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很快到了晚會綵排的日子。

鍾歡對自己這段時間練習的成果很自信，像平常一樣，早早起床晨練，然後不緊不慢地吃著爸爸做的豐盛早餐。「爸，康康那邊啥時候開機啊？你們這一去，至少得到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來吧？唉，到時候家裡就剩我跟媽媽了，幸好我這段時間活動多要減肥，不然一想到這麼長時間吃不到您燒的菜，就發愁未來這一個月咋過……」

「好像就是下周。」鍾爸爸對做大廚沒什麼執念，卻很喜歡給家人做飯，這會兒見他還沒走女兒就開始捨不得了，樂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放心，這些天我正準備著呢，滷肉醬菜多做點兒，你們煮點兒粥買些饅頭就能湊活一頓。實在饞了，火鍋料給你們炒好，再包幾屜餃子擱冷凍室凍著，足夠你們娘兒倆撐到過年了……」

鍾樂這個即將走上人生第一次正式舞台的主角一派坦然，還有閑工夫跟老爸嘮家常，反倒是即將作為助理陪同大女兒出去工作的李英女士（鍾歡媽媽），緊張得一晚沒睡好。

見媽媽精神不太好，鍾樂勸道：「媽，別緊張，今兒青姐不是要一起陪著嗎？沒經驗咱就學，認真看她怎麼做就行了嘛。咱家以前開麵館的時候，啥奇葩食客你沒打過交道？爸都說多虧你里裡外外地照應著，不然麵館肯定沒法相安無事開這麼多年！說真的，您要不是早早生了我們仨被拖住了，走事業路線的話肯定能成為霸氣的女強人。」

「凈瞎說，我一個高中都沒考上的下崗女工，哪來的自信當女強人！」話雖這麼說，不過小女兒一番馬屁拍下來，確實緩解了李英女士忐忑不安的心。她也不指望當什麼女強人，能幫上忙、不給大女兒丟人就滿足了。

見妹妹安撫好了媽媽，鍾歡就沒再多說什麼，只偷偷發信息給青姐，拜託她待會兒多關照下媽媽。

鍾歡的節目比較靠前，綵排通告的時間比較早，青姐帶著母女倆和一個實習生助理到綵排現場時，場地幽暗凌亂，舞台上空蕩蕩的，只有寥寥幾個工作人員在調試設備。

青姐本來說讓李英陪著鍾歡待一會兒，她帶著實習生去找人交涉。鍾歡卻主動開口，「我一個人待著沒事兒，讓我媽跟您一塊兒去吧。」

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青姐也知道鍾歡年紀雖不大，性格卻很沉穩，聞言就點了頭，叮囑她在原地待著不要亂走，就帶著李英和實習生走了。

鍾歡不是第一次參加大型晚會，只不過以前是隊里得了名額作為獎勵分發下去，一般都是過來當觀眾的，作為表演嘉賓她還是頭一次。

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陸陸續續來了幾波人。鍾歡跟人不熟，就安靜地站在不礙事的角落裡，看人群來來往往，走走去去。

「等急了沒？小趙（青姐）交涉好了，咱排第三個……」看著被人群簇擁著的看著有些面熟的帥氣男孩兒漂亮女孩兒，再看看孤零零站在角落裡的女兒，李英心中一陣酸澀，有些懷疑自己跟丈夫答應女兒進入這個圈子會不會太草率了。當年在體操隊，這孩子也是這樣的情況，教練永遠圍著最頂尖的孩子轉，自家女兒雖然足夠努力，成績卻總是卡在不高不低的尷尬位置。她不怨教練對女兒的忽視，畢竟職業運動員，本就是靠成績說話的。她只是心疼，心疼孩子拼了命想要出頭，卻總不能得償所願。而如今，歷史彷彿在重演。

「媽，我不難受。」知母莫若女，鍾歡握住了母親有些發涼的手，「現在想想，不管是堅持練體操，還是選擇進入這一行，吸引我的，都是有無數需要征服的難關。而且，我之前不是親身證明了，堅持是能得到回報的嗎？」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人群擁簇的地方，早晚有一天，她相信，自己也會成為人們目光的中心。

正式綵排用時不過十分鐘，候場卻等了兩個多小時，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平常看晚會啥的還沒覺著，沒想到準備工作這麼繁瑣。」看了一上午，李英也是感慨多多。想到在現場無意中聽到的八卦，她壓低聲音說：「我聽說好幾個明星都假唱呢，綵排就光走位不出聲，膽子可真大啊，也不怕被人知道了背後說道。」

青姐噗哧一笑，「現在假唱都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了，早見怪不怪了，哪還會怕人說！」說完，她愣了一下后，隨後有些自嘲地說：「虧我還自恃有職業素養，這麼丟人的事竟然還能笑著說出來，哪還有一點作為音樂人的羞恥感啊！」

鍾歡無奈地笑了笑，「誰都逃脫不了大環境的影響，再稀奇的事兒見的多了，也成了小事一樁。」這種話題多說無益，她感嘆了一聲就不再多提。「青姐，今天謝謝你，教給我媽很多東西。」

「別客氣，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青姐想到今天鍾歡媽媽的表現，毫不吝嗇讚美之言，「我說實話啊，李姐上手真的很快，處事很有條理，又善於跟人打交道，做助理屈才了，很有做經紀人的潛質呢！」大約這份兒工作做了太久了，漸漸產生了倦怠，最近總有意興闌珊之感，不過她向來負責，就算狀態不是很好，但在態度上卻沒有絲毫懈怠，盡心儘力地帶著鍾歡。今天看到鍾歡媽媽表現格外出色，尤其是在一塌糊塗的實習生的對比下，她突然間就萌生了培養這個比她還要大上幾歲的藝人媽媽的想法。

「我？」李英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都這把年紀了，能行嗎？」

「怎麼不行？入行不分早晚，有天分肯努力就行，圈子裡六七十歲才開始做演員的例子也不少呢。」青姐當然不是毫無保留幫助人的天使，她作為公司元老持有公司股份，雖然不多，可若是公司收益不錯，這也是她以後生活質量的保障。因而，為公司培養有潛力的人才，她既是出於惜才，也是出於私心。

「媽，你就試試唄。」聽爸爸說，年輕時的媽媽在廠里也是出了名的，不止是長得好看，處事能力也挺強。只是那個年代，沒人脈沒背景的，學歷也不夠看的年輕女性，升遷之路何其艱難，外加後來一下子生了三個娃，其中一個還要大筆的錢小心養著，夫妻倆哪有時間慢慢熬資歷等出頭？為了孩子，只好內退拿了補償金開起了麵館，才算順順利利將他們仨養大。如今有了做出改變的機會，鍾歡希望媽媽能抓住。

李英本就挺心動，被女兒這麼一勸，一咬牙就下定了決心，「那就拜託青姐多教我了！」她以鍾歡媽媽的身份相處，可以以「小趙」相稱，而若是打定主意要跟著趙青學，就得客氣些了，不管年齡誰大誰小，這聲「青姐」都不虧。

在媽媽跟著姐姐忙得風生水起的時候，主業還是學生的鐘樂和鍾康結束了期末考，正式放假了。

鍾康那個小劇組別看簡陋，可卻是他和小夥伴們籌備了兩年多的成果，編劇、攝像、演員及相關工作人員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學。一群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考完了試，就鬥志昂揚地出發前往拍攝地。

與此同時，「臨危受命」的生活製片鍾爸爸和造型顧問鍾樂，也包袱款款地趕去跟大部隊匯合。

「等以後咱家就換個雙開門的大冰箱，冷凍室那麼小，兩屜餃子還不夠你媽和你姐吃倆星期呢。」頭一次跟妻子分開這麼久，鍾爸爸哪哪都不放心，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你媽跟了我這麼些年，廚藝也沒啥長進，最簡單的番茄雞蛋她都能炒糊，放調料也沒個數……你姐姐也是，就愛圖省事吃速食，沒我看著，三餐指不定怎麼湊活呢……」

鍾樂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子了，一開始還會耐心地勸慰，後來發現老爸只是需要傾訴而已，就調整了應對策略——多聽少說。

跟哥哥匯合后，老爸開始將心思放在了工作上，鍾樂總算是從老爸魔音穿耳的碎碎念中解脫了。同行的人多是哥哥的朋友同學，鍾樂不熟，但也不算太陌生，又是同齡人，交流起來沒什麼障礙，再加上大家知道她是鍾康的親妹妹，都表現得挺友好，她很快就融入了進去。

十幾個小時后的旅途后，一行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哇，這別墅也太漂亮了叭！」看到漂亮的小樓，一行人發出驚奇的感嘆。鍾康一直哭窮，害他們還以為拍攝場地會租在窮鄉僻壤。哪想到這地兒雖然偏了些，可房子是真好，單從外觀看就讓人充滿了期待，周圍也是有山有水，環境好的不行，這回過來都可以當度假了。

「這可是我豁出了臉面跟人借的，大家都注意點兒啊，務必別損壞了人家主人的東西，咱們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鍾康神色嚴肅地叮囑了一番，才拿出鑰匙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