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年頭，借錢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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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年頭，借錢真難

（一）

姑父住進了怡平第一醫院，汪愷哥所在的腫瘤科。

姑姑到家裡來了，她的模樣沒有變，但是皮膚又粗糙了些，臉上又蒼老了不少。

她是來借錢的，說是家裡的積蓄全都拿出來了，又繞著全村借了個遍，手術費還是差五千。姑姑是個要強的人，我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會向嬸嬸開這個口的。

「嫂子，等秋上賣了糧食，我們就還。」姑姑低著頭，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嬸嬸的臉色很難看，說道：「俊婷，我們是親戚，生病借錢也不是別的事，照說我們應該幫忙。可是，你知道，我和你二哥都是普通工人，這些年又一直拖家帶口的，沒攢下什麼錢，如今吳棟馬上高考了，現在上個大學花費可大著呢，我正為學費的事發愁呢。妹夫的病，我們是真想幫，可是有心無力呀。」

姑姑的嘴角蠕動了一下，沒有說話。我能理解她現在的處境，可是我沒有錢給她，我一個月800塊錢的工資，上交500給嬸嬸，剩下的300拋去日常開銷，幾乎不剩什麼。

「嬸，咱們幫幫姑姑吧，她這麼老遠跑到怡平來，人生地不熟的，可叫她怎麼辦呀？」我說。

「瞧你說的，好像我有辦法卻不幫他們似的，咱們家的情況你最清楚，哪有錢呀？」嬸嬸看看姑姑，「要不這樣吧，等你二哥回來，讓他想想辦法。」

姑姑愁苦的臉此時漲得通紅，她站起身來，對嬸嬸說：「嫂子，我走了。」

嬸嬸也站起身來，說：「要是缺什麼就說話，或者直接到家裡來拿，我明兒要有空就去醫院看你們。」

我陪著姑姑走到門外，這之前我已經搜集了我手頭所有的錢，只有600塊，我塞給姑姑，「這點兒錢你先拿著，給姑父買點兒營養的東西。手術費的事你先別急，我們一起想辦法。」

姑姑忽然流下淚來，哽咽著說：「香香，你說，我怎麼這麼難呀？」

（二）

我一整天都思考幫姑姑借錢的事兒。找誰借呢？我首先想到了汪愷哥。可是前幾天我聽奶奶說起他們單位正在集資買房，全家人都催著他買，家裡拿出了大部分積蓄，汪愷哥還貸了款，如果這時候我去找他借錢，他一定會為難的。

我想到了李秀，可是她說：「香香，你是知道我的，月月發錢月月光，有時花不到月底還得向我媽伸手，我媽都叫我寄生蟲。」李秀喜歡買衣服、換髮型、出入健身房，手頭是余不下什麼錢。

我想找老闆預支點兒工資，可是老闆說：「你是知道的，音像店生意這麼清淡，我這兒也是入不敷出。」

我給姜雅打電話，她嘆了口氣：「我們單位不是要團購住房嗎，我媽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非讓我報名，還逼著我貸款，我現在正在銀行呢，我那點兒私房錢，全讓我老媽划拉去了。」

我有點灰心了，這年頭，借錢真難。我甚至都產生了李秀和姜雅那種找個大款的衝動，那樣，或許就不用為錢發愁了。可是，現在想這個，只能是望梅不止渴。

一下班我就跑去醫院，姑父躺在床上，臉色蠟黃，人乾瘦。姑姑坐在床邊，一臉的愁苦不堪。錢不一定能帶給人幸福，卻總能給人帶來愁苦。我坐了一會兒，便出來找汪愷哥。

「能不能跟醫院說說，湊不夠的手術費先緩緩，或者申請一下，看能不能減免一部分，他們實在太難了，差的這五千塊，無論如何也湊不出來了。」我滿懷希望地看著汪愷哥，他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香香，這恐怕有困難，醫院有醫院的規定。」他看看我的臉，頓了頓，「不過，我可以試試，你呢，也不要太著急了。」

我的心輕鬆了許多。我遇到困難的時候，汪愷哥總是站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