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樂園與d:

32.樂園與d:

當我還是一個小屁孩,老爹帶著我進城,去看軍隊的凱旋遊行。

他問我:「孩子,當你長大,你願意成為絕望者,失敗者與不幸者的救星嗎?」

我回答他:「如果可以,我會救他們,但我必須先救我自己。母親教我的!」

向來嚴厲的老爹笑了,他接著問我:「你能戰勝它們嗎?你的心魔,那些懷疑你的人,還有他們的陰謀詭計。」

這對我而言還是太深奧了,我歪著頭看向他。

「因為總有一天,我將離你而去,化作雪花,指引你去加入那黑色的遊行。」

我依稀記得,老爹出身軍旅,他總是熱衷於參加那一場場勝利的凱旋,他和他那些軍旅出身的同伴習慣將其稱為黑色的遊行。

我當場回絕了他:「我不要!我要成為一個冒險家!踏遍地圖上的每一個角落!」

他的表情似乎很悲傷,但還是摸著我的頭告訴我:「那就一直走下去吧!」

雖然他並沒有完全支持我的夢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最終還是成長為了熱衷於冒險搞事也樂於助人的青年。我所做的一切首先都是為了自己的安逸,在有餘力之時我也不介意向他人伸出援手,美好的生活與美好的世界理應如此。

帝都的初雪隨著回憶飄落在了蘇的肩膀上。

他望著眼前長長的晚禱隊伍,不禁想到,自己那臭脾氣的老爹,也許真的冥冥之中在指引著他呢?

「怎麼會這樣...在這排著的話連大門都進不去啊。」梵妮莎對眼前的景象頗為不滿。

「我有遮影的法術,先去前面問問,能正常進去自然最好,不行的話找個角落翻窗鑽通氣孔也是可以的。」

「還問個什麼,他們都把特搜隊踢開了,怎麼會放我們進去,直接潛入吧!」

「萬一沒事,進去了還得想法子出來,而且蝶姐你...」蘇打量著二班班長豐滿的身材。

「啊!你小子覺得我胖了是吧?!」砂鍋大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在腦門上。

蘇趕忙解釋道:「怎麼會呢!蝶姐生了孩子身材還保持的那麼好,真羨慕你丈夫。只是潛入之類的活都是一班在做,我害怕你潛入變成無雙,那我們又不知道要寫多少檢討了。」

提到檢討書,暴力母猩猩也蔫了:「那好吧,都依你的。」

二人來到隊伍的最前列,一名身著白衣的神官正在維持秩序:「各位請耐心等待,現在正廳已經滿員,等裡面的教徒們做完晚禱,下一批才能進去,非常抱歉。等待的時候我們會發放奶酒,幫大家驅寒取暖,感謝各位風雨無阻虔誠的信仰!」

其他神官如他所說,正在向人群分發煮沸的奶酒,這是用聖乳釀製的奶酒,與聖乳有近似的功效,長期飲用的神官們個個人高馬大,壯碩如牛。

往奶里摻水就不行,釀酒就可以,這是什麼道理,蘇心裡暗自吐槽。

二人走到這名神官跟前,蘇才發現他在一眾神官里也是出奇的高大,身高起碼在兩米往上。

神官注意到了二人,單手撫胸向他們做了一個聖教的祈禱手勢:「我是聖堂神官阿塔尼斯,二位很面生啊,有什麼能幫到你們的嗎?」

「我們不是來參加晚禱的,有事想找這裡的最高負責人。」

神官非常和善的問道:「請問是什麼事呢?塔薩達爾大主教還沒有回來,而且晚禱期間只有正廳對外開放。」

蘇不得已掏出證件飛快的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我們是戶部的人,來跟教會做入冬的檢查。」

六部的證件其實都長得差不多,加之二人沒有穿著刑部的制服,尋常的人是看不出來的。蘇所說的入冬檢查也確有其事,光明聖教在冬天會向窮困的帝國公民提供救濟,其中一部分物資由帝國提供,戶部負責調度與檢查。

但阿塔尼斯卻皺起了眉頭:「入冬檢查之前不是做過了嗎?而且您的證件,我沒看錯的話是刑部的吧?」

站在旁邊的梵妮莎偷偷給了蘇一擊肘擊,蘇明白她的意思,沒想到這神官眼神這麼好,喝光明牛奶長大的就是不一樣,自己出老千從來沒被抓包過的手速,他也能看出毛病來。

他正準備找個借口搪塞過去,撤出來去鑽通風口,就在這時鐘聲響起了,隨之而來的還有爭先奪后跑出正廳大門的人群,有不少人身上沾著鮮血,驚叫與怒吼不絕於耳。

阿塔尼斯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他驚訝的視線在落跑的人群與蘇之間來回:「發生什麼事了?!」

「糟了...晚了一步嗎...」蘇與梵妮莎交換了眼神,談判失敗,準備攻堅。

「師兄!阿塔尼斯...師兄!」一個熟悉的聲音吸引了阿塔尼斯的注意。

三人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人群的最後方,一個黑袍人拉扯著一個女孩走了出來,他將女孩甩出大門,隨後轉身進了大廳,更多的黑袍涌了上來,大廳厚實的大門被他們重新關上。

阿塔尼斯跑過去抱起癱坐在地上的賽蘭蒂斯:「師妹,發生什麼了?那些是什麼人?開門!開門啊!」他奮力敲起教堂的大門,門雖然劇烈的震動,但依然緊閉,沒有任何回應。

「是...是靜...靜滯教會的異端!他們讓我給塔薩達爾大師帶話,聖堂武士...全都...」賽蘭蒂斯受到了相當大的驚嚇,語言支離破碎,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緊緊抓住阿塔尼斯的手臂,指甲嵌入他的肉中,流下鮮血。

「聖堂...我們聖堂武士遵照大師的意思守護聖骸,保護教堂不受靜滯邪教的侵犯,但死海文書有我們意想不到的力量!大家都犧牲了!師兄,倉庫裡面還有同伴,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阿塔尼斯此時內心非常的混亂:「什麼聖堂武士,什麼死海文書?!塔薩達爾大師是組建了武裝嗎?!聖骸不是在劇院展出嗎?!到底怎麼回事?回答我,賽蘭蒂斯!」

他搖晃著女孩的身體,但女孩並沒有回應他。

「......」她昏迷了過去。

一支手杖伸到他的跟前,制止了他的行為。

「抱歉剛才騙了你,我們確實是刑部的人,來這裡是得到了情報,有可能會有邪教活動。」

一切發生的是那麼的突然,對這個年輕的神官而言還是太難以承受了,他獃滯的看著地面的石磚:「隨便吧,到底什麼是真的,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梵妮莎可沒有什麼耐心,她拉開蘇,上去就是一腳,壯碩的阿塔尼斯護著懷裡的師妹,被踹的一個趔趄,好懸沒給身上的袍子踹開線了。

他回過神來怒目注視著紅髮母猩猩:「你幹什麼?!」

「你也聽到小姑娘說的了,你那大師乾的好事,裡面估計是一片慘狀,但還可能有倖存者,你長這麼大個子就是為了在這裡自怨自艾的嗎?」

「當然不是...」神官抬起頭環視四周,先前與他一起維持秩序的神官此時也圍在不遠處,小心翼翼的朝這裡張望。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過來搭把手,把賽蘭蒂斯送到安全的地方!協助信徒們疏散,再分出人手去找大主教和刑部的人,我們需要幫助!」他對神官們下達了指令,隨後轉過頭對著蘇和梵妮莎:「我不敢輕信二位,說實話現在什麼人在我看來都很可疑!但如果你們有辦法的話,無論讓我幹什麼我願意配合,請幫我救出還在裡面的同伴!」

「那你可找對人了。」梵妮莎雙手抱胸:「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邪教退治的專家!鐵拳與頭腦的組合!」

蘇嘴角抽搐:「這什麼時候起的組合名,太土了!」

「你閉嘴!我剛想的,總之這種時候就是要有氣勢!」

蘇搖了搖頭,與阿塔尼斯說道:「有這個母猩猩的力量,正面突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這樣一來可能影響裡面人的安危,有沒有其他的路徑可以進入教堂內部?」

目送同伴們帶著師妹離開,阿塔尼斯點了點頭:「請跟我來,我知道一條路徑。」

他帶著二人來到側面一處向外突出的牆壁,看起來像是建築的承重部位,但底端有一處開口,阿塔尼斯解釋道:「這是參與繪製教堂天頂壁畫的畫家們留下的通道,用來方便從頂層丟棄雜物下來的,著名的列奧納多大師也曾用過,上面是一個塵封很久的雜物間。」

「景點介紹就不必了!」梵妮莎擼起袖子就準備鑽進去。

「蝶姐。」蘇的手杖攔住了她:「我打頭陣,你先進去肯定又要變成暴力突破。」

梵妮莎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臭弟弟就是不信我,那我殿後吧,萬一這個大塊頭卡住了我可以把他錘出去。」

三人鑽進了通道,大教堂通體是石砌成的,粗糙的石塊有著很好的摩擦力,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頂端。

體力較差的蘇微微喘息著打量周圍的環境,原本應該是出口的地方堆積著雜物和石塊,看上去不像是能輕鬆突破的。

蘇示意下面的兩人先不要動,艱難的將手杖伸進了雜物的空隙中,手杖底端的送話器應聲彈出,進入了室內。

「紅桃——感知,黑桃——雷電」他擰動手杖發動了兩種魔法。

模糊的感應連同聲音一同傳了回來。

「裡面來消息了,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該死的刑部害得我們人手不夠,都放機靈點,守好正廳不要放任何人進去,有什麼響動馬上報告!」

雜物間外面是狹窄的走廊,除了連接地面的梯子沒有其他的通路。

人數是...一個,兩個...十二,整好一打。

蘇了解了正廳的構造,瞬間決定好了方案,低頭告知下方的二人:「出口被堵住了,想進去肯定會有響動,我好像中了什麼不能潛入的詛咒,蝶姐你有頭緒嗎?」

「沒有!」

「哎...不過我了解了裡面的人員分佈,正廳包括周圍一共只有十二個人,把他們全部解決的話裡面應該也不會知道。進去以後我會發動遮影,這會模糊我們的身影,阿塔尼斯你對內部最熟悉,有辦法在黑暗裡找清方向嗎?」

「可以的,我視力非常好,還有吾主的庇佑,在黑暗裡也能看清!」

「那再好不過了,蝶姐,老樣子。」

最下方傳來梵妮莎的聲音:「知道了,黑燈瞎火,殺人越貨!」

「真不知道誰是反派...」蘇苦笑著收回送話器,再次擰動手杖:「梅花——巨力!」

不同於提升身體反應能力的加速術,巨力是單純的提升力量,且持續時間非常短暫,僅僅相當於十數息。

障礙隨之破開,零碎的物件砸落在地板上發出悶響。

「上面有響動!」

「我們去看!」

正廳中的黑袍們很快有了反應,一組三人順著梯子爬上了頂層。

打頭的黑袍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雜物間的門,昏暗之中迎接他的是一對厚實的臂膀,阿塔尼斯全力鎖住了他的動作,寬大的手掌捂住黑袍人的口鼻,甚至無法發出嗚咽。

「喂!怎麼樣了!」同伴一邊呼喚打頭陣的黑袍,一邊也進入了雜物間。

二人相當謹慎,幾乎是同時踏入門內,就在他們的眼睛還未適應昏暗的室內之時,一道破風聲傳來——「嗤!」

左側的黑袍人應聲倒下。

右邊的黑袍尋聲看去,只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和不知何時纏繞在他脖頸上,閃爍著電光的細線。

「黑桃——雷電。」

「&*啊……¥#吧!」

第三個黑袍人發出焦臭味,在不停的抽搐中倒下了。

梵妮莎收回拳頭,推開雜物室的門,她緊了緊雙拳上佩戴的皮質手套,手套上隱約有紋路發出微光。她一腳踩在走廊的圍欄上,騰空,轉體,落地。

黑袍們見到不速之客,迅速舉起武器準備應戰。他們將梵妮莎團團圍住,赤手空拳的女性很快就要被亂刀砍成肉醬,情況非常危急,梵妮莎卻不予理會,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天空猛力揮出一拳,拳套上青光閃爍,以她為中心正廳內平地颳起一陣狂風!

一切燭火盡滅,室內的亮度驟然下降,梵妮莎的身影再次模糊。有黑袍順著視覺殘留印象舉起兵刃試圖將這個女人一劈兩半,但這計劃卻落空了。

他揮下的雙手中空空如也,他抬頭望去,自己的兵刃貼在了一根浮在半空中的金屬棍上!那棍子上纏繞了一圈一圈正在閃爍著湛藍電光的細線,沒有等到他下一步動作,早已不再原地,化為虛影的紅髮女性欺身而上,一擊凌厲的上勾拳將他重重擊飛!

「啊!啊吧!」落地的黑袍人身上傳來滲人的骨頭斷裂聲。

電與磁的進一步運用,通過將線圈纏繞在金屬杖身通電形成的強力電磁鐵,TR-1海茲爾Ⅱ擁有在一瞬間奪取對手武器的能力。再次重申,隱匿,迅速是這支手杖被賦予的期望!

雷電這一魔法比想象中更難操作,它絕非單純的放電,電流的強弱,走向都可以操控,蘇在刻苦的鑽研之後,終於拓展出了其更深度的用法。

「咔!」杖身或者說杖鞘在電磁的操作下飛回主人的手中,與外露的杖劍對接。此時已經站在正廳的地面上,身形模糊的蘇擰動手杖再次發動了魔法:「梅花,黑桃!阿塔尼斯!方位!」

「左三步!左前五步!正前五步七步!右後兩步!」阿塔尼斯提前念了禱言,此時的他雙目圓睜,瞳孔之中有光芒激射,將謀害他同胞的罪人看得真切。

電與磁之力再次飛出,察覺到同伴被繳械后其餘的黑袍都握緊了兵器,但在巨力加持下的電磁鐵還是牽引著他們,踉踉蹌蹌的被帶到了一個身影面前。

梵妮莎已經擺好了架勢,她向前踏出一步,中心前傾,風不斷從她赤紅的秀髮,舉起的雙拳之間吹出,彷彿在她眼前的不是一坨人,而是一張輕飄飄的紙。

特別事件搜查隊現任二班班長,梵妮莎.蝶.葉尼塞是一名魔拳師,她所使用的正是蘇之前使用過的疾風魔法,在秘傳技巧的加持下,全力揮擊造成的拳風可以摧金裂石!在官方留下的與前任一班班長——魔刀侍格羅沃爾.螢.杉內的對戰記錄中,梵妮莎的戰績是十戰十勝!

「哦啦啦啦啦啦啦!」

高速的刺拳連打,眼前的人群被瞬間吹散,撞碎教堂的長椅后一路滑行直至撞擊身後厚重的石牆,所有的黑袍只有兩種情況,當場斃命或全身粉末性骨折,再起不能!

「呼!~」她轉過身去,對著舉起的拳套輕輕吹了一口氣。

「臭弟弟,姐姐這一手怎麼樣?」

蘇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濺到臉頰上的血跡:「一如既往的殘暴,希望你別教壞了孩子。」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梵妮莎控制了力道,她知道蘇不喜歡簡單粗暴的硬碰硬,本來整棟建築免不了要被削去一半,他們在正廳這一場大鬧在外面看來沒有絲毫響動,姐姐還是照顧了弟弟的感受。

梵妮莎聞言別過頭去:「哼,本來還想誇誇你這新把戲,可真是個臭弟弟。」

「哼,母猩猩。」

「臭弟弟!」

「母猩猩!」

帝都雖然充盈著魔素,但法師的總體數量還是壓倒性的稀少,他們大多受帝國的管控,輕易不會在公眾場合釋放魔法,稱呼前面帶魔字的特殊武器使用者就更少了,阿塔尼斯也是第一次見到兩位法師全力施為,雖然驚訝於這二人的破壞力,但對同伴的擔憂還是讓他出聲制止了二人的拌嘴。

「二位,這邊,這扇門通往後廳和倉庫,時間緊迫請快一點!」

「人命要緊。」

「不用你說。」

教堂的正廳又再次重歸安靜,如果不算極個別黑袍人斷斷續續的低聲悲鳴的話。

外面的初雪慢慢的大了起來,逃出教堂的信徒們那雜亂的腳印已經被白雪覆蓋,遠處有車馬正在來的路上,白雪像是阻斷了建築們一切聯繫,教堂化為了一片蒼茫之中的孤島。在教堂的尖頂上,純白的鳥兒抖落頭上的積雪,不知在注視著何方,不斷有更多一樣的白鳥停靠在屋檐上,若是仔細看去,會發現那竟是一群群通體白色的烏鴉。

最後一縷陽光也即將落入地下,鐘聲不合時宜的再次響起,遊行已然結束。

接著,不知是幾度,樂園之門被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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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沙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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