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沒等店裏開早飯，迎著初升的太陽，看向東方天邊的紅雲，李開光喃喃道：
"家鄉的方向，朝霞也有這樣美。"李爾點了點頭，說：
"大丈夫能屈能伸，家鄉暫離事小，衣錦還鄉才是王道，半途上不可打退堂鼓喲。」
「嗯「開光輕聲答應。
他二人收拾停當，與小二結清費用，給了一串銅錢的小費，小二喜的咧嘴笑稱：」多有怠慢，二位爺別介意，歡迎下次再來。」
出得店來，李爾拽著開光，仍往僻靜小巷穿行，約小半時辰，前方就是城郊的怡香樓了。
李開光哪見過這場面，粉紅門簾半卷處，佳人惆悵，他驚鴻一瞥間，臉都紅了，扯著李爾的衣衫說：
"哥子，我們來這嘈雜地兒，不怕被那些惡人逮著嗎？"
李爾笑而不語，他的眼睛，看向怡香樓的牌匾，開光順他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雙眼發亮，心臟砰砰狂跳。
"這是怡香樓，本城生意最旺的青樓"李爾壓低聲音道：
「在這裏，我們要安營紮寨了。一可躲開牛三逼的報復，二可干我們的正事。」說罷，拽著開光的胳膊，一步跨入門去，聽聞小廝吆喝：「貴客到了！」
媽媽扭動着腰肢，笑盈盈迎上前來，「喲，二位公子，隨老身來，雅間有請。這大上午的，姑娘們還沒上工哩，先喝茶，上好的西湖龍井，比姑娘們人都香「。因為認識李爾，話中自帶打情罵俏。
進雅間坐定，在等茶的當兒，李爾打量著四周，心想：不愧是雅俗共賞的地兒，這裝潢，這設施，這擺設，這佈置，堪稱精湛呀……不由心生感慨：有錢好辦事哦！
"公子，要不要點得月庄的甜品？老闆娘在問哩。"一小廝一手拎壺沸水，一手托著只茶盤，白玉般晶瑩剔透，上擱一隻紫砂壺和三隻紫砂杯，笑眯眯的詢問。
"早飯沒吃哩，開光你說，喜歡什麼？」這小子一路跟來，料已進入吃貨段位，當然，是低端那種，城鄉結合部的水平。他」好」了一聲「那就甜品嘛，城裏人吃的那種。「
」得嘞！「小廝去后不久，另有廚下丫頭送來一碟子蜜餞，一碟子酥餅，一碟子桂花糕，一碟子蜜棗糕。說聲，「爺慢用，還要什麼只管吩咐。」
小丫頭垂手候在旁邊。那糕點精緻，小巧，一口可以塞下兩三個。一碟五六個，讓吃慣農村莽子飲食的開光，頗感不適，他端祥著這碟子，像是在欣賞藝術品似的，無從下口了……
李爾瞪他一眼。戲虐說道：」開光，發什麼愣，喜歡就吃吧！別讓小妹妹久等。」
李開光見李爾一邊說着，一邊風捲殘雲般，大快朵頤，便也慢吞吞拿了一個，塞進嘴裏，有時還品兩口茶水，心裏沉沉的，像壓了塊石頭。他的不快，是因憐憫這小丫頭而起。
小丫頭十二、三歲光景，清瘦，面肌，一看就是窮人家賣身為奴的稚兒，看着客人吃的有滋有味，她掉過頭去，似乎在暗呑口水，可憐兮兮。
李爾不知開光心思，問道：
「兄弟，怎麼啦？身上不舒坦的話，叫個姑娘捶捶背、捏捏腰如何？」
開光一聽，頓時臉紅到脛脖子，"去你的！"話落手起，一巴掌拍向李爾肩頭，還說：」我哪敢！"
李爾一副鄙夷神態：
"切！就知道裝處。我跟你說哈，我像你這年齡，都醒人事了，你看你，一到這兒都臉紅不自在，什麼時候才醒哦？"
開光聞之，惱羞成怒："你再瞎扯，信不信俺不跟你走了。"
李爾笑嘻嘻道："我信你才怪"
"我看你是皮癢，欠扁吧？"
"你打啊，你有本事，就往死里打"……二人正鬧騰著，一串銀鈴般聲音傳來：
」哎喲喂，我的好哥哥，拿個少說幾句吧。"
李爾轉頭一瞧，見是倩倩姑娘來了，穿着粉藍色百褶裙，頭上挽一團烏髮，齊眉的流海，更顯五冠端莊、精緻，透出一股成熟的妖嬈。
她一邊說，一邊扭著小蠻腰。李爾迎上前說道：」這是我弟弟李開光。」說罷又拉近開光，「來，見過倩倩姐」開光一愣，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嬌滴滴、嫵媚動人的女子呢。
"這是你倩倩姐，快來見禮啊。"李爾又推搡開光。開光一臉懵懂，還以為倩倩姐是李爾的相好，便說「見過阿嫂。」
倩倩聽罷，噗嗤一聲樂了，笑道：「李小公子，你誤會了，和你哥初識才幾天，咋就喊嫂子了呢？掌嘴！」旁邊低眉垂眼的小丫頭，像是得到指令的機械人。一巴掌呼過來。
"啪！"一聲脆響，打得李開光耳朵嗡嗡作響，他捂住腮幫子，委屈的看了倩倩一眼，又看看李爾哥，不解其意。
不料，李爾冷哼一聲說：
"這一巴掌，是替我教訓你的！你看你，都十五歲了，自個不談婚論嫁也就罷了，信口雌黃人家倩倩，讓人家如何從善如流，毀了人家前程，你小子負得起責嗎？」
"啥？"李開光聽的莫名其妙，李爾一臉嚴肅，"聽見沒，快給姐姐陪不是。「李開光一愣一呆的，說道：「請姐姐原諒開光嘴臭。汚了您的清譽。」
倩倩轉而臉色溫潤起來，「無妨，不知者不怪。」轉而車身變臉，理抹小丫頭：
「還真掌嘴了，去去去，笨得死人，都不知道手腳放輕點，快把碟子都收乾淨，走人。」
趕走小丫頭后，倩倩輕輕關上了雅間的門。
李爾知道，托她的事有消息了。於是叫開光，搬個椅子門口坐着，不容他人打擾。見開光疑惑，附耳細言道：
」救伯父的事，事關機密，不得不整些麻麻雜雜的迷霧。先別問我，你照辦就是。」
開光點頭，搬張竹椅，挪出門去，果然坐那守着。
姑娘們過上過下，見小公子電燈泡似的，點亮別人，瞎眼自己，吃吃暗笑，人過之處，胭脂味濃，嗅的開光噴嚏不已……
雅間內，倩倩玩起了茶道……把個紫砂杯，小心翼翼斟個七分滿，放到李爾眼前，說聲」公子請了！"
""哦，有勞姑娘。」李爾輕聲謝過，便小口啜飲……「嗯，味道挺好，甘之如飴！」
""是嗎？"倩倩甚感欣慰，再向杯中滲進茶水……略微寒喧后，話入正題：
「李公子，你可真夠損的。」倩倩說。
李爾朗聲笑言：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總之，事成后絕不食言，三萬銀票，足夠姑娘從良後用度。」
倩倩也吃吃笑過，再次叮囑：
「目的達到即可，萬不可陷我於不仁不義之地」
」放心、放心，豈敢、豈敢！」……
二人就著茶水，商量著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