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有女如蓮靜無聲
值班室安靜的過分。
往日班前會開始前的喧鬧嬉戲，絲毫沒有。
愕然睜開雙眼，看到接班的人已經到齊，一個個腰直背挺，坐的端端正正。
和以前東倒西歪的懶散做派，大不相同。
這還不算，還全都把工衣洗的乾乾淨淨，看起來很是精神。
如此一來，便把他顯的更加另類，更加骯髒潦倒。
辛無垢瞬間便明白了這幫人如此反常的原因。
透過遮在臉上的長發，往那個新分來的女大學生看去。
對方一身天藍色緊身牛仔服，讓她身如柳枝，不搖曳也能生姿。
配合著雪白細嫩的肌膚，看起來乾淨清爽。
站在一群皮膚被曬的黑紅的鑽井工裏面，簡直鶴立雞群。
又好似在一堆污泥里，開出了一朵雪蓮花。
讓一幫沒見過太多世面的鑽井工，自慚形穢之下，對她有了敬畏之心。
這才會變的這般安靜。
辛無垢剛打量完對方的身材長相，發現對方也在毫不遮掩的打量著自己。
清澈明亮的眼神，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
只好重新把眼瞼垂下，等待隊長的到來。
片刻之後，門被推開，隊長林海雲滿臉笑容的走進來。
掃視值班室一圈后，滿意的說：「很好，隊上分來了一個大學生，大家也拿出了新風貌來迎接新同志，這樣很好！不要讓人家從大城市來的女孩子以為咱們是一幫野人。」
剛誇獎完，轉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依舊一身邋遢的辛無垢。
瞬間被打臉。
臉上掛不住，只好拿辛無垢開刀。
黑著臉呵斥：「辛無垢！你給我站起來。」
看到辛無垢懶洋洋的起身。
可見對自己這個隊長全無敬畏之心，林海雲更加不悅。
高聲責罵：「你看你像什麼樣子，你名叫心無垢，卻滿身的泥垢，你對得起自己這個名字嗎？身上髒的要命，心能幹凈的了？」
這半年來，辛無垢已經被他罵習慣了，只好裝作沒聽見。
不是他脾氣好，是如今身體太虛，沒有底氣，讓他硬不起來。
沒受傷前的他，可是被人稱作孤狼，心狠手辣，獨來獨往。
在隊上，乃是沒人敢惹的存在。
也包括隊長。
如今的他，卻變成了一堆扶不上牆的的爛泥。
原本，年紀輕輕就當了技術員，跳出了賣苦力的圈子。
卻又不爭氣，拿不下技術員的活，讓隊長趕了回來，淪為了全隊人的笑柄。
又不知何故？變的逆來順受，忍氣吞聲。
從此，再無人敬畏他。
林海雲看他依舊一言不發，罵的更加歡暢：
「作為技術員，平時弔兒郎當蓬頭垢面就算了，新分來的大學生，按道理可是你的徒弟，你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有什麼臉給人家當師傅？」
米倩秋一聽這話，瞬間睜大了雙眼。
萬萬想不到這位全隊最臟最邋遢的人，竟然是個技術員？
還可能是自己師傅？
頓時感覺全身都不好了。
只覺這個玩笑開的有些大，一個技術員怎麼會是這般德行？
還不死心。
又把一雙妙目死死盯在辛無垢身上，想聽聽此事真假。
辛無垢又能說什麼？
他雖然擔着一個技術員的虛名，在這個隊上，實際上已經被貶成了工人。
要不是隊長沒有權利免除他的技術員崗位，連虛名都沒有，早就撤了。
但也不能怪人家故意針對。
他身子越來越虛，還整夜整夜做夢，搞的精神恍惚，丟三落四。
這技術員確實拿不下來。
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的身子不爭氣，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林海雲看他依舊裝聾作啞.。
冷哼道：「我原本還想讓你重新擔任技術員，把小米交給你帶，看你這副熊樣，連自己都收拾不利索，怎麼帶徒弟？」
「哼！又怎麼能放心把井上這一大攤子交給你？真是爛泥一攤，還是老老實實在小班獃著吧！再要拎不起來，我只好要求換人。」
聽了半天，新來的米倩秋終於聽明白了。
這位原本應該是自己師傅的人，很可能是能力不足，讓隊長不滿，給私下流放了。
看到那人原本高大的身子，被隊長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的深深彎了下去。
顯的更加落魄滄桑。
看起來一大把年紀，卻當着這麼多人面被隊長責罵。
心裏突然有些同情他。
不由自主邁前一步，對着辛無垢深深一躬。
脆聲說道：「原來是辛師傅！我叫米倩秋，請師傅以後多多關照。」
所有人都想不到，看起來清冷孤傲的新來女大學生會對一個邋遢鬼鞠躬。
都有些愣神。
辛無垢也愣住了。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林海雲趕忙勸阻：「小米你搞錯了，你以後由唐工來帶，他才是你師傅，這個辛無垢，整天渾渾噩噩，狗屁不通，還真是帶不了你。」
米倩秋卻依舊堅持：「他既然也是技術員，那就是我的前輩，唐工是我師傅，辛師傅也是我師傅，都是我學習的榜樣。」
辛無垢不善言辭，他此前都是用拳頭和人說話。
突然沒了依仗，就瞬間成了一個悶嘴葫蘆。
看她初次見面，卻不以貌取人，如此維護自己。
心裏只有感動，卻難以言說。
林海雲讚歎道：「果然是大學生，知書達理，尊師重道，我來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米倩秋，乃是石油大學的高材生，大家認識一下。」
話音剛落，值班室就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比往年對待那些歪瓜裂棗的女大學生，態度簡直天壤之別。
顏值高的人，果然在哪都吃香。
米倩秋也對着值班室的眾人鞠了一躬，脆聲說道：「我剛出校門，什麼都不懂，請各位師傅以後多多關照。」
一句話，又引來一陣熱烈掌聲。
大家看起來都有些興奮，個個兩眼放光。
這也不怪大家反常。
這麼漂亮的女大學生，以前還真是沒見過。
又是出現在沒有女人的鑽井隊，興奮是難免的。
做完新人介紹，今天的班前會這才進入正題。
林若雲安排了很多工作任務，聽的辛無垢昏昏欲睡。
直到最後一句話，才讓他瞬間驚醒。
就聽的林海雲對當班司鑽交代：「現在是打井的黃金期，任務重，時間緊，很多工作要提前做。」
「因此。」
「接班后，先安排人把重晶石粉裝車，拉到新井場，再把加重漏斗和加重管線拆了，一起拉過去。」
這個安排，並不算錯。
要是沒有昨晚的夢，辛無垢也聽不出來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