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亢龍有悔是真悔
大夏帝國是個法制國家，這是每個在江湖上闖蕩的人都懂的道理。
江湖人一無功名在身，二無世襲爵位，所以在大夏帝國二京十三省的官府眼裏，他們跟平頭老百姓無異，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或是超越一般平頭百姓的待遇。
甚至，官府在審理江湖人和普通老百姓之間糾紛的時候，往往都會偏向於普通老百姓。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為家為鄰。」
每一個江湖人念出來都是豪情萬丈，義薄雲天，其實，但凡在江湖上有點資歷，受過江湖毒打的江湖前輩，都會告訴即將要闖蕩江湖的晚輩，一個深埋在江湖這個叢林地下深處，永遠不可能見光的道理：
所謂的「俠」，就是要夾着尾巴做人。
早些年間，丐幫的郭巨俠修鍊降龍十八掌，練得興起，眼見離自己數丈開外有一顆需兩三壯漢勉強環抱般粗的棗樹，他一時技癢難耐，對着那顆棗樹使出了一招「亢龍有悔」。
頓時，狂風大作，風雲變色，兩條狂龍從郭巨俠的雙掌中奔涌而出，「轟」的一聲硬生生擊中了那顆粗壯的棗樹。
神奇的是，那顆可憐的棗樹並沒有立刻斷裂，而是貌似完好無損，直挺挺的屹立不倒。
直到「啊」的一聲，傳來一聲尖叫，那顆需兩三壯漢勉強環抱般粗的棗樹才應聲而倒，木頭殘渣如同雪花般散落了一地。
發出那聲尖叫的是一名農婦。
那棵棗樹是一個農戶家的，不巧被那家的農婦看到。那老婦人腚大腰圓，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彪悍潑辣，卻見郭巨俠的一掌亢龍有悔，被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
結果郭巨俠被人告到了官府，官府判郭巨俠賠償農戶的棗樹，再加上農戶的精神損失，賠了整整一千兩銀子，要知道，這些錢，夠普通農家一家三口整整吃十年的了。
通常來說，官府判這種案子的邏輯很簡單：誰弱誰有理。
畢竟，相較於動不動就以武犯禁的江湖人，老百姓這種弱者對於官府沒有任何的威脅。
結果，這一判決結果受到老百姓的一致讚頌，官府也樂得藉此機會，即獲得了威望，又打壓了武林人士。
別人可不管農婦是自己被嚇暈的還是被郭巨俠恐嚇才暈的，反正棗樹是郭巨俠劈斷的，農婦暈了也是事實。
甚至，農婦還當庭作證，信誓旦旦的說：「這姓郭的獃子，徘徊在俺們村好多日了，就是饞奴家的身子！」
她的證詞也獲得了旁證，村裏的士紳立刻一致表示：「此言不虛！」
只有她家那位老實巴交的老頭，從庭審開始到結束都是一言不發，只顧著低頭抽著旱煙，越抽越覺得：「這煙，泛著一股噁心！」
自從這事之後，郭巨俠在江湖上的名聲就臭了。
倒不是說他欺壓良善，畢竟群眾中也有壞人，而是嘲笑他，笑他對那個腚大腰圓的潑辣悍婦抱有憶念。
「郭巨俠，花點，憋不住了就花點，不丟人。」
最終，在江湖輿論的壓力下，郭巨俠百口莫辯，只能憤恨的使出了平生最後的一招：「亢龍有悔」。
從此，便退出江湖了。
亢龍有悔是真悔，悔不該拿丐幫絕學劈棗樹！
江湖人重名輕利。
江湖人的名聲就是命，名聲維護起來不易，但是毀掉就是瞬間的事。
得罪了普通老百姓，一來有損江湖大俠的名聲，被有心人說以強欺弱；二來也實在是代價太大，得罪不起。
所以，一般的江湖人，只要不是亡命之徒，輕易是不會得罪普通老百姓的。
不過，王小北卻不怕的，他並未被老者唬住，反而冷冷的看着老者：「告官？你敢嗎？」
老者臉色微變道：「你什麼意思？」
「你這裏賣的茶水怕是都有下過毒吧。」
「什麼，茶水裏有毒？！」王小北的一句話，立刻引起了茶鋪內江湖人的騷動，有幾個人甚至驚駭的嚇掉了手中的茶碗。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隻蒼蠅，他被王小北這個他眼中的小嘍啰一板磚拍倒，只覺得臉面全失。如若是中毒的話，那就能多少挽回點臉面：不是我武功不如你，只是我中毒了。
對，我肯定是中毒了！
常英懷着深深的期待，深吸了一口氣。
他從來沒有這麼熱切的希望自己中毒。
天隨人願，常英頓時覺得頭有點暈，他又打坐運功，果然，真氣運行得也不如往常那麼順暢。
這一切，讓常英覺得自己恍惚就是中毒了！
一般來說，被人一板磚拍在腦袋上，都會有頭暈，真氣運行不暢的癥狀。
可是，常英哪裏想得到那麼多，他率先跳出來道：「老不死的東西，你居然敢給老子下毒！」
茶鋪里的人見常英言之鑿鑿，不像是潑髒水，他們也都既驚且惑了。
不過，很快，他們的那絲疑惑就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恐慌。
畢竟，常英被名不見經傳的王小北一板磚拍倒，那是在眾目睽睽下發生的，做不得假。
除了中毒，導致實力受損之外，還有其他的合理解釋嗎？
恐慌是會傳染的，只要有一個人率先打坐運功，其他人也都趕緊坐下運功，想要靠內里將毒逼出來。
可是，任憑他們如何努力，除了逼出幾個屁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中毒的徵兆。
老者抽著旱煙，靜靜的看着這些人，他頓時陷入了沉默，他知道，既然這些人懷疑中了毒，那麼自己否認也沒用了。
他下的毒無色無味，尋常的江湖人根本就發現不了，而且，這種毒，潛伏的瞬間很長，毒發之後，神仙難救。
但是這種毒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只要被人識破了，並不是無藥可救，只要找到解毒的配方，輕易就能化解。
只要有人懷疑，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懷疑，秉著以防萬一的原則，到時候找人一驗便知他們有沒有中毒。
老者沉聲道：「你是怎麼知道茶水裏有毒的？」
他不認為自己周密的計劃會被王小北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識破，但要說王小北瞎貓撞上死耗子，走了狗屎運，他也是不相信的。
王小北得意道：「老頭，你想知道嗎？我還偏就不告訴你！」
雖然王小北之前就有所察覺，但他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他本着試試也沒壞處的原則，試探了一下，沒想到老者還真的在茶水裏下毒。
老者被氣得差點兒吐血，他沒想到自己遇上了王小北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唐怡一臉崇拜的看着王小北，她也十分的好奇：「師兄，我都沒有發現茶水裏有毒，你是怎麼知道的呀？」
見唐怡崇拜自己，王小北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度的滿足，他故作高深的賣弄道：「這有何難，你只要注意那個小夥計的手掌，就會發現，他只有右手上有老繭，那是常年單手握兵刃才會出現的老繭，若是一般的農家人，干農活的時候，都是兩隻手抓握農具，怎麼可能只有一隻手有老繭？而且，那小子在看到我倒掉茶水的時候，流露出來的神情很古怪。」
「怎麼個古怪呀？」
「他看到我把茶水倒掉，流露出來的神情不是惋惜，而是慶幸！」
「是呀，那茶水裏面有毒，當然要慶幸啦。」唐怡又想到什麼，她歪著小腦袋又道：「不對，他是要下毒害咱們，咱們沒有中毒，他應該是惋惜才對，為什麼要慶幸？」
王小北戳了一下唐怡的小腦門，笑道：「你還不笨，因為那小子是看上了你！」
唐怡頓時小臉通紅，「師兄，我沒有...」
王小北堅定道：「我知道，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