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配劍難安穩

2.配劍難安穩

來者出現的頗為詭異,鍾先生卻彷彿早有預料,神情平淡。

「先生好雅緻,不似我等武夫,卻是不解風雅。」來人身着灰白布袍,雙目含神,面容約莫四十。值得一提的是此人腰間配劍,劍鞘玄墨,不似凡品。劍柄卻頗為不尋常,如樹盤根,眼難辯是何材質。

稱著自己是武夫,卻行至鍾先生對面且坐下。

鍾先生先前只知有不明來客,心中暗嘆,面上卻八風不動。此時打量此人,面雖生,容光飽滿,氣神內蘊,配劍……

見到劍時,饒是鍾先生也動容了一下,繼而不解:「可是寧先生?閣下如何尋到我的?」

鍾先生欲作揖,來者卻擺手阻止:「先生切莫折煞寧某,一介武夫,當不起先生一稱,也當不得先生一禮。不過先生隱姓埋名十載余,是叫人好找!」

言語中似乎透漏了些許隱秘。

寧不語,三十年前便是三清門年輕輩第一人,以劍觀道,十年前更難尋敵手。江湖傳言「劍近乎道」。不過正是十年前,卻被三清門逐出山門,內里傳言太多,難辨明了。理說文武難相敬,鍾先生敬寧不語僅是為品行。

寧不語配劍名為「仇惡(wu)」,品行當得劍名。

鍾先生並未與寧不語打過交道,甚至與三清門都甚少通往來,思量著這位劍仙尋自己是何目的。

「人老了,便想吹山風,避人心。不知閣下尋某是為何?」鍾先生笑着落了一子,向寧不語示意。

談及目的,寧不語「啪」的落下一子,開口試探:「先生腹有大才,《陰陽鑒一》尚未圓滿,也使得懷國上下有序,盡得民心,國力強盛。」不管有何求,先誇。

「寧大俠言重了,懷主大德,某不敢居功。」鍾先生頑劣般的思量著,我若是敢居功半句,這院牆后是否會殺出一眾暗衛。此念頭當然不會成真,他也心知江湖人士素不屑和朝廷為伍,更何況寧不語這等大才。

此話雖穩,但寧不語還是從中聽出來味道:「先生居功至偉,卻被逼得在這鄉野隱居十載,恐還有性命之危。寧某盡可護得先生周全,想請先生出山,共謀大業。」

此地隱蔽,然十載余來,點點風聲也可傳入有心人之耳,寧不語便是一個例子。

鍾先生不言,只是落下一子。

「此地雖難尋,但寧某可尋到,他人亦可尋到。先生固無名利之心,可一心隱退,可知如何才能保證先生所書不外泄。」

知情者死。二人心知肚明。鍾先生能妥當的脫身僅是因為《陰陽鑒一》只是其一,后兩傳並未傳下,是以還有利用之處。然鍾先生消失十載之久,不在股掌間,且並未有交出後傳之意,朝廷定是欲除之後患。

鍾先生並不懼一死,只是,心血傳承尚未來得及留下,寧不語尋到此卻讓他心中多了幾分急迫。

「謀欲何往?」

「平一天下!」寧不語此言一出,卻驚的蟬鳴都仿若停滯。

思量間,二人沉默的對弈著。少頃,鍾先生開口:「土酒山風,閑雲野鶴,老夫已是懶散慣了。」

此言算是婉拒了寧不語,只是……

「某有一養子,喚方酒,閣下若是肯授他本事,老夫便與你走一趟。」鍾先生欲給方酒尋一方機緣,免得日後如自己一般,身家性命都無法自保。

寧不語聞言,自想起來方才出門的少年:「授劍無妨,不過修行且只能看他自身悟性。」能請動鍾先生,名下收一徒自無妨。

「可,機緣當靠自身把握。」鍾先生再落下一子,棋局已定。

寧不語拱手,再次嘆服一聲:「先生大才!」

……

且說方酒到了韓家,將銀楠遞給了管事,叮囑:「鍾先生差我與韓夫人的草藥,洗凈取蕊中白芯,口含一刻鐘即可,切記莫吞服。」

管事接過,請方酒到院內涼亭稍坐,便去了內堂稟告。

少頃,方酒見到韓箐往這邊走來。當是剛沐浴過,不及打扮便出來了。青絲微濕,沾了幾縷在額角,俏臉白潤透紅,眸似秋水,裊裊婷婷及近。

「先生勞煩你送過來,怎的我從私塾回來先生不予我捎帶,許是記性差了。」韓箐打趣著鍾先生,看樣子心情無礙,鍾先生聖手。

「就算先生打過你板子,也不能在背後編排先生。」方酒向韓箐蹙眉。

說教起我來了,韓箐當即柳眉倒豎,要去擰方酒的耳朵,被方酒輕巧躲過,卻又被接下來的一個腦崩打的齜牙咧嘴。

……

直到管事提着一斗米從偏堂走出,二人才停止打鬧。管事差了門房將米送到私塾,與方酒替主家道了聲謝,又自去忙自己的差事。

鍾先生的藥草其實寶貝的緊,鎮上醫館是一味也尋不到。不過鍾先生醫病極少收錢財,所以各家都會主動送上糧食。

「我且回了,還要同先生請教功課。」方酒向韓箐道了別,往回處走。

韓家在鎮北,而私塾在鎮西,路上要經過鐵匠鋪。方亦虎見方酒在門前過,當即嚷道:「九哥,你曉得圓子他們去哪裏耍了嗎?今兒個都沒見到人影。」

「你去河邊看看罷,他們說要去摸魚。」方酒回應,然後當即看到方亦虎哼唧哼唧的跑向東邊去。

方酒收回目光,發現面前卻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人。白袍配劍,雙目幽深,直盯着方酒。

「你可叫方酒?」此人正是從私塾出來的寧不語。

「我是。」方酒被他盯着,直感覺肩膀都好似沉重了幾分,學模樣朝對方拱了拱手,有些發怵。他是誰,怎麼會認識我?

「可願學劍?」

方酒有些發愣,這大漢莫不是腦子有礙?

「不學。」方酒搖頭:「先生說武夫多血災,配劍一輩子也難得安穩。」

方酒聽到對方笑了一聲:「唐先生既然有心傳承與你,配不配劍,你當是不得安穩。」

唐先生是誰?

不待方酒發問,寧不語已是轉身準備離去:「且讓你家先生替你解惑罷!」說罷,腰間的劍「噌」的出鞘,若游龍歡快的在空中打了幾個圈。寧不語踮腳一躍,便踩着劍身呼嘯而去,鎮上眾人驚呼「仙人」「法術」。

這一手屬是把方酒驚住了,御劍而行,也只在先生的故事裏聽過,想不到這平平無奇腦子有礙的大漢竟是位仙人。仙人想教我學劍?先生?

當下方酒向私塾奔去,先生好像有很多事瞞着我。

……

沒想到唐先生弟子竟是赤子心,倒也不擔心辱了我的名。寧不語本想是收個名份,對方酒的修習天分不抱念想,劍哪是人人可修?以自己的本事教他自保不是難事,卻也不曾想有個驚喜。也是,唐先生所看中,怎會是鄉野俗子。

……

「先生!」方酒奔回私塾,喘了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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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觀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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