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假天子名義

衛宣公上台後，一想到洲吁打鄭國的事就心中不安，所以就派了使臣到鄭國來聘問。一方面道歉，一方面表達與鄭國交好的願望。

鄭莊公表現的很大度，他對使者說：「這是兩碼事，公子洲吁乾的事情不能算在衛公頭上。你回去告訴衛公，叫他安心治國，別的事情不用擔心。」

衛國道歉這件事讓鄭莊公想到一個問題，他對大臣們說：「咱不能叫人家想打就打。我也應該表個態。我也得打他們一回。最近，公子馮從長葛回來了，他老是對我哭訴委屈。我想幫幫他。我看，就拿宋國開刀吧。」

祭足問：「主公，衛、宋、魯、陳、蔡這五國一起打了咱們，為什麼單打宋國？」

鄭莊公說：「五國之中，宋是公爵，爵位最高。擒賊先擒王，打敗宋國，其餘幾個小國自然就怕了。再說了，咱不是還想幫幫公子馮嘛。」

祭足說：「我擔心單打宋國，其餘四國一害怕，會不會又聯合起來對付咱們。以臣之見，咱們也搞一個聯合，先把宋國孤立起來，然後再打它。臣以為，這四國之中，衛國可以除外，陳國和魯國可以拉攏過來。一旦形成這個局面，事情就好辦了。」

這個提議很不錯。鄭莊公派出使臣，分別到陳、魯兩國去遊說。

半月後，兩路使者先後回來。去魯國的使臣報告，魯國態度含糊，他們沒有明確答應，但至少表示不會幫宋國。去陳國的使臣報告說，陳桓公一口拒絕了鄭國的提議。

鄭莊公發了脾氣。祭足進言道：「主公息怒。陳是弱小之國，而鄭國是強國。強國向弱國示好。陳侯肯定擔心我們有什麼陰謀。這是情理之中的。」

鄭莊公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說：「他不放心，那咱們就搞點讓他放心的事情。」

鄭莊公於是傳令，叫鄭國士兵越過邊界，到陳國去搶東西。他想通過製造邊境摩擦來給陳國施壓。鄭國士兵當然很願意執行這種命令，他們不但越界搶了東西，還抓了一批青年男女。

這樣一來，陳國上下慌了手腳。朝中大臣有人埋怨，說鄭國主動交好，我們不答應。這下激怒了鄭國，弄不好他們還要打進來。

陳桓公也一籌莫展。正在陳國朝野一片慌亂之際，鄭國大將潁考叔來了。有人私下議論，潁考叔肯定是來下戰書的。卻不料，潁考叔見了陳桓公，遞上的並非戰書，而是鄭莊公的一封信。信上寫道：

「君侯乃天子重臣，寤生亦為朝廷卿士。君侯與我共輔天子，本當同心。昔日派遣使者，誠為交好，不意竟遭回拒，致使鄭國士兵以為兩國交惡，遂生肆意。寤生聞之，即治其罪。憂心交困，以至夜不能寐。事已至此，牛羊物品，糧食人等，如數奉還。特遣大將潁考叔致意君侯，誠請君侯見諒。倘使君侯體諒，同寤生結為兄弟，兩國交好，乃寤生之造化也。」

陳桓公一看這封信，原來，鄭伯是真心交好。他感到慚愧。陳桓公立刻派遣使者隨潁考叔回拜了鄭莊公，表示願意和鄭國交好。

收服了陳國，鄭莊公對祭足說：「這下可以出兵打宋國了吧？」

祭足說：「最好是先去朝見天王，然後假借天子之名義，聯合幾個國家一起出兵。」

鄭莊公說：「沒錯。上次要去朝貢，被衛國給攪和了。這回剛好把兩件事一起辦了。」

那時，鄭國太子子忽早已回國。鄭莊公就命子忽監管朝政。然後帶著祭足去了洛邑。

周桓王得知鄭莊公來朝見他，心裡很是彆扭。周公黑肩勸道：「鄭伯既然來朝，無論怎麼樣，還是應該好好對待。這也算是天子對諸侯的一種鼓勵吧。」但周桓王根本聽不進去。

到了覲見的是時候，周桓王見鄭莊公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做天子感覺油然而生。他想，說道底，你鄭伯還是得給我叩首作揖。這麼一想，周桓王便開始有點自我膨脹了。朝見快結束的時候，周桓王忍不住想敲打一下這個令他十分頭痛的諸侯。

周桓王問：「鄭國今年的收成怎麼樣？」

鄭莊公說：「托天王洪福。今年沒有水災，也沒有旱災。」

周桓王輕輕哼了一聲，微笑道：「這麼說，今年溫邑和成周的麥子我可以留著自己吃了。」

鄭莊公望一眼周桓王，一時間尷尬的不知如何開口……他帶著一肚子氣退了出來。

周桓王敲打了鄭莊公還不解氣，他又指使手下，叫他們不給鄭莊公等人送飯，而給他送去了十車麥子。並傳旨道：「鄭國下回再鬧飢荒，不要再來借糧了。」

這可把鄭莊公氣炸了。他真想當著使者的面把那十車麥子倒在街上。祭足趕緊示意他剋制。等天子的使者走了后，祭足說：「主公，列國諸侯為何高看我們？不就是因為鄭國歷代君主，包括主公你都在朝廷做上卿嘛。在諸侯眼中，咱們跟天子走的近。假如他們知道你和天子鬧彆扭，那麼，咱們的地位就下降了。以臣愚見，咱們應該高高興興的收了這些麥子，就當它是天子的特殊恩賜。然後高高興興的回家。」

鄭莊公雖然氣，但也知道祭足的話說到了點子上。他乾澀的笑一笑，便同意了。

這時候，周公黑肩來了。他擔心周桓王的任性會激怒鄭莊公，所以私下裡送來兩車綢緞。周公黑肩還賠著笑臉說了一大堆好話。鄭莊公總算順了點氣。

周公黑肩剛走，祭足靈機一動，說道：「這東西來的正好。把這兩車綢緞展開，蓋在麥子上，沿途大張旗鼓的宣揚，就說天子賞賜了十車綢緞。也好叫列國諸侯看看咱們的威風。」

鄭莊公拍掌大笑：「好主意。好主意。就這麼干。」然後，他又想起討伐宋國的事情，便說：「再做一面旗子，上書四個大字『奉天討罪』。這不，兩件事都成了。」

祭足也開懷大笑，贊道：「妙啊，主公之計甚妙。」

兩天後，鄭莊公辭了周桓王，帶著他的車隊，拉著周桓王送給他的十車麥子，啟程回國。

車隊出了洛邑，行至山林隱蔽處。鄭莊公叫士兵打開綢緞，蓋在麥子上。十車麥子轉眼間變成了十車綢緞。然後他又叫人豎起「奉天討罪」的大旗。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往回走，一路走還一路大肆宣揚：

天子賜鄭伯十車綢緞。

宋公不朝，天子有旨，令鄭伯替天問罪。

消息傳的很快，不出數日，沿路的諸侯都知道了：鄭伯將替天子向宋國問罪。

當然，還有一個人被蒙在鼓裡，那就是東周天子周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