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獻策

第二章 獻策

子明殿,大雍王子們學習各類治國方針的地方,配有夫子數名。在大雍,王子自六歲起,一直到成年之前,每日都需趕在卯時前到達,學到巳時方可離去。而如今世上的男子,二十歲行了冠禮后,方能算是成年。也就是說,大雍的王子們,一年中除了生病以及重大節日外,每日都需刻苦學習,一學,便是十四年。

走到殿內,林淳發現眾王子皆在聽從太傅李海的教導,林淳內心感到一絲欣慰,看着這大殿內刻苦學習的王子們,他覺得雍國未來有希望。

「為君者,當行仁政,愛民,止戈,與友邦應以和睦為主,如此一來,天下方可太平,盛世方可期。」

聽得此語,林淳不禁眉頭一皺,盛世太平,哪個不是靠着無數的白骨堆積起來的,如今這大爭之世,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哪來的與友邦和睦相處一說?至於止戈,更是笑話,只怕你放下兵器的時候,就是你離開這世界的時候。

看着李海,林淳的心中又倍感無奈,李海可謂是大雍仁義派文人的領袖,從字面便可看出,仁義派的文人成天都在倡導以仁治國,主張各國停止戰爭,共創盛世,可惜,當今亂世,各國君主皆謀求強國之法,以求吞併他國。因此,仁義派的文人們在各個國家都不受待見,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投靠被世人認為是蠻夷之國的雍國。而選擇接收他們的,就是當今雍國君王林淳。

若有選擇,林淳又何曾想要接受這群滿口仁義道德,於治國無益的文人,只是成王林天在位期間,雍國連年征戰,以至於外人嘲諷雍國乃是武夫之國,久而久之,天下文人皆不願前往雍國就仕。

林淳繼位后,深知雍國想要強大,就必須由文人來治理,要是交給那群只知打仗的武將老爺們,恐怕會因為窮兵黷武而亡國。可天下士子皆以入雍地做官為恥,無奈之下,林淳只能是向被各國君主所不接受的仁義派文人們拋出橄欖枝。

起先,仁義派的文人們並不願前往西蜀,可除了雍國,天下各國皆不願採用他們的治國方針,無奈之下,當時的仁義派領袖只能接受了林淳的橄欖枝。而林淳為了表示對這些文人的重視,選了當時仁義派領袖的弟子來擔任夫子一職,也就是如今的李海。

不得不說,榜樣的力量是偉大的,雖然這些文人沒幾個懂治國的,可有了他們作表率后,天下文人也開始逐漸進入雍國就仕,這麼些年下來,倒也真的出了幾個治國的人才。因此,對於李海對王子們的教學,林淳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日在大殿聽聞蜀地叛亂的消息后,林淳對於這些仁義之語卻覺得格外的刺耳。

正當李海對着在坐的諸位王子講解書中內容時,林淳邁著步伐走進了殿內。一看到林淳,李海急忙行禮,口中說道:「臣,拜見王上,我王萬年。」

「先生請起,寡人不是跟先生說過嗎?先生見寡人不必行禮,寡人今日是來看王子們的學業的,如何啊?先生,他們可曾認真向先生學習?」

「不敢不敢,臣怎敢在王上面前不敬。諸位王子皆認真好學,實乃我大雍之幸事啊。」

「噢?如此甚好,先生,上次你讓寡人給他們出道題目,寡人今天想到出什麼題目了。」林淳一邊說着,一邊走向上方的座位坐下。看着下面的幾個兒子,他剛想說點什麼,忽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仔細一看,有一個位置居然空着。

「嗯?那裏是誰坐的?怎麼空着?」

聽到林淳的詢問,李海的臉上就像抹了煤炭一樣黑了起來。「回王上,那是公子弘的位置。」

「林弘?他人呢?」

「王上,公子弘已有數日未曾來子明殿了。」

一聽這話,林淳勃然大怒,他手掌用力拍著桌子,喝道:「什麼?這小子居然數日未來?他哪來的膽子?孫群,你去把這小子找到,給寡人帶過來!」

一旁的孫群見到林淳是真的發怒了,連忙點頭,轉身離開。也不怪林淳如此生氣,要知道,他內心對於幾個王子是抱着極大希望的,都盼着他們成年後能夠為大雍效力,讓雍國能夠走出雍地,同天下群雄爭霸。可現在居然有人連續數天沒來,他怎麼能夠不生氣?

另一邊,咱們的公子弘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呢。而門外的幾個侍衛則面面相覷,因為他們的殿下,今天又沒去子明殿。理由還是那一個:教的都會,考的都對,那還去幹嗎?這時,孫群急匆匆的跑到了這裏。看着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問道「公子弘呢?王上召見。」

「回孫公公,殿下正在,正在就寢……」

震驚,此刻孫群的臉上寫滿了這兩個字,看着頭頂的太陽,他不敢相信身為大雍的五王子,林弘竟然還在睡覺。他連忙對着侍衛說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叫公子弘起來啊,去晚了,王上怪罪下來,你們擔得起嗎?」

「可是孫公公,殿下吩咐過,除非天塌下來了,否則一律不準叫醒他。上次就是因為沒聽殿下的,被殿下給罵了一頓。」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怕五王子責罰,難道就不怕王上怪罪你們嗎?」說着說着,孫群的眼中已經帶着一絲狠厲了,這幾個侍衛話里的意思是五王子比王上更有威懾不成?

幾個侍衛頓時察覺到了話語中的錯誤,忙稱不敢,說着便進入了殿內,打算叫醒林弘。可是還沒等他們走近,林弘就自己起來了。看到林弘起來,孫群剛想走上前去,就跟林弘的雙眼對視在了一起,一時間,孫群竟感到了害怕,因為林弘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那種怒火帶來的壓力,孫群只在林弘和那些朝堂大臣們的身上感受過。

生氣,這是林弘此刻的感受,林弘前世有一個臭毛病,那就是睡覺的時候最煩別人打擾,因為這事,前世沒少跟身邊的人發生過矛盾,雖然重生了,但是這個毛病還是改不過來。「從剛才就聽到你們在外面吵,吵什麼吵,啊?天塌下來了嗎?」

「殿下,王上有令,讓您速去子明殿。」也許是被林弘的眼神所震懾到,孫群帶着一絲討好的說道。

「嗯?這位是?」

一旁的侍衛趕忙說道「殿下,這位是大內總管,孫公公。」

「哦,是孫公公啊,你剛才說父王找我?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這,回殿下,王上今日前往子明殿視察眾王子學業,聽李夫子說殿下數日未曾前往子明殿,這才派老奴來召殿下前往子明殿。」

聽到這裏,林弘尷尬的撓了撓頭,知道是逃學的事被自己的父王發現了,他只好連忙起身洗漱,跟孫群向子明殿走去。

而在子明殿的林淳看着眼前的一份份答卷,臉上雖然笑容不斷,可心裏其實卻嘆息不止。剛才林淳對眼前的幾位王子說出了自己今天的題目,那就是如何徹底地掌握蜀地。題目是給出來了,可答案卻無法令林淳滿意。

這些王子們的答案簡直就是兩個極端。這其中以太子林哲和二王子林瀚最為突出。太子林哲深受李海的影響,給出了一份應當學習聖人之道,以安撫為主,讓蜀地感受到大雍之恩,感恩戴德。對此,林淳真的想抓着太子一頓痛罵,是否讀書讀壞腦袋了,竟說出這等幻想之言。

而二王子林瀚則更加簡單粗暴,一句話,就是打,打下來了怎麼辦?嘿嘿,咱二王子說了,要是打下來後有人犯亂,那就殺,殺的他們害怕為止。得,這就是擺明了就是武夫的想法。不過想想二王子的背景,也就不奇怪了。因為二王子生母,乃是當朝大將軍周亞之長女。有這這麼一個好戰的外公,二王子的性格可想而知。其餘王子的文章也大多與這二人相似,甚至不如這二人。可這並不是林淳心中想要的答案,這兩種答案都對大雍有着壞處,甚至需要用更大的代價來填補壞處帶來的影響。

就在林淳暗暗糾結時,林弘跟隨着孫群走進了子明殿。一見到坐在上座的林淳,林弘趕忙行禮說道:「兒臣拜見父王。」

「嗯?林弘,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逃學,而且還是逃了數日。」看着這個明顯是慌張跑過來的兒子,林淳就感到生氣,不由得大聲呵斥道。

「父王恕罪,兒臣之所以逃學,實在是……」

「你還有理了?實在是什麼?」

「實在是先生所教授之聖人之學,在兒臣看來,不可用也。」

一聽到這話,林淳還沒說什麼,李海就先吼了起來「五王子,你這話是何意?聖人之道,如何就不可用了?你這是侮辱聖賢!」

林弘抬起頭來看着眼前的李海,心中說不出的厭煩,實在是因為林弘覺得此人簡直就是孔孟之道的忠實擁護者,整天提倡上位者應當仁政愛民,與鄰國和睦這些根本就不符合如今之世道的想法。

「回先生,敢問孔子當初周遊列國,可曾有哪國君主任之以國事乎?」

「未曾。」

「那孔子之道可是當世最為正確之言論?」

「當然如此。」

「哦?既然如此,為何最為正確之言論,卻未能讓各國君主採納?」

「這,這……」說到這裏,李海開始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了,其實這也是每個信奉孔子之人不願談及之事,畢竟孔子名聲雖大,但當時確實是沒有哪個君主歡迎他。看到李海有些下不來台了,林淳只好打斷了這師生間的交談。

「林弘,寡人是讓你來說說,為什麼逃學的,不是讓你在這裏頂撞先生的。既然你說先生教你的無用,那好,寡人正好給你們幾個兄弟都出了一題。你且來回答,若答不出來,有你好看的!」

聽得此話,林弘只能苦笑着上前拿過試題,認真看了起來。

看了一柱香,林弘便看着林淳說到「父王,兒臣已有應對之法。」

「哦?說來聽聽。」

「很簡單,兒臣曾聽聞,蜀地地勢險峻,且多毒蟲,故而,兒臣建議我大雍與蜀地開通互市。」

「互市?這是何物?為何寡人未曾聽聞過?」

看着自己老子的一臉疑惑,林弘在內心暗暗笑到:這是另一個世界的政策,父王您聽說過才奇怪。

「父王,這互市的意思就是我大雍的商隊和蜀地百姓在指定的地點,互通有無,我大雍向蜀地提供酒水以及藥物,而蜀地則需用我大雍所需之物交換。」

「那又如何?要是蜀地之亂軍對互市不滿意,隨時可以再起刀兵,這互市到那時又有何用?」

「這一點父王放心,蜀地之所以屢屢叛亂,無非是因為天災導致民眾患病,叛軍以此為借口,蠱惑百姓劫掠我大雍城池,只要讓蜀地民眾知曉不用死人就可以換來糧食藥物,那麼其自然不會再跟着叛軍劫掠我大雍城池,而叛軍明知此舉是將其逼上了絕路,卻也不敢破壞互市。」

「以民意逼之?」

「正是如此。」

「可總不能一直靠互市吧,蜀地終歸還是要由大雍統治!」

「這是自然,我大雍可先開通互市一年,甚至吃點虧也不是不可,等到蜀地民眾開始依賴於互市之時,便可向叛軍提出名義上歸降於我大雍。」

「只是名義上?」

「父王莫急,這只是第一步罷了,之後朝廷可以慢慢的向蜀地派出官員,象徵性地收稅,畢竟名義上歸降於我大雍了,自然要向朝廷繳納稅收。當然,不宜操之過急。等再過個幾年,蜀地百姓居安日久,再讓他們隨着叛軍作亂,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而失去百姓支持的叛軍,又能再猖狂多久呢?到那時,蜀地就會真正落入我大雍的掌控之中。」

聽到此處,林淳承認,自己心動了,因為他知道,為了安撫蜀地民眾,也為了不讓其跟隨叛軍作亂,大雍這些年來就沒在蜀地收過什麼稅收,甚至於官員任用,也大多以原有的蜀國官員為主。可以說,蜀地這些年來就像個國中國一般,偏偏大雍還得每年往其中投入海量的錢糧來維持蜀地穩定。

林淳站了起來,他就這麼在大殿內走來走去。看着他的臉色不斷變化,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忽然間,林淳停下了腳步,看着林弘說到:「林弘,你的想法不錯,我大雍向來講究功必賞,過必罰,說吧,要何賞賜,寡人無不準。」

「回父王,兒臣懇請父王準兒臣從此不用再來子明殿了。」一看自己老子正是高興的時候,林弘趕忙提出了這個想了好久的要求。

「好,准了,孫群,傳寡人令,五王子林弘,於國有功,賞銀千兩。」說完,林淳便走齣子明殿,向勤政閣走去。而林弘看着自己的父王都離開了,自己也就沒必要就在這了,於是乎也跟着離開。

大殿內,除了李海一臉茫然不敢相信那個逃學數日的公子弘居然有如此的才智外。其他的王子們都面色各異,尤其是太子和二王子,更是臉色陰晴不定。別以為這些王子們真的跟表面那樣什麼都不懂,別忘了,這是一群在王室里長大的孩子,他們可比同齡人成熟得多,也都有着同樣的目標,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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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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