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山,林舒玉

平陵山,林舒玉

晌午時分,兩人隨意找了個麵攤坐下,解決午飯。

少年的嘴像是閑不下來,不是嗑瓜子就是同陸玲聊天,大到國家建設,小到鄰家寡婦偷人,當然,陸玲都沒有理他。

他也不惱,自顧自地說說笑笑。

「那個狗,救過我,所以我現在見他都喊他狗哥。」昱書指著一隻路過麵攤的小黃狗說道。

「嗨!狗哥,吃了沒?」

昱書對小黃狗招了招手,小黃狗看了他一眼跑走了。

「跑了,狗哥可能怕你。」昱書指了指陸玲。

陸玲一臉不可置信,嘲諷著,「他告訴你了?」

「沒有,不過你看你,死氣沉沉的又冷著張臉,誰見了都會怕啊。」

「真不知道為什麼要你跟我搭檔。」

「可能因為我積極向上吧。」

說着,少年歪頭笑了笑,露出了一顆小小的虎牙。

一個殺手說自己積極向上,腦子被驢踢了吧?

陸玲冷笑一聲,低頭喝掉最後一口麵湯。

一個沒注意,昱書已經把頭探了過來,「哇,你這麼喜歡吃這家面嗎?」

陸玲一愣,隨後像是被窺探到了什麼秘密一般,耳尖迅速漲紅。

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呢?

家裏又來了催債的,鍋碗瓢盆被砸的叮咣響,她捂著耳朵,躲在院牆的角落。

咒罵聲,求饒聲,穿過她瘦小的手指,一絲不落地鑽入耳朵。

陸玲緊閉雙眼縮在牆角,小小的身軀嚇得發抖,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她不敢去看。

等到一切都重歸平靜,只有樹葉隨風沙沙作響,陸玲扶著牆,晃晃悠悠站起來,跑進屋裏。

在看到母親的那刻,她終於忍受不住,眼淚成串地滴下。

她的母親也沒有安慰她,只是把撒在桌子上的飯菜重新拾回碗裏,端起來吃完。

或許從那時起,她的心裏就種下了種子,無論吃什麼,多難吃,她也要把自己碗裏的全部吃光。

「你怎麼哭了,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對不起對不起。」昱書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反應。

聽到他的聲音,陸玲這才回神,臉上痒痒的,抬手去撓發現竟然是眼淚。

果然不論過了多久,想起兒時那些事,她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陸玲擦乾眼淚,搖了搖頭,「沒什麼,跟你無關。」

「嚇死我了,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女孩子一哭我就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昱書這才松下一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見了陸玲哭,直到他把面吃完,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陸玲看着他,心想,如果不說話,他看起來還是挺順眼的。

這頓午飯是昱書請的,他覺得自己把女孩子弄哭了,需要有點補償。

陸玲突然覺得他可愛多了。

兩人酒足飯飽,也該啟程去尋找任務目標了。

「這次刺殺的目標是誰啊?」昱書湊到她耳邊問道。

陸玲皺起眉,上下看了看他,「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信上只說讓我找你,你會告訴我。」

「平陵山,林舒玉。」

少年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怎麼了?」陸玲見他有些怪異。

「沒事沒事,我就是好奇,平陵山的弟子不是已經都被殺絕了嗎,這林舒玉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昱書穩了穩心神問道。

陸玲也思索了一陣,「不清楚,可能是漏網之魚,不然為什麼要追殺?」

「可,我們去哪兒找他啊?」

「不知道,不過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事,你們肯定不知道。」

金山村,客棧內,一群青樓的姑娘簇擁著一名男子,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呦,公子您這麼厲害啊!」姑娘們發出一陣陣感嘆。

在此之前,他剛剛講完自己單槍匹馬屠殺山頭土匪的故事。

「公子這麼厲害,我們還不知道公子姓什麼叫什麼啊。」

一個說了,其他的姑娘們都附和著。

「是啊是啊。」

「公子叫什麼啊?」

「那好吧,」男人左手摟一個右手拉一個,「我只說一遍啊!我叫林舒玉。」

「哇,好好聽的名字!」

姑娘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充滿崇拜與驚奇,這對她們來說不是難事,而男人們就吃這一套。

果然,林舒玉聽完很受用,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招呼著姑娘們喝酒唱曲。

柴房內,店小二寫好紙條,揣了兩條魚乾,匆匆從後門溜走。

他輕車熟路來到破廟裏,一隻黑貓卧在香案底下,悠閑地梳理毛髮,它嗅到食物的味道,眼睛都亮了。

「等你回來,我多給你帶幾條來。」店小二撫摸著正在吃魚的黑貓。

紙條被他塞進空鈴鐺里,系在黑貓脖頸,又理了理黑貓被撥亂的毛髮,將鈴鐺蓋住。

黑貓吃飽后舔舔爪子,伸了個懶腰,縱身一躍踩在牆頭,回頭看了一眼店小二,消失不見。

「你養的?」

破廟門口傳來一聲詢問,店小二呼吸一滯,慢慢轉頭,發現竟然是林舒玉。

「不是,只是喂熟了而已,」店小二小心地往前走了幾步,「客官出來,是飯菜不合口嗎?」

「沒有,喝多了出來吹吹風,那些姑娘吵得很,不是嗎?」林舒玉靠在破木門上笑着,眼裏卻是藏不住的嫌棄。

店小二沉默不語,剛剛看着也挺享受的,這會兒卻嫌棄起來了。

果然林舒玉像傳聞中一樣,自滿紈絝。

糖葫蘆被遞到嘴邊,陸玲條件反射地往後撤了半步,手已經摸上了后腰的短刀。

「哇!要不要這麼誇張啊!」昱書很配合地做了個震驚的表情。

「已經三天了,你還沒有接受你的搭檔嗎?」

陸玲放鬆下來,壓着怒火,「別逼我動手。」

「哪兒這麼大火氣,你別綳著了,天天頂着一張苦大仇深的臉,說不定今天就有信了。」昱書獨自享受起美味的糖葫蘆。

他不過是想安慰一下,結果卻發現陸玲周身的氣息變了,似乎有什麼讓她激動的事出現了。

黑貓踩着優雅的步伐從遠處走來,陸玲眯起眼盯着,很快發現了藏在毛髮下的鈴鐺,一絲笑意在眼底一閃而過。

她蹲下身,讓黑貓鑽進懷裏,一兜手直接抱起,閃進沒人的小巷,也不管昱書跟沒跟上.

她還是不習慣與人合作。

貓咪脖頸的鈴鐺被摘下,陸玲捏開從中取出紙條。

「怎麼說?」昱書蹲在一旁逗貓。

「在金山村。」陸玲將字條團成一團手在手心裏。

黑貓來到她腳邊,蹭着她的腳踝,討要此次送信的報酬。

「你那吃的呢,給它點。」

「你認真的?糖葫蘆,瓜子能給貓吃?」昱書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為什麼不能?不都是吃的。」陸玲一臉認真。

在她看來,只要是食物,那不論是人還是動物都可以吃,沒什麼分別。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樹林里,黑貓嘴裏還叼著半條沒吃完的魚乾。

陸玲不是很理解,為什麼昱書要專門買魚餵給它,同樣,昱書也不理解為什麼她會覺得貓能吃糖葫蘆。

小鳥嘰嘰喳喳從樹頂飛過,橙紅色的光穿過樹葉,落在兩人身上。

「前面有個客棧我們住一晚,要下雨了。」昱書提議。

陸玲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客棧。

客棧孤零零的坐落在林從中。

「你怎麼知道要下雨,這店一看就不是正經店。」陸玲低頭看了一眼黑貓。

「你怕啊?」昱書湊到她面前。

陸玲握了握拳頭,只覺得他欠揍。

如果不是兩人還要搭檔,她這拳頭就要落在他英俊的面龐上了。

激將法對陸玲這樣的人很有用,她最受不了別人看不起她。

「住就住。」陸玲頭也不回地走向客棧。

客棧內的生意並不冷清,一樓吃飯的客人還是很多,只留了兩個空桌。

陸玲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老闆娘很快迎上來。

「客官吃點什麼?」

未等陸玲開口,昱書抱着貓接過話頭,「一壺溫酒,兩道熱菜,一盆湯。」

老闆娘默默記下,轉頭看向陸玲。

「就這些。」陸玲也不知道還能再點些什麼。

「得嘞!您先歇著。」

老闆娘一步三扭地走進后廚。

淅淅瀝瀝的雨聲傳進陸玲的耳朵,抬眼望去,地面已經升騰起一片水霧。

她不得不佩服昱書的判斷,看來今晚這客棧是非住不可了。

這種時候,總會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為了避雨誤打誤撞地進來店裏。

客棧內的氣氛十分詭異,吃飯的人並不交談,顯然大家都各懷鬼胎。

老闆娘將好酒好菜,和熱乎乎的菜湯端了上來,陸玲這才覺得是該吃點什麼了。

這時,一位姑娘跌跌撞撞跑進來,她渾身都被雨淋透了,睫毛上還掛着幾滴雨珠。

她坐在僅有的空桌前,瑟瑟發抖,顯然是凍壞了。

老闆娘好心的為她上了一壺熱茶,免費的。

看來這老闆娘還是有善心的,陸玲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姑娘獨自喝着熱茶,離她最近的一桌有人站起來了。

是要動手了?

陸玲用餘光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男人坐到姑娘身旁,手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摸索,最終停在了裝錢的荷包上。

「啊!」男人一聲慘叫。

三截筷子將男人的手釘在了長凳上,鮮血染紅了木頭。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沒人看見是誰出的手,也沒人看到筷子的來源。

她看到了,她看到昱書從筷子籠里抽出一根筷子,在手裏掰成了三段。他藉著桌角做掩護,將三截筷子打出,把那男人的手死死釘在長凳上。

快,實在是太快了。

陸玲看着對面笑嘻嘻的少年,甚至思考了一樣是自己的刀快還是他的手快。

姑娘站起身四處打量,像是要找到出手相助的恩人。

「她在找你。」陸玲小聲地說道。

「不必了,我做好事不留名。」昱書說着,幹了一杯酒。

不過或許是她們兩人實在是與眾不同,很快引起了姑娘的注意。

她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剛剛是您吧?」

「哎,真是想低調也沒辦法啊,太優秀了就是與眾不同。」昱書露出苦惱的神情。

陸玲嘴角抽了抽,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覺得她這個搭檔腦子一定受過傷。

一個殺手又愛管閑事又很善良,就是嘴碎了點,正經不過兩句話。

「小女子國佳多謝公子相助。」國佳微微欠身施禮。

「從小我就樂於助人,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不用感謝。」昱書擺擺手,「不知姑娘這雨天是有何事要趕往啊?」

陸玲微微一愣,他是什麼知道這姑娘是有事要前往的?

「這……」

「若是為難,就不必說了。」

「不為難不為難,小女是要去尋我那有婚約的丈夫,找到他好完婚。」

「好事啊!恭喜恭喜!」

「到時候還請恩公來喝杯喜酒。」國佳臉上泛起一片紅暈。

陸玲突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她問道:「你丈夫叫什麼?」

國佳也被問得一愣,不過隨後她眼裏滿是幸福地說出了那個讓陸玲和昱書都震驚的名字。

「他叫林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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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憶了,我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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