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初次

哪怕我們已約會過一次，他也堅定牽過我的手，他依然冷淡疏離。間或有短訊，從無熱聊，總是寒暄般短短互通幾句。沒有戀愛應有的甜蜜親熱，只有不咸不淡的勾連。

我不再煎熬，淡然處之。如果這是他欲擒故縱的手段，我不吃這一套。若他生性如此，那他不是我要的戀愛對象，哪怕我喜歡他。這個年紀的人，誰談戀愛不想甜如密到膩呢？

轉眼又到周五，趙啟見我這一周懨懨的，雖不知原由，卻提議明天出去唱ktv。李帥和小胖當即搖頭，他們不愛出門，也對唱歌沒興趣。

「你去不去？」趙啟問我。

「就我倆？」

「對啊，要個小包，盡情唱。」趙啟笑道。

我正要答應，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屏幕，心猛跳了跳，忙走到陽台，把玻璃門拉合。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於子益說。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出來吧，我在等你。」他說，不等我回答，電話已經掛斷。

這讓我非常不爽，但又不忍心讓他久等。在去校門口的路上，想到他專程跑來見我，滿心甜蜜。此前的種種不滿，忽然不見了。

周五的夜晚，破街總是熱鬧擁擠。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他，但我猶豫要不要走過去。那輛拉風的機車停在街口路燈下，他斜倚在上面，旁若無人的抽著煙。來來往往的人無論男女，都不免要多看他幾眼。

他也看見了我，夾着煙的手瀟灑向我勾了勾。剎那間彷彿一束追光打在我身上，我硬著頭皮快速衝過去，完全不敢往旁邊看。

「快走！」我說，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此地。

他笑了笑，扔掉煙頭，待我跨上後座，故意把油門轟得震天響，吸住所有人的目光后，偏偏又不走。我急得直冒冷汗，在破街逛的人里，很可能就有我的同學！

「快開！不然我下車了！」我幾乎要罵出來。其實我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別人未必會把我們的關係往那方面想，我顯然是做賊心虛。

「抱緊了。」他說。

機車猛的竄出去。這一次我唯恐他開得不夠快。隨着機車開遠，我跳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我狠狠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夜色四合，學校附近荒無人煙，機車飛馳，晚風微寒，我緊緊摟住他，沒問他要帶我去哪，那並不重要。

機車進入市區，燈光絢爛，車流漸多，他在一家便利店門口停下車，進去買了一包煙。

「怎麼突然來找我？」我忍不住問道。

「想見你，就去找你啊。」他快速拆掉玻璃紙，抽出一支煙點上。

「給我一支煙。」剎那間，我有些感動。

「不行。」

他說罷又忽的笑了笑，這次我看得分明。橘色的路燈光傾瀉在他臉上，他的雙眸藏在眉下的暗影里，有一點亮光在眸底閃爍。他把煙放在我唇上，讓我吸了一口。

「去哪？」我把煙噴在他臉上。

他帶我來到一家恆溫泳池，替我買了泳褲、泳帽和泳鏡。二樓是健身區域，透過玻璃櫥窗，可看到一樓的五十米標準泳池。更衣室狹而長，中間是長條凳，人很多，我不敢亂看。

他大方在我面前換衣，他教我游泳。初下水，只覺水涼，他的肌膚很熱。游開了，我渾身熱乎起來。他經驗豐富，技巧嫻熟，泳姿無可挑剔。有他指點，我如魚得水。我喜歡游泳，那種自在暢快的感覺。

從泳池出來，我覺得餓。他帶我去吃夜宵。一家藏在巷子裏的路邊攤。

「味道很好。」他說。

來這吃的人很多。他在我對面坐下，桌上小菜熱氣升騰，此情此景，是他身上難得一見的人間煙火。他對這座城市很熟悉。他說從小在這長大，初中才隨父母去往東邊的大城市。

「我更喜歡這裏。」他說。

他今晚話比往日多，疏離的氣息消散了。他點了兩小瓶白酒。

「喝了酒，你的車怎麼開？」我問。

「叫朋友來開。」他說。

「你朋友很多吧？」

「不多。」

我心裏有很多疑問，但我沒問。我們喝酒，酒很辣口，又叫了兩瓶。我開始飄飄然。時間不早了，再晚就沒車回校。可此時湧上腦海的，卻是更衣室里他矯健的身軀。我悄悄給趙啟發了條短訊。

「我今晚不回去了。」

「你沒事吧？」他回。

「沒事。」

「ok。「

我抬起頭，於子益在認真吃菜，他的臉微紅，鮮活而真實。我喝酒並不臉紅，但此刻臉在發燙。

「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說。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不想回去。「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說道。

「好。「他說。

他帶我去他家，在一個安靜的小區里。家裏空曠而冷清。卧室放着一對半舊的黑色**l音箱，或者是灰色的，我記不清了。他似乎播放了marvingaye的《let』sgetiton》，我不確定。我只記得他嘴裏淡淡的煙味。

那一晚，我觸及了更真實的他，純粹而熱烈。我第一次體驗了戀人間無間交融的甜蜜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