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酒吞鬼帝

「呼——————！」

一口濁氣，衝出陳泰之口，他已然到了極致，剩下的境界，他需要積蓄一段時間了。

陳泰豁然開眼，腰中玉筆，彷彿有靈，心念一動，便在手中。

「划！」

一筆如劍，劍心破體，劍意凝聚，一劃而下，氣勢陡然下壓。

「嘩啦啦！」

水花四射，一筆分流，瀑布被他大剌剌的分開了，一絲淡淡劍氣一掃而過，在山石上留下淡淡划痕。

看的眾人心驚讚嘆！

哪怕那麼的稚嫩，哪怕依舊弱小，沒人會覺得陳泰此刻有什麼不妥，一步聚體，一日四境，太可怕了。

這些修道人，哪一個不是世間良才，驕傲如他們，此刻一樣要讚歎！

「喝！」

氣勢一收，陳泰這才注意到一群人圍在天上，一個個如同傻了一樣，身邊的老道姑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他都有點怕了。

他做錯了什麼嗎？

「祖師？」

……………

老道姑妙樂氣勢一轉，笑呵呵的開口。

「玄之啊，你剛才分明有餘力，為何不再繼續攀登。」

老道姑有意考驗他。

陳泰一愣，隨即便開口。

「我身如木舟，不堅固，無法融入天地大勢，我發現若是強行飛馳，只會讓自己變得處處漏水。」

「不如一步而退，以待時機！」

陳泰說的坦然，毫無隱瞞，這便是他心中的感悟。

老道姑此刻全然放心了。

知進退，明得失。

放得下，拿得起。

這般心性，就該如此妖孽。

「好啊，如此便好，你如今的成就，千古未有，我們羅浮劍派立派千年，從未有一步四境的弟子，你足以自傲了。」

陳泰年紀雖小，聽見誇讚，不驕不躁，因為他知道，他的境界本就在，如今不過是還複本來面目。

————

妙樂祖師收了氣勢，笑呵呵誇讚，「唰唰唰」幾個身影先後落地。

「師傅、師娘，各位師伯！」

朱商羽夫妻帶著女兒落地，白羽真人長須飛舞，眼睛瞪的老大，定定看了陳泰好久，這才讚歎開口。

「祖師，玄之這小傢伙太過妖孽了吧，一步四境，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妙樂祖師聞言，笑眯眯搖頭。

「玄之天生有道在身，好似天上仙人轉世而來，高屋建瓴，不過是一小步罷了，你們不必大驚小怪。」

「你們可知，這小傢伙的境界就如紙糊一般，不到極限，破境只是時間問題。」

掌門孫不二此刻後悔極了，大眼睛一瞪一瞪，恨不得吞人的模樣，看的陳泰都有些發毛。

他能不後悔嗎？

那日靈尊突然叼個娃娃回來，他也在水月洞中，雖看不出，那小傢伙會有今日的成就，但一身玉骨，就在眼前。

如今，果不其然，一步失，已然是沒了機會。

朱商羽夫妻聞言長出一口氣，一筆出，而分瀑布。

不但境界到了四境，久久不練的劍法，也是劍意勃發。

「我徒兒長大了，怕是很快就能甩開我這師傅，我這峰主不如早早退下，也好求個清靜無為。」

朱商羽一邊撫須，一邊說話，得意之下，有點忘形了。

看的一群人眼角直抽抽，誰不知道「沖虛一指、劍斬鬼神」的朱仙人，青州一地屬他名號最亮。

雖有誇張，卻無人反駁，如此美玉收在膝下，還真能早早繼繼承衣缽。

……………

有了妙樂祖師的肯定，一群真人，峰主也是沒再繼續逗留，一個個破空離去。

如今天下妖孽鬼怪亂起，他們不得不經常下山除魔，否則青州一地禍亂更甚。

————

「仙兒姐！」

陳泰沖朱仙兒喚了一聲。

「不如留下一起練劍，我想祖師不會介意。」

朱仙兒左顧右盼，有心開口，又怕犯了什麼錯，愣是一個字說不出口。

蘇月紅看著自己的女兒那副模樣，就知道極為意動，她也沒法替女兒開口，她這祖師承載羅浮山的興衰，連她都極少見到祖師。

老道姑心思細膩，點點頭，笑著開口。

「也好，這小傢伙也留下來吧，我這瀑布也不是禁地，平日你們喜歡在哪練劍都可以，只需每日清晨來這裡一趟，我會指點玄之半年時間！」

蘇月紅看到妙樂祖師開口，便不再阻攔，她這女兒天分是有，就是心思駁雜了些，如今不過築基二境，留在這裡，或許會有些收穫。

「妙樂祖師，弟子先行告退，這兩小傢伙，還請祖師多多擔待。」

「去吧，如今青州鬼神作亂，若是有什麼大事，不必瞞我，我會出手，這些妖孽怕是忘了我這把劍了。」

說話之時，氣勢不展，但那股子劍仙的凌厲，如出一轍。

劍道殺伐，便是手中三尺青鋒，作為依仗。

不出劍，哪裡算什麼劍仙。

————

「鬼神，鬼神！」

陳泰心中不斷的想起這些字眼，每一次，心都會跟著顫動，他與鬼神有著說不明白的牽扯。

心一定，玉筆也隨之顫動。

黑影鬼，灰影鬼，白衣鬼，黃衫鬼，青攝鬼，紅厲鬼。

僅是六色六影鬼作亂，青州一地都已經疲乏不堪，青州之外，無數陰氣匯聚之地，隱藏著更多的鬼神，四境太弱了。

「玄之，仙兒，我去了，莫要給祖師添亂，晚間我讓你們大師兄來接你們回山。」

陳泰收回思緒，點點頭，看著蘇月紅破空離去，只剩個白羽真人依舊未有離開。

……………

白羽真人看了陳泰一眼，有些猶豫，緩緩開口。

「祖師，我和丹鼎派的左掌門，去了一趟西極，西極州本就地廣人稀，又是陰氣聚集，那裡的鬼神全然把西極州當成了樂土。」

老道姑點頭，問詢道：

「西極靈印寺有什麼反應，他們主持大智禪師，一手《無悔法印》也不是紙糊的，哪怕只有十境，也不該如此局勢。」

白羽真人搖頭開口。

「祖師，你可知陰土的鬼帝「酒吞熊心」。」

老道姑聞言，眉頭一皺，陷入了回想中。

這「酒吞熊心鬼帝」就是和他父親一個時代的人，本不是道派之人，而是一名七境散修真人，因屠殺過甚，被張玄子一劍封喉。

————

玄土大陸有三極國。

極東四洲，青州、香洲、紫菱洲、岩洲，是為極東國。

羅浮山佔據青州，丹霞山丹鼎派佔據香洲，茅山符籙派佔據紫菱洲，岩洲為各種小派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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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西三洲，婆羅洲，赤地州、西極洲，是為極西國。

西極洲地廣人稀，被西極靈印寺所佔，婆羅洲多有異族，為出雲谷修者佔據。

剩下的赤地州，赤貧荒寒，冰凍荒土，一年四季，只有半年才會有人煙，多產精礦，也是極極西國的重要財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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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南島洲，便是南浮海國，雷州島、毒蛇島、羅池島、火炎島，大島連小島，無名之島多不勝數，很多島嶼資源豐富，卻人煙稀缺，是為各種散修家族的聯盟之國。

其中雷州島，更是不虛陸上大派，獨一個雷洲雷火真人就足以震懾，道基散修，一手《青雷火錘》，無人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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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極東國岩洲「暮雲道派」分裂，極南島洲散人作亂，為求名山大川，聯合廝殺，導致無數百姓流落席捲。

如此大亂之下，塗炭生靈，哪怕不屬於羅浮山管轄，張玄之也無法坐視不理，以九境分神之境，劍起止戈，以絕世劍法脅迫那些散人，不服便殺。

酒吞散人，想要佔據岩州的棲水城，棲水城的棲水湖，這裡水網幕布，水澤潤物，靈氣十足，靈禽水鳥都會在此地駐足。

而更多的散修真人，一樣窺視這裡，如此引發了一場又一場的大戰。

打的棲水城百姓死傷無數，哀鴻遍野。

張玄之到了棲水城，心生不忍，想要勸說酒吞散人安分守己。

結果酒吞散人殺戮過甚，已然入魔，眼看就要功成，哪裡肯聽，一氣之下，以酒吞之火燒城，一夜之間燒成絕地。

張玄之悔恨莫及，一劍飛去，徹底了結了酒吞散人。

如此酒吞散人魂魄歸了陰土。

陰土百倍於陽間之地，那裡冤魂不散，陰魂匯聚，各種妖魔鬼怪，相互廝殺。

想要輪迴，非要洗盡鉛華，還了世間一切孽障不可，如此沉淪滯留的魂魄更多。

酒吞散人便是如此之下，一步步廝殺，成了陰土鬼王、鬼君，乃至如今的鬼帝十一境，死亡不是結束，反倒成了他的契機。

陽間管不到陰土，陰土無法干涉陽間，哪怕有消息互通，有著陰土限制，少有人再關心。

直到如今這「酒吞鬼帝」再次出現在妙樂的心裡。

—————

妙樂想到這人與父親的仇怨，這件事只怕無法善了，以那人心性，敵對是必然的。

「白羽，西極靈印寺如何了！」

白羽真人訕訕開口！

「大智禪師被打成重傷，龜縮不出，靈印寺根本無法阻止酒吞的野心，只怕他們撐不了多久了，西極洲敗落已成定局。」

老道姑面不改色，再次問詢。

「丹霞山丹鼎派有何話說！」

白羽看了眼妙樂祖師的眼色，這才開口。

「左掌門倒是有心出手，可他不過於我彷彿，根本沒機會和那酒吞鬼帝交手，何況西極不止一個鬼帝，具體是誰，根本查探不出！」

「祖師！」

「我怕那裡還有鬼神存在，沒有過於深入。」

……………

老道姑凜然。

有心一劍西去，陰土勢大已然不可壓制，連她也無法阻止局勢惡化，哪怕她是十一境的道基境。

陰土百倍於人間，多少歲月蹉跎之下，一個兩個鬼帝不過是明面上的實力，幾十鬼帝都不會稀奇。

哪怕是十二境的鬼神，也不會只有幾個，根本看不透虛實。

鬼神到了極處，只有兩條路，一條路就是輪迴轉世，以無上修為洗脫罪孽，忘卻前塵，徹底新生。

還有一條路就是以陽間之命火，陰陽輪轉，還復軀體，這本該是一條絕路，如今卻有了千古難遇的機會。

鬼帝也好，鬼神也罷，到了他們這一步，放棄一身無匹的實力，根本沒可能，如此局勢，世間大劫。

什麼是命火，其實就是人身三處陽火，這便是人活著的證明，一盞在頭頂，另兩盞在肩上。

三火便是立命之火。

立身立命，缺一不可。

少一盞肩火，輕則喪失魂魄，重則命喪當場，兩盞肩火一滅，活著就是魂智全無，生不如死。

一個鬼神想要聚集三火，凝聚陽軀，人命只怕要用千百萬計數，堪稱末日浩劫。

陽間斷了天門，人仙根本不存在，這是妙樂心裡早就明白的事情，陰土之勢她更是毫無辦法。

老道姑越想越凝重。

她又能如何，他父親張玄之若在，人仙之境只怕也只能自保。

……………

「世間浩劫，世間浩劫！」

老道姑再晃眼，看到面色沉穩的陳泰，心中又開始燃燒起熊熊烈火，他們羅浮劍派還有希望，那便是眼前的少年。

一劍西去，自然瀟洒，但她一死，羅浮劍派必然難以存續。

給這個小弟子時間，他需要成長，以他的天賦，或有登頂的機會，哪怕不能改變大勢，也可存下一份希望。

「祖師！」

陳泰輕輕呼喚一聲，他感受到了妙樂真人的心緒變化。

老道姑一瞬間恢復常態，溫言開口。

「玄之，你來這世間是否真是天意，以你之才早千年而來，一劍飛仙也是易如反掌，可惜如今世間大劫，你的時間不多了。」

白羽真人沉默無言，這就是最上層的信息，之所以現在提，就是怕羅浮劍派上下，人心浮動，局勢遠沒有想象中的平穩。

青州一地不過是小鬼作亂，是那些鬼帝、鬼神的試探之舉，一旦他們適應了陽間的變化，局勢瞬息可變。

陳泰看了眼似懂非懂的仙兒姐，又想起玉女峰的師傅師娘，水麒麟。

幾個雖然平庸，卻極為真誠的師兄師姐。

眼前和藹可親的祖師，千年期盼，只等父親一諾。

白羽真人雖然棋藝稀爛，滿腹正氣。

羅浮的一切，他容不得半點傷害。

「祖師勿憂心，我雖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來，但我卻知道，我與那些鬼神勢不兩立。」

「祖師請看！」

陳泰舉著玉筆於虛空一點，天地瞬間染上墨色。

點點墨跡散開，如絲如線，密布成一張墨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