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將對將
夜色靜謐。
行走在肥水畔的背嵬軍，藉助月光反射在水面上的光影，沉默的往前行進著。
已經歷多日惡戰的背嵬軍，早已人人帶傷，但他們依舊堅定的遵從上官的指令，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宋土贏得一絲喘息之機。
天地間只剩下水流聲。
輕裝簡從的背嵬軍怎麼也想不到，一支重甲騎兵已經摸到了他們的附近。
這支由聯軍主帥謝玄親自帶隊的西府軍，馬裹足口銜枚，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一片開闊的河灘附近，靜靜等待著背嵬軍的到來。
身著黑衣黑甲的西府軍靠著夜色，隱匿得十分徹底，以致牛皋散出去的斥候完全忽略了這一大片足矣讓重騎兵發起一次完美衝鋒的河灘。
身為聯軍主帥的謝玄早就對這一帶的地形摸得滾瓜爛熟，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想要徹底殲滅岳飛的背嵬軍，除了出人意料，更重要的就是揚長避短。
這片河灘是一處埋葬背嵬軍的理想之所。
一千西府軍在夜色中靜靜佇立，等待背嵬軍的自投羅網。
一身戎裝的謝玄亦同樣靜坐在馬背上閉目養神，似乎在為即將到來的惡戰養精蓄銳。
在他身後，周本、桓石虜、林仁肇三員大將同樣橫刀立馬，看向遠方的目光已經十分的迫不及待。
能擊敗南宋精銳中的精銳，這對任何武將而言，都極具誘惑力。
「大帥，來了。」
眼神犀利的林仁肇是南唐侯李昇的部將，他臂力過人，尤擅箭術，據說能弓，在南唐軍中有林虎子的雅譽。
謝玄輕輕應道：
「吩咐將士們各做準備。」
此時的岳飛，心中那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抬眼望了一下漆黑的前方，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過他還是吩咐正在前進的將士們道：
「都打起精神，不可掉以輕心。」
身後諸軍聞之立刻精神一振。
夜晚行軍，背嵬軍的將士們早就練成了一身能在馬上打瞌睡的本領，就是馬蹄下崎嶇不平的鵝卵石也絲毫影響不了他們。
地勢開始逐漸變得平坦起來，背嵬軍已經進入了沙地，那些馬蹄敲擊石塊的煩人聲響終於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沙沙沙的聲音。
就在此時，前列有背嵬軍的將士突然發現遠處的那片樹林突然開始動了。
他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定神看了看，臉色瞬間大變，因為那些「樹林」分明就是一群身披黑甲的敵軍！
「敵襲！！！」
那將士大叫了一聲，然後便一頭栽倒在馬下，一支從前方射來的鐵箭飛快插入了他的面門！
「敵襲！！」
剩下的背嵬軍立刻跟著大叫互相警示，岳飛心頭一沉，知道怕是中了埋伏，連忙高聲下令道：
「列陣！呈戰鬥隊形！！」
牛皋與楊再興也各自打馬向前，整頓軍陣！
背嵬軍不愧為天下強軍，稍有慌亂之後立刻就穩住了陣腳。
而這時，已經提起速度的西府軍已經殺到了他們跟前，重騎兵強大的衝擊力迅速破開了背嵬軍才剛剛穩固好的陣型！
謝玄冷冷的注視著前方，他身後還有數百騎在等待著他的指令。
狹長的河灘無法讓一千重騎兵同時向背嵬軍發起衝鋒。
但這難不倒謝玄，他將西府軍分成分，一部兩百人，輪番向背嵬軍發起衝鋒。
等第一波重騎軍剛剛撞擊上背嵬軍時，第二波重騎軍又開始動了。
如同潮水拍岸，一浪接一浪，謝玄不打算留給岳飛一點空餘，得讓他疲於應對自己的衝擊。
畢竟背嵬軍的身後是無數鵝卵石，裝備了重甲的西府軍並不適合在那上面奔跑。
因為只要戰馬腳底下稍有不慎，將士們很有可能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死。
當然，同樣作為騎兵的背嵬軍也不願意往鵝卵石堆上撤退，那裡也一樣會影響他們的馬速，若是貿然後撤，那無疑會讓已方成為對面的活靶子。
「頂住！！」
岳飛身先士卒，手持鐵槍與前排的同袍並肩作戰，他一面將敵人掃落馬下一面環顧四周，想為麾下親軍找出一條生天。
只是前有敵軍後有亂石堆，右邊又是水流喘急的肥水，唯一可行的似乎只有位於左邊的叢林。
但夜晚的叢林伸手不，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冒然進去只怕反而會讓兒郎們陷入被動，甚至裡頭還有可能藏有守株待兔的敵軍！
無奈之下，岳飛只好咬牙硬撐。
好在他武藝超強，一般西府軍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再加上楊再興與牛皋二人武藝也不俗，一左一右的押著兩個陣腳，因此哪怕西府軍已經接連發起多次衝鋒，仍舊無法擊垮背嵬軍。
謝玄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他淡淡一揮手，身後三員大將齊齊殺出，竟各自奔著左中右三個點而去。
他似乎是打算以將對將拖住岳飛三人，好讓剩下的西府軍專心衝擊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背嵬軍。
楊再興本身有傷，因此無疑是最容易被擊破的那個點。
桓石虜手提大刀，躲在一名西府重騎的身後，一起朝楊再興殺了過去。
而楊再興才剛剛擊殺一名西府兵，連槍都還沒來得及從屍體上拔出，躲在人群中的桓石虜冷不防的一刀就朝他當頭劈下！
手無寸鐵的楊再興嚇了一跳，情急之下，頭一歪，伸手欲架住桓石虜的刀把。
結果哪知對方根本就不是尋常士兵，大意之下，雙手被震得發麻不說，楊再興甚至能感覺到自己一隻手腕都因此脫臼了！
位於背嵬軍左邊陣腳的牛皋同樣好不到哪去。
朝他襲殺而來的是林仁肇，這位南唐猛將也不急著與他一對一接戰，而是站在不遠處一箭接一箭的朝牛皋攢射。
本來就忙著在應付身前西府兵的牛皋，哪裡有多餘的精力去躲他的冷箭？
氣得哇哇大叫的牛皋一狠心，乾脆跳下馬步戰，這樣林仁肇的箭矢就無法再對他形成威脅。
只是這樣一來，面對人馬皆甲的重騎，牛皋身上的壓力徒然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