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劉新被遣返回家了。

呼！劉新長舒一口氣，往床上一趟。

摸了摸手機，點進自己對象的對話框。

「感覺我今天表現怎麼樣？」劉新像是撒嬌一樣問董欣。

「勉勉強強吧……都是一些很簡單的，甚至算不上推理，為什麼警察們就想不到呢？」董欣回復到。

「我也納悶啊……比如張明身上的約束傷，傻子都能想到這麼大的空地上肯定不方便把犯人捆起來拷問，為什麼警察就沒想到呢？」劉新想了想白天在刑警面前吹噓的樣子，突然有些心虛。

「有沒有可能……是——警方不想讓人知道？」

「怎麼可能？警方的立場怎麼會出現問題。」劉新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入秋了，天氣漸漸變涼，不知道是董欣的回復讓劉新感到發寒，還是轉冷的天氣讓他感到了些許涼意。

「我的意思是……某個警察不想讓警方知道。」

！！！

怎麼可能！

按照董欣的說法，警察里出現了叛徒。

「怎麼可能……這麼多警察，卷宗里的約束傷可是寫的明明白白的……」

「整個專案組都是李守約和楊雨在負責，剩下的小警員們都是按照兩個人的吩咐辦事……有可能這些警員根本沒看過卷宗……」

「首先，這起案子的約束傷，都是楊雨法醫直接寫入卷宗的……就算是楊雨法醫不想讓別人知道，那麼李守約警官總不可能會沒發現這一點吧……」劉新解釋道。

「除非……」董欣只回了兩個字。

劉新馬上也認識到了別的可能性。

房間里只有一盞枱燈開着，現在這一盞枱燈也因為接觸不良忽明忽暗……但是這枱燈對蚊蟲依然具有吸引力，還是有不少的蚊蟲向上面撞去。

「除非……他們兩個人根本不想解決這起案子！」劉新對自己的回答感到震驚，順手就撤回了自己發的消息。

董欣又發來了一條消息：「你相信李守約嗎？」

「我……我不知道。」劉新回復道。

「要是李守約不想解決這起案子，為什麼還要給你特批權利呢？」董欣追問。

「你的意思是……」劉新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只有楊雨有問題，而李守約，一直在釣魚！」

…………

張文家。

幾個警官敲了敲門，但是無人應答。

跟在後面的李守約納悶道：「今天是休息日啊？為什麼張文會不在家呢？」

身旁的楊雨目光獃滯，似乎對即將發生的行動不感興趣。

「張文可是重要案件關係人……不能讓他溜了！」李守約這麼想，隨即打算破門而入。

「你們在敲什麼啦~還讓不讓人休息啦，賊噶煩誒。」張文家隔壁的房門打開了，一個老太太走了出來。

好黑的眼睛啊，黑的看不到一絲光芒。隨着打開的門撲面而來的，除了老太太鄙夷的目光，還有一股墩布放在酸菜缸里漚爛的臭味兒。

「不好意思阿太，請問一下這間房子裏的主人呢？」李守約強忍着吐意，壓着喉嚨問道。

「今天一大早就跟老婆孩子出去了，像他們這種有錢人家，肯定是出去旅遊了，我還是在樓下電梯口碰到的嘞。」老太回答道，看見了眾警官難堪的臉色，老太知道自己房間里的臭味壓不住了，隨即關上了門。

門一關，李守約的電話響了。

「你好……」

「李警官，

目前已經鎖定了殺死孔祥的罪犯……陳棉，男，三十歲，是孔祥的賭友，據說在賭局上欠了孔祥一大筆錢，孔祥還給他貸了一大筆『爪子錢』。」

「鎖定就去抓啊，抓到再通知我！」李守約不耐煩地回答。

楊雨沉默不語。

「我們趕到的時候，陳棉已經跑了……沒老婆沒孩子的，誰都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還是查監控才發現他逃到一棟爛尾樓里的……他身上有槍，已經有一位同志負傷送去醫院了，我們需要支援！」

「那你還講這麼多廢話！真hismother浪費老子時間！他多殺幾個人你負責啊！回去給我寫一份檢討！」李守約暴跳如雷，馬上安排兩個人蹲守張文，自己則帶着兩名持槍警員開車去支援。

出發前，李守約收到了劉新的信息。

李守約轉頭就對楊雨說：「你先打車回警局，這種事情你不適合參與，車費我報銷。」

楊雨點了點頭。

…………

車上，李守約心煩意亂地翻看着劉新發的消息。

大致意思就是，楊雨有問題。

李守約其實早就開始懷疑楊雨了……不僅僅是張明受拷問的地點問題，更多的是直覺。

雖然說警察不能依靠直覺，但是李守約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楊雨變了。

大概是從在案發現場發現桃核的那一刻起，楊雨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無論是案件的討論，破案的思路，還是死者的基本信息，楊雨都心不在焉。

就像是……

就像是他知道兇手是誰，甚至對破案手法早已了如指掌，但是卻對兇手無可奈何，所以才漠不關心。

李守只是不願意相信，曾經的戰友會發生如此變化。他讓楊雨先回去，一是為了限制住他，以免發生意外，而是讓他親口告訴自己，他到底是清白的，還是無辜的。

李守約需要這個答案。

到了陳棉藏匿的爛尾樓了。

這是一座廢棄的高樓，堅實的鋼筋混凝土彰顯着他曾經有多麼受歡迎，但是四周的野草和荒涼又似乎在傾訴著自己是如何被拋棄的。房地產開發商當初可能看上了這處地皮的價值，便將精力放在了這這塊開發潛力巨大的地方……奈何「房住不炒」的政策一下來，房地產經濟泡沫的破裂，市場的持續低迷，讓這塊曾經被視為黃金地段的位置變成了如今鳥不生蛋的地方。能夠和這塊樓盤相依為命的，只有牆角瘋狂生長的狗尾巴草和地面無數的小石子。

天色漸漸變得暗沉，就像是年老色衰的美人，遲暮的英雄。

警方已經對其中一棟樓房完成了包圍。

因為是一棟c字樓，所以每一層的房間都要仔細搜尋。

c字左端兩個持盾配槍警察加一個對講機指揮員，右端兩個持盾配槍警察加一個對講機指揮員。

而右端的指揮員，是李守約。

「第一層左端搜尋完畢，未發現嫌疑人。」

「右端搜尋完畢，開始搜尋二樓。」李守約指揮道。

上樓也是一個難題，沒有被完全修繕的樓房裏，警察們穿着厚重的皮靴，踩到地面的石子會發出清脆的聲音，這無疑是對罪犯有利的條件。而且上樓是也要防著罪犯在樓梯口蹲守，萬一這窮凶極惡之徒狗急跳牆，開槍殺人呢？

「二樓左端檢查完畢！未發現嫌疑人！」

「三樓！」

…………

一直檢查到了十三樓，警察們都感到了疲憊。

這考驗的不僅僅是警察們都能力，更是考驗體力和意志力！

這棟樓房很高，高得很突兀，卻又因為開發商們都拋棄像是甩不掉的爛瘡一樣凝結在這座城市的傷口上。

「媽的，這裏離陳棉家這麼遠，他怎麼想到來這裏的！」李守約不耐煩地罵道。

樓里已經完全變黑了，警察們不得不借住夜視儀來探尋前方的路。

他們不敢開手電筒，怕驚動到嫌疑人。

突然，李守約感到背後一涼。

他回頭一看，什麼都沒有。

嫌疑人到底在哪裏！一模一樣的結構，一模一樣的房間，每個角落都仔細看過了，可就是找不到陳棉的蹤跡。

李守約感到有些口渴，轉頭就問手下有沒有水。

水？對了，水！

「陳棉怎麼逃到這裏來的。」

「監控顯示應該是騎自行車，然後半路將自行車丟下一路狂奔趕來的。」

李守約明白了，他也是人，他也要喝水啊！

來的路上李守約已經注意到了，每兩層之間有一個廁所，之前的每層廁所都檢查過了，現在是13層，馬上還有一個廁所。

「十三層不用檢查，直接進廁所！」李守約下達命令。

大家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但還是按照李守約的命令去做了。

「報告，未發現陳棉。」

「直接檢查下一層廁所！」

到了十五樓和十六樓之間的廁所，李守約教大家在門口做好準備。

「三，二，一，沖！」

轟！門被瞬間破開陳棉果然正坐在裏面的水池上休息！陳棉怎麼也沒想到警察會這麼快找到自己，按理來說他們這時候應該在檢查十四層啊？陳棉被突如其來的威壓嚇到了，下意識去摸手槍，結果早已被警察制服，帶上了手銬。他還想掙扎，但是面對六個人的抓捕，最終只是徒勞。

…………

樓下的警員們收到消息馬上去接應，幫着忙將陳棉拷上了車。

李守約一下癱軟在車裏——終於破案了！

彷彿這個案子被撕開了一個小口子，但是只需要這一點點口子，就能解開最終的真相！

接下來，還有一個疑問要處理：誰讓陳棉來到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