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黃沙與碧血(其一)

36.黃沙與碧血(其一)

馥靈史上著名女暴君洛莎.尼祿.馥靈與她的宮殿一同葬身火海后,繼任的馥靈大帝在她宮殿的遺址上建立了一座巨大的角斗場,數百年的時光中它始終屹立在帝國市集旁。角斗場最初的管理者即是弗拉維家族,後幾經流轉,這一代又回到了這個家族的管理下,無論它的主人是誰,為一腔熱血無處揮灑的馥靈人提供血腥的決鬥以作觀賞,是它不變的使命。

橢圓的巨大建築外表繼承了古典馥靈人的美學,無數的拱門,柱飾和大理石雕塑。角斗場前方立有一尊巨大的雕像,那便是這裡曾經的主人,洛莎大帝的雕塑,原本應當與宮殿廢墟一同推到的雕塑出於某些原因,至今依然矗立在此。這也是洛莎唯一流傳於世的雕像了,那修長的脖頸上高昂的頭顱,彷彿在向世人彰顯著這位女帝充斥著暴力與美的一生。

蘇在角斗場中層落座,此時距離格拉漢姆選擇他的小藥丸,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

他環顧四周,角斗場座無虛席。能在冬至后依然吸引如此之多的觀眾,可見今天這場決鬥期待值之高。

「女士們先生們!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最為炙熱的戰鬥終於要打響了!角斗場數一數二的兩位鬥士,將在懸空擂台上進行生死決鬥!這場對決對雙方而言都意義非凡,一位是在迎娶角斗場千金前榮耀的收官之戰,一位則是為了擺脫奴隸身份束縛艱難的最終一戰!這場較量的解說依舊是由各位的老朋友,鄙人盧莫洛索.司吉福和裴丹特.鵒.弗拉維。事不宜遲,鵒先生,對於這次的決鬥,您有什麼樣的見解?!」

聲音從底層的看台傳來,通過魔法放大,響徹整個角斗場。被搭話的是一位鬚髮斑駁的老人,他揉著自己的鬍鬚:「嗯,就像你說的,這場決鬥對雙方而言都很重要,相信觀眾們也非常期待,但我不得不提醒各位,懸空決鬥是一項註定會出現傷亡的競技,如果不幸敗亡的鬥士是您支持的對象,還請不要過度傷心,角斗場還有許多優秀的鬥士。」

「好的,謝謝您提醒了我們,角斗場每月都有精彩的流血戰鬥,不斷的有新人湧現!這才是尚武的馥靈人應該享受的節目!」

老人再次出聲:「也許我們應該通知一下我們的活動,也許有第一次來的觀眾不知道。」

「是的,沒錯,我的老搭檔真是算無遺策!我正要說,如果您真的非常喜歡即將出場的二人,我們還提供勝負預測投票活動!支持你喜歡的鬥士,一個杜蓬帝銅幣一票,上不封頂,得票多的鬥士將在決鬥中獲得某些優勢,而預測正確者將按購買比例獲得我們贊助商提供的獎金!只需要一點點的投資,不僅支持了鬥士,還有錢拿!機會難得,趕緊去各層的接待處參與吧!」

蘇聽到這番話搖了搖頭,把賭博和粉絲打榜結合起來,弗拉維家族還是玩的花啊。這套組合拳對格拉漢姆非常的不友好,他之前沒有過贊助商,獲勝后的競猜獎金一直是角斗場提供的,少的可憐,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想要買他,沒人買,就沒有優勢,沒優勢又越會不被人看好,越不看好越沒有票,惡性循環。這整座角斗場都圍繞著這套系統轉,角鬥士要麼加入要麼被打敗,在這種極端惡劣的條件下,格拉漢姆居然還能打出來,不得不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外來的武士有兩把刷子。

「哦?我們剛得到消息,兩位鬥士已經開始賽前準備了!請諸位再耐心的等待,趁著這段時間,我們來介紹一下本角斗場引以為豪的競技模式——懸空決鬥吧!鵒先生,交給您了!」

「好的,懸空決鬥,正如其名,鬥士需要在懸空的平台上進行戰鬥。請各位注意中心的場地。」

配合著老人的話,角斗場的地板向著兩端緩緩打開,場地上的沙土震顫著捲起濃濃的煙塵,露出了地下的結構,那是一片充斥著烈焰與尖刺的地獄景象,火焰竄的很高,幾乎要燎到底層達官貴人們的鼻尖,也使得整個角斗場的空氣開始升溫。中央的一塊正方形地面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金屬摩擦聲,緩緩升起到了與底層看台齊平的高度。

許多初次見識的觀眾發出了驚呼。

負責解說的老人見怪不怪,他繼續以一種不緊不慢的語調介紹著:「我們用了八根鐵鏈和設置在頂層的吊臂將平台升到空中,這就是決鬥的舞台了。看上去並不是很高對吧?所以在地底我們有火焰和刺樁,從平台上掉下去便是直通地獄。而唯一維繫鬥士生命的鐵鏈,也沒有堅不可摧,在火焰的烘烤下它們會逐漸變得脆弱,在激烈的運動中斷裂開。當然,這是以鬥士的體力能堅持到那個時候為前提,大多數人在緊張和高溫的雙重重壓下根本連站都站不穩。」

「但不包括我們的冠軍!今天要上場的可是兩位傳奇般的色雷斯角鬥士!他們體格相仿,實力相仿,決鬥的舞台也很公平,如果說他們其中一人要勝出,最需要的是什麼的話,那自然是在座各位的歡呼聲!讓我們一起來!先從我們的冠軍,盧珀.琅.塔蘭托開始!冠軍!」

「唔哦哦哦哦哦!」

「冠軍!」

觀眾的情緒被調動起來,歡呼喝彩聲震耳欲聾。

這聲音穿過長長的入場過道,也傳到了準備中的格拉漢姆耳中。

此時的他正靜靜端坐,角斗場的工作人員正在檢查他的身體,這可不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而是要檢查是否攜帶了違規的護具,或者隱藏了違規的武器。

一位工作人員端來了一杯飲料,那個潑過他冷水的看守接了過來,對他說道:「來,喝了吧,這對你身體好。」

格拉漢姆看向杯中,那是一杯混合了草木灰的酒水,角鬥士們長期飲用它,認為它能賦予人力量,幫助癒合傷口。

他沒有馬上接過來,而是看著看守:「大叔,怎麼今天這麼關心我?昨天不還說什麼臭水溝什麼野狗來著么?」

看守臉上微微泛紅,他看了看周圍,工作人員正在檢查防具,沒注意他,於是他把頭湊到格拉漢姆耳邊小聲說道:「老子可是買了你贏的,懂嗎?你跟這裡大多數的角鬥士不一樣,你是貨真價實的真把式!」

格拉漢姆從來沒有從他嘴裡聽到過好話,此時有些驚訝。

看守繼續說道:「我不希望自滿毀了你,也希望你能做到這裡所有人都沒幹成的事,所以從來都沒有誇過你,今天無論如何都是最後一次了,我也就敞開了說了。你做得很好,再給老子加把勁,去把那狗X養的婚事攪黃了,在他臉上吐口唾沫!明白嗎?瑪德,別讓一個臭男人說這種話啊,我自己都害臊。」

這大概就是大叔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誇獎了吧,格拉漢姆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有功夫笑還不快把這東西喝了,為了明天還能看到太陽!你不喝我喝了啊?」

格拉漢姆一把奪過混有毒液的飲料,倒入自己口中。

檢查已經全部完畢,他對著看守大叔比了一個大拇指,走向入場過道。

漆黑一片的過道中只有他一人,格拉漢姆將口中的飲料一口吐出。

「已經沒有明天了,大叔...格拉漢姆.喬.弗拉格到此為止了。」

他向著光亮的出口緩步前進,角斗場中的歡呼聲愈發壯大。

「一直以來我都是一頭只會朝著月亮狂吠的野狗,自命不凡。他人的善意也好,惡意也罷,全都與我無關,只要做好自己的,機會終將到來。師傅曾與我說過——「居合的一擊是利落的一擊,利落的一擊光靠等的話是不會出現的。」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師傅身為浪人還能對榮譽侃侃而談,為什麼蘇先生會讓我自己做出選擇。」

穿過陰暗的過道,他再次置身於光芒之中。

「角鬥士排名第二,無贊助,為自由奮鬥的奴隸武士!格拉漢姆.喬.弗拉格!」

平時在他看來過分吵鬧的角斗場,此時竟是一點聲音也聽不到,那些渴望血腥的猙獰面孔在他眼中緩慢的起伏著,他們嘶吼與叫罵著什麼,卻絲毫不能擾亂他已然平靜如止水的心。

格拉漢姆伸手將落下的頭髮捋起:「乞求自由的野狗今天就要在臭水溝中死去,明天從它腐爛的屍骨之中會誕生一名無名的武士。而在此之前,它要面對的是一匹高傲的狼,它要主動出擊,撕開狼的血肉,向它吐出毒液。」

「角鬥士排名第一,弗拉維家族贊助,當之無愧冠軍中的冠軍!盧珀.琅.塔蘭托!!!」

另一端的通道中,格拉漢姆今天的對手緩緩走出,健碩的男人正向整個角斗場的觀眾招手致意。

解說台上聒噪的盧莫洛索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接著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開始觀眾應援環節!哦?!盧珀的支持率非常之高!我們的冠軍得到了贊助武器的抽選權利!鵒先生,請您跟大家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權利吧!」

「嗯,武器抽選,盧珀可以從我們準備的盒子里抽取染色的小球,每種顏色對應一種武器,這些由贊助商提供的武器與角斗場制式的老舊武具不可同日而語,每一件都有著優異的性能。」

盧珀從遞來的箱子中抽出了一顆小球,他高高舉起示意。

「是藍色的呢」老人眯著眼睛確認。

「藍色...我看看...今天的藍色,哦?!看來我們的冠軍運氣不太好!選到的是指虎!」

全場噓聲一片。

「我們那麼多票買到的優勢就這?」

「RNM,退錢!」

「太失望了!我翹!」

「請大家安靜一下,格拉漢姆選手這邊也需要抽取武器!」

按照規定,格拉漢姆也要從他常用的那堆破爛中選一把武器,他抽出了小球,是紅色的。

「是紅色!是格拉漢姆最常用的邪馬台樣式的長刀!鵒先生,這...」

「嗯,我可以理解觀眾們對冠軍的擔心,但請理解,規定就是規定,至少這對指虎的質量非常之高,即是對手使用的是慣用武器,應該也不會落於下風。」

「說的很對!這種難以預料的優劣轉變也是決鬥的樂趣之一,就讓我們期待鬥士的精彩表現!」

對個屁,格拉漢姆心中罵道。

實際上,在難以維持平衡的場地上,因為重心不穩,長刀這樣的武器難以施展。對於懸空決鬥而言,雙拳就是最好的武器,指虎,拳套或是短棍就是抽選中的上上籤。

工作人員將準備好的武器遞上,同時開始架設通往懸空平台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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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沙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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