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幕

第5幕

[你真的會開這條船嗎?我怎麼看你手忙腳亂的。]艾莉謝爾在旁邊盯着正對駕駛台上的手柄和木閘一通操作的吳德,不禁有點不太放心。

「你能稍微少說一點話嗎?,別打擾我。」吳德撓了撓頭髮,嘴裏念叨着什麼口訣一類的東西,繼續研究著駕駛台。

[哎,真的是。]艾莉謝爾搖了搖頭,別過頭去看着這條船。[對了,昨天我就想說了,你這條船的駕駛台也太簡陋了吧,連遮風擋雨的玻璃都沒有,就這麼一個木棚子?]

「開玩笑,你知道玻璃的價格么?」吳德頭也不回地盯着駕駛台,用不太友好的口氣回應艾莉謝爾。

[建一個玻璃棚子用不了幾枚金幣吧?]艾莉謝爾靠在船邊緣的圍欄上,向後欣賞著正逐漸變亮的港灣。

「幾枚金幣?大小姐,跑一趟長途生意都不一定賺的到這麼多。列文洛克那傢伙肯定也不會公開玻璃的製造技術,價格就一直那麼吊著,也就是你們這種富得流油的福路德爾才能隨隨便便的就買玻璃。」

[列文洛克……那傢伙?列文洛克我記得好像是座城市吧?專門製造玻璃什麼之類的城市。]

「那座城市,實際上是以那片土地上最大的貴族的姓氏命名的,那傢伙和別的貴族不一樣,他喜歡去搞生產研究。」吳德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東西,這次他扳動了某個木杆,整條船猛地顛了一下,艾莉謝爾差點從船的邊緣摔下去,她趕緊調整好站姿,惡狠狠地看了吳德一眼。

「呃,抱歉。」吳德尷尬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剛開始的時候列文洛克還是個小貴族,城市做什麼的都有,他當時就帶着幾個工人研究我們榮國燒制琉璃的技術。」

船隻緩緩的開始從港口的人工湖裏向上浮起,船下的巨大的滴水聲讓小雨的滴滴答答悄然匿跡。

「結果後來他們搞出了一種晶瑩透明的材料,就是現在的玻璃了。靠着這個獨門的技術差不多一夜暴富,後來又搞出了不少衍生產品,整座城市幾乎都被他收歸名下了。」

[哎?他們的技術竟然一直沒有外傳嗎?]艾莉謝爾看着船下逐漸遠離自己的港口,看起來即將展開的旅途讓她有點興奮。

「首先列文洛克本人就是研究出玻璃製品的那批人之一啊,其次是他又有手腕又大方,一方面大把的撒錢籠絡住和他一起研究出配方的幾個人,另一邊在設立工廠時把各個環節分開,導致技術很難整體外流。」

吳德看了看嵌在駕駛台上的轉動的小珠子,藉此確認了船隻所處的高度,隨後推動另一個木杆,一陣細微的震動和吱嘎的木響之後,船隻終於開始前進了。吳德雙手緊緊握著方向舵,看起來有些緊張,不過他還是繼續向艾莉謝爾介紹起來。

「況且他付給工人們的錢很多,工人們覺得自己的生活很好,都很感謝他,根本沒人願意冒着風險去做蠢事。」

[嗯……說的我還挺想去那裏看一看來着。你看起來有點緊張啊,沒關係嗎?]艾莉謝爾從圍欄邊走過來。

「……我之所以不想裝玻璃的駕駛棚,是因為之前開船的都不是我。比起自己開船,我寧願雇個好舵手抄小航線。只要給了錢,他們才不在乎什麼風不風雨不雨的,還跑的特快。」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沒開過船!?]艾莉謝爾眼睛和眉毛展現出扭曲的形狀[你有病吧?]

「別亂說,我開過,只不過次數不多,

不過你放心就是了。」吳德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頭上細密的雨珠「不過我覺得確實有必要去裝個玻璃的駕駛棚。」

緩緩地轉動起方向舵,船平穩的向太陽升起的地方飛了過去。艾莉謝爾翻了一下白眼,輕輕地哼了一聲。

[看你這個樣子,等到了舊甜城,要不要先給你配個玻璃棚?]

吳德看到艾莉謝爾的表情,故意重重地「嘁」了一聲。

「沒那個必要,舊甜城有沒有玻璃店先不說,這筆投資是絕對的不合算。」

[又算賬咯~]艾莉謝爾嘆了口氣,小跑着去了船甲板中央。

吳德則是沖着離自己並不遠的艾莉謝爾大喊著,好像自己的船有幾百米長那樣。

「我這是為了咱們的生意着想,要是你想一直這麼不精打細算下去,我建議你還是別想着干這個了。」

[哎呀!喊這麼大聲幹嘛,你有病吧。]艾莉謝爾假裝捂著耳朵,又小步跑向了吳德[再說了,你說的好像事成之後我還想繼續做這種事似的。]

「……也是。」吳德嘆了一口氣「到時候你想幹什麼去?」

[我?先環遊世界去!]艾莉謝爾掐著腰,自豪地昂起頭[到時候各處的人迎接我的時候都會說,歡迎艾莉謝爾女爵士大駕光臨!什麼的。]

「還真是暴發戶一樣的想法啊……」吳德小聲的說了一句。

[你剛才說什麼?]艾莉謝爾露出狡黠的表情,側着頭把自己稍微有些尖的耳朵沖向吳德。[我沒聽清。]

吳德知道艾莉謝爾是假裝沒聽見,於是撇開艾莉謝爾的問題說「我也不想做生意了,要是這事兒能成,我就回家找個小地方當教書匠去,錢不重要,就教書育人。」

[我還沒問你呢。]艾莉謝爾露出驚訝的表情[還當教書的,你可別笑死我啦,哈哈哈,你這人真的有病!]

「呵,你就笑吧。」吳德看着天邊露出微微太陽光的地方,繼續緩緩地轉着方向舵。「你什麼都不懂。」

[是是是,我什麼都不懂,但我就什麼也不問。]艾莉謝爾嘟著嘴敷衍著[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在舊甜城有什麼熟人能提供貨源嗎?這是個正經事兒了吧?]

「啊,說起這個。」吳德又擺弄了幾下操縱桿「你不是說你去過舊甜城嗎?」

[我就是大致轉了一圈,去舊甜城對我來說…嗯…更像是………,更像是一種聖地旅行?]

「嘖,真是個甜蟲。你知不知道在斯提爾王國,工廠都是歸誰所有的?」

[都是歸工廠所在地的領主貴族所有的吧?斯提爾的貴族們對自己的土地擁有一切權力,不像我們福路德爾的貴族只有治權沒有屬權。]艾莉謝爾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樣他們幾乎可以控制自己土地上除了活人自由以外的一切,你剛才說的那個列文洛克不就是這樣的嗎?]

「沒錯,貴族們也會有自己的軍隊,就算名義上他們都效忠於斯提爾王國的國王,但實際上經常會有貴族之間的土地兼并甚至擦槍走火。他們幾乎就是一個個獨立的小國家,工廠也完全歸他們管理,開不開工,賣不賣貨,都是聽貴族的。新甜城的貴族雖然沒有一家獨大,但是他們會組成貴族議會一起管理,協同步調。」

吳德咳了兩聲,想起自己起來之後除了被潑了一杯茶以外,還沒喝過水。不過一旁的艾莉謝爾倒是很快從自己的大衣下面拿出一個水囊遞給吳德。帶着艾莉謝爾體溫的水囊讓吳德一時有點不知所措,不過他還是擰開喝了一口。

「你可能覺得這次的砂糖戰爭可能是因為你們的那個……那個什麼執政官?」

[斯凱沃克。]

「對,斯凱沃克的原因,實際上更多是因為新甜城的貴族議會們在砂糖貿易中各種過分的要求引起的。因此把這次的貿易問題稱為福路德爾聯邦與斯提爾王國的貿易衝突爭並不恰當,準確的說,應該是福路德爾聯邦與貴族議會之間的貿易衝突。這時候的貴族們還正同仇敵愾,沒人敢開個口子偷偷賣砂糖出去,否則就會被其他的貴族聯手驅逐。」說着,吳德把水囊還給艾莉謝爾,艾莉謝爾接了回去,也擰開了吳德剛擰上的塞子,不過她沒來得及喝,就趕緊向吳德提問。

[你這麼說的話,我們就算去了舊甜城也很難買到糖吧?]

「區別就在這裏,舊甜城的土地、工廠,都不是歸貴族所有的。」

[……哎?]

「大部分人只知道,二十年前,貴族們拋棄了舊甜城污染嚴重的土地,轉而建立了新甜城。但他們不知道的事,有很多人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控制自己土地上除了活人自由以外的一切……然後呢?]艾莉謝爾追問道。

「貴族們只想着趕緊丟掉這塊垃圾一樣的土地,但是其他的貴族們也不想去接手。於是他們開始用極低的價格爭相拋售土地,引發了舊甜城土地價格的崩盤。」

[啊,這麼說是有當地的工人買下了那裏的土地?]艾莉謝爾恍然大悟。

「對,也不對。不是當地的工人,是當地的工人們。因為就算土地價格崩盤,那些靠着糖廠的工作只能勉強養活自己的工人們,也掏不出那些錢來。」

[所以他們就……一起湊錢買下了土地?]

「沒錯,貴族們只是急着出手,根本就不在乎,他們覺得願意買那片土地的人都是傻子。於是那些工人們自己成為了土地和工廠的主人,聯合起來開始整修那片現在真正屬於他們的土地和工廠。」

[聽起來還不賴嘛。]

「不過也正如我說的,他們也就是靠着向斯提爾國內的平民們出售性價比更高的廉價砂糖活下去罷了。所以貴族們也沒有多看得起他們,我估計他們也就是有一種,一隻蟲子被自己踩了一腳,竟然還沒死呢!這樣的感覺吧。實際上這也就是個特例,而且這座城市還沒死,更是特例中的特例。」

[不也挺好的嗎?]艾莉謝爾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來手裏的水囊擰開了還沒有喝,匆忙的灌了一口,然後咳了起來。她趕緊擦了擦嘴,一邊擰上水囊的塞子[咳!咳咳…然後……咳咳,然後呢?]

「你之前說過,你們那兒有很多走私的劣質砂糖,我估計那些糖很有可能是從舊甜城出來的。而舊甜城的糖廠,現在就那麼一家——絲薇特聯合糖廠。」

[那豈不是我們很容易就能像別人一樣從他們那裏搞到糖了?]艾莉謝爾終於止住了咳嗽。

「並不是那樣,貴族們在盯着。」

[哎?]

「本來就是在聯合對付福路德爾的反抗,卻有一小撮蟲子在慢慢啃食自己正在高築的大樓,你會怎麼想?」

[……]

「貴族們很有可能會想辦法去徹底按死舊甜城,可能是貿易上的,畢竟他們只要放低一段時間的價格就能餓死舊甜城。當然,也不排除武力干涉。」

[那現在貴族們知道他們在做這種事么?]

「知不知道的並不重要,關鍵在於對他們有沒有造成比較大的影響,這個度非常重要,目前看來貴族們還沒想着去鬧個大動靜。所以說……」說到這裏,吳德停了一下「考考你,所以你知道我們要怎麼做嗎?」

[……嗯,我想想。]艾莉謝爾把水囊收到自己的大衣下面[舊甜城的糖廠肯定也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對吧,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在這個時節沾點便宜,但還不至於引起貴族不高興的程度。]

「然後呢,我問的是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們……我們應該想辦法讓那些糖廠的人相信我們的小生意也不會讓他們身陷險境,對吧?]

「沒錯,問題就在於,你的目的是把糖帶到你們首都去,還要獻給元老院,你確定這件事不會對局勢造成影響嗎?」

[嗯……]艾莉謝爾皺着眉頭想了想[應該不會吧,我覺得元老院的老傢伙們就是想有點糖吃罷了。你不是福路德爾人,你不知道缺糖的時候那種感覺是什麼樣子的。]

「我確實不是福路德爾人,但你也不是個政治老手。說實話我有點不確定會發生什麼。」吳德嘆了一口氣「哎,不過就像你說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哎?]艾莉謝爾愣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會說出一大堆各種難以克服的條件和對未來不好的推測呢。]

「那些確實存在。」吳德抬頭看了看天,船隻前行了一陣子之後,天漸漸的晴朗起來,有數縷陽光從漸漸淡去的烏雲中照到船隻上,讓吳德感到異常的溫暖。「但現在我覺得,事情會進展的異常順利也說不定。」

[哈……]艾莉謝爾歪了歪腦袋。

「喂,艾莉謝爾。」吳德喊了一下艾莉謝爾的名字。艾莉謝爾回憶了一下,沒記錯的話,這是吳德第一次很自然的說出自己的名字來。「雨停了,要出太陽了。」

[嗯……是嗎。]艾莉謝爾摘下旅行大衣的兜帽,把自己裹在衣服里的頭髮捋了出來,淡淡的陽光灑在她隨風飛起的粉色髮絲上,讓她感覺充滿了信心。[出太陽了啊。]

從新甜城到舊甜城的路並不遠,只要沿着河一路下行,不消半天就到舊甜城了,因為出發的早。兩個人來到舊甜城港口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到了最高點。

[我就發現哎,斯提爾的城市都沒有城牆,也沒有哨卡什麼的啊。]艾莉謝爾走下船,看着吳德把船停好之後,從船上爬下來。

「因為不怎麼需要城牆,除了王城斯坦利斯基本上都沒有城牆,通過嚴密控制資質憑證提貨的手段,一般也不需要什麼檢查關。再說了,我說了很多遍了,現在這個時節沒什麼生意,所以也沒什麼關卡。你問完問題之後能好好記住嗎?」

[我就是隨口感嘆一下嘛,誰問你了。]艾莉謝爾沖吳德哼了一下。

「說到問題,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吳德把粗長的麻繩捆到舊甜城港口的樁子上,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嗯?]艾莉謝爾回過頭來[吳老師也會問我問題?]

「我就想問問,你們福路德爾人不都是……會飛的嗎?」吳德伸出雙手比劃着兩個翅膀扇動的樣子。

[是……啊,怎麼了?]艾莉謝爾看着吳德滑稽的樣子,[你沒見過嗎?]

「是……不是,不是見沒見過的問題。」吳德擺擺手「我就是想問問,既然你們都會飛,平時為什麼還要走着,還要坐船什麼的?」

[呃……]艾莉謝爾露出像看傻子一樣的表情[你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來。]

「好奇心。」吳德點點頭「畢竟我見到的福路德爾人不多。」

[……好吧,這樣,你會跑嗎?]艾莉謝爾指了指出港口的街道[會的話,你現在想一口氣跑出去嗎?]

「不啊,沒什麼急事,為什麼要跑着呢。」吳德脫口而出。艾莉謝爾聽了,笑了一下,學着吳德為她講解時的口氣繼續問。

[為什麼沒急事,你就不跑呢?]

吳德倒是沒像艾莉謝爾那樣遵從引導,而是直接說出了最終推斷。

「嘖,別告訴我你們也是因為怕累才不飛的。」

[那當然了!人都是懶的!除非有要事!]艾莉謝爾理所當然地說着,踮著小步走向港口的出口[比如現在!]

「啊?你知道聯合糖廠在哪兒么你就跑?」吳德也邁開步子追上去。不過聽到吳德的喊話之後,艾莉謝爾就回過頭去,看了吳德一眼。

[糖廠是后話,現在的要事是吃飯啊!]

「你能再快點嗎?」吳德緊趕慢趕地跟上去。

[再快點我就要飛起來了!]艾莉謝爾轉過身,倒著向後快步走着[你不是想看福路德爾人飛嗎?就不給你看。]

「……嘖,你有病吧。」吳德嘆了口氣,趕緊追了上去。

舊甜城出了港口就是一條商店街,根本算不上繁華,也算不上熱鬧。但有一種與之相配的淡然和穩重,吳德來舊甜城的次數不多,不過這條商店街卻幾乎從未變化過,依舊保持着同樣的模樣。

[給我來個那個!對對對!就是那個!嗯……對!蘋果的……不,等一下,還是要桃子的!]

艾莉謝爾在一個小小的糖漬水果的店前細心挑選著。吳德抬頭看了看太陽,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還沒吃過東西,自從破了產,他就每天只吃一餐飯。就連這一餐飯,還是在那家新甜城遠離港口的店裏賒的賬。

想到自己時運不濟,吳德搖了搖頭,等再去捕捉艾莉謝爾時,卻發現找不到她了。

「又『飛』哪兒去了……」吳德四處張望着,就算艾莉謝爾在有其他人的地方几乎一直披着旅行大衣,但他也絲毫不覺得放心。

[來!]感覺自己的後背被誰頂了一下,吳德趕緊回過頭來,艾莉謝爾抱着一個陶罐,上面還擺着三個紙袋,她用下巴吃力地指著其中一個[這個是你的,這個這個,對。]

吳德看艾莉謝爾用下巴指東西的樣子頗為搞笑,比起什麼福路德爾貴族大小姐來更像個市井姑娘,不由地笑了笑,這個傢伙,真的挺有意思的。

「謝謝。我幫你拿那個罐子吧,不過你得記着省著點花錢」拿起那個紙袋子,吳德從心裏感謝了一下艾莉謝爾「我們的啟動資金本來就………呃」

吳德低頭看了看,艾莉謝爾給自己的紙袋子裏是一袋五顏六色的水果硬糖,臉色頓時陰了不少。

「……」

[嗯?啊啊啊,不是那個,我說錯了!那個是我的,這個是給你的。]艾莉謝爾一開始臉上帶着得意的笑意,不過看到吳德的臉色陰沉下來,趕緊把罐子放下,遞出另一個紙袋[我不是故意的啦。]

「既然你說是,我就信了。」交換了紙袋之後,吳德這次拿到手的是熱騰騰的麵包。

[是奶油夾心麵包喔!]艾莉謝爾有些尷尬的笑着安慰吳德[我上次來的時候就特別喜歡這個,快嘗嘗吧。]

「哎。」吳德沒說什麼,蹲下用一隻手把艾莉謝爾放在地上的糖漬水果罐子拎了起來「先走吧,從這兒到聯合糖廠還得走一會。」

[哎,哎!你先嘗嘗嘛!]艾莉謝爾自己手裏還抱着水果硬糖和另外一份奶油麵包。[真的很好吃的。]

「……」吳德一聲不吭地走在前面,看着艾莉謝爾不停地圍着他打轉,吳德不耐煩地咬了一口紙袋子裏的麵包。溫暖的甜蜜感覺和烘焙小麥的香氣讓許久沒有進食的吳德身心愉悅。不過他依舊擺出一副死了人一樣的表情,不過看到艾莉謝爾期待的眼神,吳德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

「好吃。」

[是吧~~!]艾莉謝爾長出一口氣,自己也啃了一口紙袋裏的麵包[說起來我們拎着這個罐頭去糖廠會不會不太好?]

「無所謂的。」吳德咽下嘴裏的麵包「東西我在外面幫你拿着,你自己進去和他們談就是了。」

[……不是吧,至於嘛!我就是指錯袋子了嘛!]艾莉謝爾的臉鼓起來[你怎麼能這樣呢。]

「不是這個事兒,說實話我不是太想看到他們廠長的臉。讓我破產的那批糖,就是從他們這兒進的。」吳德長出一口氣「當時真是造孽啊。」

[哎……哎!?]艾莉謝爾啃麵包到一半,被吳德的這句話嚇到了,她抬起頭來看着吳德無奈的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嘴角上還沾著一塊奶油。

「算了,當我沒說。」吳德擺了擺手「拎着就拎着吧,我有個主意。」

[什麼……什麼主意?]艾莉謝爾的視線回到了吳德手裏的糖漬水果罐子上[你可不能把這個送給他們。]

「說什麼呢,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這玩意兒。」吳德拎起罐子在艾莉謝爾眼前晃了晃,讓她的粉瞳隨着罐子的搖擺而左右移動着。「到時候你自由發揮,關鍵時刻聽我指示就是了。」

看到艾莉謝爾一臉蒙圈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吳德也大口的撕扯著麵包,讓奶油爬上了自己的嘴角。

舊甜城的商店街非常短,但在平淡沉穩的氛圍中,又顯得特別漫長。一旦走出商店街,四周就幾乎看不到兩層和兩層以上的建築了。為數不多的高大建築也就是一些糖廠,不過很明顯,它們都已經廢棄了數十年了。

吳德帶着艾莉謝爾沿着幾條寬路,不緊不慢的走着。艾莉謝爾倒是一直觀察著周圍的複雜小巷,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挺願意在小巷裏面來回穿行,那種複雜如迷宮又帶有生活氣息的交錯斯提爾民區讓她感覺異樣的安心。不過畢竟現在有事情要去做,她也沒時間到處再去閑逛了。

視線回到大路上,不遠處有着一個看起來比剛剛路過的很多廢棄糖廠面積都要大的建築,一些煙囪雖然不高,但看起來也算聳立,裏面冒出的青煙示意著,這座工廠還在呼吸。

「絲薇特聯合製糖廠。」吳德撇了撇嘴,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你能先把頭髮盤起來嗎,像你之前在商會裏時那樣?」

[嗯?需要我再擺出那副模樣嗎?]艾莉謝爾問吳德,不過還沒等吳德回答,她就把帽子摘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些簡單又不樸素的頭繩和發卡,收拾起自己的頭髮來。

「等需要的時候再說。」吳德站住,「如果你直接敞開說自己是個福路德爾人,我估計咱們進都進不去。我們先見到他們的廠長,確定沒什麼事的話再表述來意。畢竟那個海特·范加德可不是個好應付的茬兒。」

艾莉謝爾嘴裏咬着頭繩,點了點頭,似乎是怕吳德沒看到。她一隻手按著頭髮,一隻手接住頭繩,字正腔圓地回答道[明白。]

艾莉謝爾盤好了頭髮,把兜帽都撐起來了一些。她晃了晃脖子[這樣感覺其實還挺好的,頭髮老是被大衣夾着還挺難受的。]

「那你就不能一直這樣嗎?」吳德一邊想着待會該怎麼交談,一邊隨意的和艾莉謝爾說話。

[因為很麻煩嘛!]艾莉謝爾隔着兜帽了按了按自己的頭髮[你不是知道么,人是很懶的,能走路的話就絕不去跑。]

「你這……不就是因為懶而造成了更大的麻煩嗎?」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唄,你應該也有那種在床上懶得起來喝水,想躺着喝一點,最後灑了自己一身水的經歷吧?]艾莉謝爾手舞足蹈的比劃着,看起來有點興奮。

「我……沒有。」吳德思考了一下,隨即撒了個慌,不過他覺得艾莉謝爾肯定能感覺出來,於是立刻補上別的話題「我倒是今天早上被某些人灑了一身水。」

[記仇啊你還。]

「我這不是記仇,我是記賬。」

[有什麼區別嗎?]

「記仇是小心眼的人的作為,記賬則是不帶感情的,是成熟商人的習慣。」

[鬼扯哎!]

「好了,別說話了,我們該進去了。」吳德提醒了艾莉謝爾一句,艾莉謝爾立刻閉上了嘴。

兩個人面對着糖廠的大門,一同邁起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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