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君子你好
此時此刻,梅乾正帶着信義坊的老少爺們裝修新租下來的店面。
「櫃枱就放在門口,這樣一進門的話就可以看到櫃枱。這些桌椅都擺在一樓,一樓是大堂,對對對,就這樣擺……」
「乾哥,你看咱這信義坊的爺們是不是都有些手藝的?」陳水背着鍋跟在梅乾背後問道。
梅乾點點頭道:「確實,一個信義坊把各行各業的工匠都湊齊了,泥瓦匠、木匠啥都有,我發現你那鄰居老劉居然還是個匝桶匠。哎,我說,你老背着這口鍋幹什麼啊?」
陳水拍了拍那口鍋道:「這玩意以後就是我的寶貝了,我可怕丟了它。」
「嘿,你願意當個背鍋俠嗎?」梅乾掐著腰道。
「背鍋俠?什麼是背鍋俠?」
梅乾斜了他一眼道:「反正不是什麼好事,趕緊趕緊安放到廚房去,我再找楊家兄弟給你打兩口鍋,免得你神經兮兮的。」
陳水眨巴眨巴小眼睛道:「真的嗎?那可要說話算數給我多打兩口鍋。」
「去吧去吧!」梅乾擺了擺手送走了陳水。
「乾哥哥,來喝口綠豆湯解解暑吧!」春子提着一隻瓦罐手裏拿着一隻瓷碗走到梅乾旁邊道。
梅乾笑道:「還別說,真是渴了。」
春子把碗放下,將瓦罐里的綠豆湯倒入碗中遞給了梅乾:「來,乾哥哥。」
梅乾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用袖子擦擦嘴道:「春子永遠是最貼心的那個。」
春子不好意思的說:「哪有,我是怕你熱壞了而已。」
「我給酒樓的服務人員定做的工作服怎麼樣了?」梅乾問道。
「我阿娘在帶着信義坊的大娘大嬸們在趕工呢,放心吧,不會耽誤開業的。」春子肯定的說道。
大病初癒的呂峰抱着一把算盤拿着幾頁紙走了過來,他對梅乾道:「乾哥,這是這些日子以來的花銷,控制的不錯,都在預算之內。」
梅乾笑着對呂峰道:「你不用給我說,我相信你,你就幫我算好賬,把好錢袋子就行了。」
呂峰重重點頭道:「乾哥,我現在孑然一身,除了把事情做好之外別無他求。」
「不,你除了做好事情外還要好好生活,爭取比以前活的更好才對。」梅乾拍拍他的肩膀道。
「我聽你的。」呂峰再次點頭道。
梅乾跟春子站在門口看着這酒樓的變化,心裏都祈禱著一切太平,可不要再出什麼岔子了。
不遠處的街口,一輛塗着黑油的馬車停在那裏,馬車的門簾被挑開了一條縫隙,裏面一個黑胖的中年人長的與前錢塘縣令張大悅頗為相似,他從縫隙里看着梅乾和他的酒樓。
「這就是那個兔崽子?」
「沒錯,大老爺,二老爺就是因為這小子出事的。」車夫指了指梅乾道。
「哼,真是活膩味了,敢動我張家的人,我讓你酒樓開不成!咱們走!」
說罷那車夫趕着馬車離開了街口,這黑胖子便是張大悅的胞兄張大愉,他本在潤州經營布匹生意,聽說弟弟出事便趕了過來。潤州是浙江西道的衙署所在地,相當於省會,張家在潤州頗有些實力,所以張大愉希望這次來能解救弟弟出來順便給他報仇解恨。
一日後,梅公明去衙門上班,但他發現自從進了衙門開始,所有人都對他客氣了許多,以往大家都是見面點頭致意,但今日多數人都會對他拱手行禮。
今天這些人是怎麼了?兩天不見難道我又變帥了?梅公明暗自道。
這時呂參軍迎面走來看到梅公明笑道:「君子你好!」
「呂參軍,你這是何意啊?」梅公明一頭霧水的問。
「沒什麼沒什麼,昨日拜讀了你的《陋室銘》,着實不錯,有古君子之風。」
「《陋室銘》?君子之風?」梅公明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呂參軍指着他笑道:「你休要裝模作樣,大家都已經知道是你寫的了,平日裏怎麼裝的不顯山不露水的。」
「我沒有啊。」梅公明兩手一攤道。
「不與你理論這個了,本官還有事要做。」呂參軍笑着擺擺手側身離去。
梅公明搖搖頭道:「一個個都莫名其妙的。」
待他來到周長史的值房時,平日裏一起處理文書的幾個書吏都站起身對他恭恭敬敬的施禮,嚇得梅公明也趕緊回禮。
「公明兄,快入座吧。」一個書吏道。
「還是各位郎君先入座,我沒有官身,豈敢先入座?」
「不然不然,我等自幼飽讀詩書皆對君子崇敬有加,如今身邊出現一個,怎能不敬著點?你快請先入座吧。」
幾個書吏連拉帶拽的把梅公明按到了他的位子前,這才安分的處理起各自手裏的活來。
梅公明一身雞皮疙瘩的坐在那裏,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麼了,他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真特么的疼,看來不是在做夢,那這是發生了什麼怪事?
「哎呀,公明已經來了啊。」周長史邁步跨入值房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裏抓耳撓腮的梅公明。
梅公明忙是起身準備給周長史施禮,周長史擺手道:「不必啦,客氣什麼。」
「可是,為何大家今日都這般對我?」梅公明終於忍不住問道。
周長史問:「你是不是租住了一間小屋?」
「是。」
「是不是叫它陋室?」
梅公明想了想,前幾天兒子好像是說那間小屋太簡陋以後就叫它陋室了。
「是叫陋室。」
「那就錯不了了。那《陋室銘》是從你家拿來的,我看過的,嗯,你可要好好準備今年的秋闈,別辜負了本官對你的期待啊。」周長史一臉的笑意看着梅公明。
「這個自然不消長史囑咐,公明讀書這些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參加秋闈。」
「好,希望你能多加練習多寫一寫佳作出來。」周長史點頭道。
「不過,你說的《陋室銘》真不是我寫的。」梅公明努力解釋道。
「公明,你這樣可就過了啊,適當的謙虛是美德,過分的謙虛那就是虛偽了啊,作為一個君子,可不能這樣虛偽。」周長史板着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