這娘們平時演的這麼好。」然後又低頭去看手機上的視頻，「別說，這拍的還真不錯……」

阿辰一把把手機拿了回來。老三色眯眯的說：「警官，別這樣啊，讓我再看一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