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張的條件

「你要錢幹嘛呀？」

老媽沒想到這一出，頓時有些驚慌失措。

許洛想去上學，老爸老媽明白的是這孩子懂事，儘管家裏面好東西不多，也願意掏出來。

但是錢的事情，都不容易，許洛之前不說，都是父母看着給，許洛既然說出來了，自然會認為有什麼事情。

「沒事，沒什麼……」許洛見老媽一臉擔心，只能住嘴。

「哎呀呀，我的糊湯！」鍋里一股糊味，老媽只好顧得眼前一鍋，鍋鏟在鍋邊上下翻飛，一團團玉米糊糊從鍋里鏟起，盛到陶瓷碗內。

徐闊看着母親繁忙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自己究竟該幹嘛呢？

總不能再去干老本行吧？自己吃的虧總不能吃第二次。

從商？

許洛環視四周，家裏面最多還有八百塊的余錢，哪怕這些錢都要來，又有什麼用呢？92年與往年都不一樣，全國上下已經有了資本併購的風潮，這八百塊錢丟下去，怕是連一個浪花都不會有。

而且上學這件事，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學渣，再加上前世已經快二十多年了，都沒有摸過課本，現在高二開始摸這些也不知道來不來的及。

不一會兒，老爸也回廚房了，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將東西放在了徐洛的身旁，默默地坐在灶口的小凳子上。

這一頓飯吃得潦草，只是糊弄一下，許洛就準備回學校了。

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路路通工程，換句話說，也沒有啥路，有山路走山路，有大道走大道，一旦下大雨，什麼時候到，就看命了。

四五十公里路走的十分辛苦，不僅僅臘肉奶粉這些東西，還有帶的一些米和鹹菜罐子，湊起來也有三四十斤。

一百里的路，許洛硬生生地走了一天。

東縣是一個小縣城，換句話說，只有三條街，圍着一座廟而建，一條街幾家銀行合作社，縣政府都在一起；一條街商業街，賣衣服的，糧米油，還有一些五金雜貨，另外一條街，食品，玩樂比較多。

至於縣高中和教師樓與縣中心就相去甚遠了，足足五公里。

老張其實不缺當老師的工資，家境殷實的他，純粹是見色起意，當年下鄉的時候看上了人家姑娘，姑娘不想離家，他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硬是賴上了人家姑娘，沒辦法，結婚吧，就這樣，在這座小城裏面扎了根。

不過老張的本事是不小的，從他手上過的大學生不說上千，也都有六七百了，每年回來的學生送的禮物都能堆成一座小山，在宿舍樓里也是獨一檔。

「大爺，你知道張雪松是哪家嗎？」

「雪松？什麼松啊？」

「張雪松！」

「雪什麼啊？」

許洛不再吭聲，默默向著樓上探去……

「砰砰砰！」

「來了，誰呀？」開門的是師母，正圍着圍裙，廚房內的香味已經溢出門外了，師母相貌婉約，眉宇間都是徽州女子的溫良。

難怪老張寧願當老師也不回去繼承家產，要我也不願意。許洛心底想道。

「師母好，這是我爸媽給您送的奶粉和臘肉。」許洛答道，將自己帶着的禮物塞到了師母的手裏。

「哎呀，許洛來啦，還帶啥東西，快進來，中午沒吃吧，一起吃點。」師母將許洛接進屋內，對着屋內喊一句：「老張，你學生來了，還不出來！」

老張家確實很殷實，具體是幹什麼的，

老張也沒有說過，卧室里一塊17寸的電視機立刻吸引了徐洛的目光，熊貓，在九十年代，這就是國產的大牌子，作為結婚的三大件，如果結婚有這三件，基本上可以賺足面子。

「來了來了！」老張，帶着后黑眼睛，耳朵夾着螺絲刀，手上髒兮兮一片，也不知道在弄些什麼東西。「誰呀？」

老張抬頭一見許洛，笑着的臉頓時垮下去，就像是欠了錢一樣。

「你小子怎麼來了？」老張冷哼一聲，將手上的筆丟到一旁。

「張老師。」

「別叫我老師，我不是你老師…」老張見到許洛就氣不打一處來。

「人家過來見你，肯定是醒悟了，你作為老師，勸導別人也成功了，有什麼好氣的。」師母挽住老張的手勸慰道，期間也不斷給許洛打眼色。

「什麼好氣的？我想這小子繼續讀書，這小子抓着我罵，說我耽誤他掙錢，不像嘛好人。」

「老師，我錯了！」許洛恭恭敬敬地道歉。

「我……」老張還想要說幾句，但是被師母眼神止住，不敢言說。

「孩子年紀不小，不要頂着頭罵，既然給你來道歉，就好好說話。」老張還是想對許洛發脾氣，但是一看到師母的表情，話到嘴邊也塞了回去。

「去書房好好談談，記住，不要罵人。」師母惡狠狠地挖了老張一眼，隨後便走向廚房。

敢怒不敢言的老張冷哼一聲，轉身就進了書房，許洛跟在身後。

老張書房並不怎麼大，他教語文的，房間裏面的書大部分都是名著，國內的國外的，都有不少，密密麻麻地，排成好幾排。

桌子上則是擺了一堆零件和拆成兩半的收音機殼子，老張顯然是和它杠上了，可是磅礴的辭彙與人生閱歷顯然是無法解決這難題。

「唉？不罵你就是便宜你小子了，你小子在笑什麼！」老張大聲罵道。

「老張，你再大聲一點！」師母嘀咕一句，老張立馬收聲，但是惡狠狠的眼神並不能完美地收回去。

「老師，我會修，我來吧。」

「你？」老張懷疑，並且很懷疑，繼續說道：「你見過這玩意嘛，就你來修？」

「伯龍收音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的指針還是皮帶聯動的。」許洛摸了摸下巴，思慮片刻答道。

老張愣了愣，將桌子上的收音機盒子，翻來覆去，終於找出來一根皮帶。

「你怎麼知道的？」

「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老張嘴角猛的抽抽，這小子還看上了論語了？我這算什麼？次次也？

「你小子是在罵我？」

「不敢不敢……」

「不敢？我覺得你敢的很！年紀輕輕……」

「老張！」

「哼！」老張一句話又不得不塞回去，糙臉漲得通紅，許洛則是一旁嘿嘿地笑。

這收音機貴得很，按照老張的工資標準算的話，估計得兩個月才能買的上一台，收音機和錄音機，在九二年，依舊算是潮流並且奢侈的產品，並不是家家都有閑錢備得起的。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修！」老張將螺絲刀遞給了許洛，氣呼呼地坐在一旁。

「得嘞！」許洛上手極快，這可是他的老手藝了，九幾年的電子產品與後面的產品有着很大的不同，功能單一，結構簡單，只要有對應的器件，都很好維修。

「老張，你這有萬用表嗎？」

老張？這也是你可以叫的嗎？老張見許洛依舊低頭檢查，也沒有發火，硬生生地擠出一句：「沒有！」

「沒有，也行，就拿幾個沒啥用的小燈泡，我測一下通斷。」

許洛將收音機內的電池卸下，從一旁拿過來一根金屬絲，老張也不知道從哪找來一顆小燈泡，卷在燈泡上，一邊接上電池，就在電路板上測起電路。

「怎麼樣？能修好不？」老張迫切地問道。

「這個電容壞了，要重新換一個電容。」許洛將那個電容卸下，留下一個標記，只要能夠找到合適的電容焊上去，就不成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老張見能修好，頓時舒心不少，心情也愉悅了許多。

可是，他還是看這小子有些不對眼，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們商量好了沒？沒商量好就先吃飯！」師母推開房門，見兩人正大眼瞪小眼，不免有些驚異。

原本以為書房肯定滿是硝煙，結果卻沒想到是這麼平靜。

「走，出去吃飯，有點能耐就上鼻子上臉。」老張一拍許洛的肩膀，卻被咯得疼得慌。

師母的手藝不錯，四菜一湯，有葷有素，看起來就很有食慾，許洛一年也吃不上這麼多菜，也放開了胃口，吃得賊凶。

「看看，就像是餓死鬼！」老張一臉鄙夷地將菜推了過去，只是撈了碗湯。

「多吃點，上學了就吃不了這麼好了，要是想啥吃的，就跟諾諾說，我讓她帶給你。」師母又夾起一塊肉，放在了許洛的碗裏。

諾諾，就是老張的女兒張諾，也是許洛的前位。

如果按照一般的小說情節來說，哪怕英雄救美，不說心生愛慕，死心塌地，至少心有好感，但是並沒有這樣，張諾這女孩子，很不一樣，許洛則更多的感覺到的是兄弟情誼。

「謝謝師母！」許洛答道。

「你上學可以，但是得有條件。」經過許洛的表現和師母的「勸諫」，老張氣消了不少。

「老師你儘管說，只要能讓我繼續上學。」

「其實要求也很簡單，班裏面按照往年考試成績來算的話，你家付不起大專的學費，所以就考慮本科吧，只要你期末考，你能考進班級裏面前二十，你就繼續學吧，不然，你還是回去吧。」

老張說完，師母瞅瞅老張，也沒發話，只是皺皺眉頭。

農村家的孩子學習不好，在高中浪費時間還不如出去打工算了，如今許洛已經是高二了，這一段時間成績提不上來，高三再有長進，也只是小概率事件，不如出去打工，說不定還能混出個名堂。

現在是高二剛開始，意味着許洛現在還有半年的時間，雖然前二十名的難度不小，但是許洛不一樣，他並不笨，只是不願意學。

「老師，我答應你！」許洛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