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秦氏母子
回家的路上很順利，江庭雪一到家就吩咐何嬤嬤儘快去給那個劉婆子送謝禮。
何嬤嬤什麼也沒問，應了一聲就準備出去忙。
江庭雪將手裏的茶碗放了下來，又讓屋子裏伺候的人都先出去，然後看着何嬤嬤輕聲問：
「嬤嬤，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你這麼做嗎？」
何嬤嬤的嘴唇抖了抖，眼圈忽然就紅了，但她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何嬤嬤的隱忍令江庭雪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想了一下后還是對她說：
「秦家，也就你曾經的鄰居，他們害死了我的一個摯友，所以我要他們母子三人都到地下去陪葬。
我懷疑王家的仙雲縣主也參與了謀害我朋友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和那個劉婆子打好關係，讓她幫忙盯住秦蘅和王家的來往。」
也並非是江庭雪輕信何嬤嬤，而是這段時間以來何嬤嬤的表現可圈可點，尤其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依然能夠隱忍到不肯吐露自己和秦家的絲毫恩怨，這讓江庭雪對她徹底放了心。
何嬤嬤震驚地看着江庭雪，她來江家比較晚，也從不私下裏打聽江庭雪的過往，因此知道的並不多，可她從江庭雪素日裏的行事就看的出，大姑娘是個話不多的人，可但凡說出去的話，就沒有不做到的。
何嬤嬤終於落下淚來，跪着行到江庭雪面前低聲哭着說：
「姑娘，想來您是知道老奴家裏的事情了，那麼老奴也不能再瞞着你了。」
江庭雪早就懷疑是秦家為了擴張老宅而逼走了何嬤嬤一家，可從何嬤嬤的描述中，她才知道事情遠比她想的還要醜惡百倍。
秦母囂張粗俗，秦家老宅所在的東林街又是讀書人聚集的地方，所以鄰居們就少有願意和秦家來往的。
何嬤嬤心善，同情秦母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所以每次秦母上門找她閑話，她都不忍心拒絕。
即便秦母說想讓小兒子秦興娶何嬤嬤的大女兒張婉玉為妻，何嬤嬤也只是委婉地拒絕了，並沒有讓秦母難堪。
可秦母當時就翻了臉，自那時候開始就再不理會何嬤嬤了。
在秦蘅中了狀元之後，秦母愈發驕橫，直接上門提出要張家把宅院讓出來給秦家擴建宅院，而秦家願意給的補償卻少的和明搶一樣。
張舉人本就不肯賣祖宅，他又是個性子耿直的人，見秦家如此欺負人，就更是不肯給商量的餘地。
沒過多久，官府忽然上門搜查，不僅在張舉人的書房裏搜到了他和私鹽販子來往的書信，而且還在張家的柴房裏搜到了一匹失竊的官銀。
張舉人立刻就被下了獄，何嬤嬤為了救丈夫四處打點，很快張家就陷入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何嬤嬤說到這裏已經哭得更咽，但她仍隱忍地把聲音壓到最低說：
「姑娘，那時候老奴和一雙兒女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就想賣了祖宅救急，可沒人敢買老奴家的宅子，最後只得賤賣給了秦家。
等老奴母子三人被逼到賣身的時候，老奴的夫君也死在了獄中，女兒，女兒……」
何嬤嬤哭得說不出話來，她又不肯大聲，以至於嘴唇都咬出血來了。
江庭雪心疼不已，含着淚把何嬤嬤扶起來后才問她：
「婉玉是不是落到了秦興的手裏？」
何嬤嬤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淚落如雨地朝着江庭雪點頭。
江庭雪使勁兒閉了閉眼，忍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了心緒說：
「秦蘅就算中了狀元，可秦家沒有根基，根本就不可能買通官府給你夫君定這樣大的罪名，此事必定是仙雲縣主插了手的。」
何嬤嬤連連點頭，又滑跪到地上說：
「姑娘，老奴早就猜到這一點兒了，可老奴無能為力，若姑娘能助老奴報了這血海深仇，老奴母子三口的性命就是給了姑娘也是值的。」
隱約的淚意在江庭雪的眼底閃過，可她還是忍住了，再次把何嬤嬤扶起來說：
「嬤嬤，無論心中多麼恨，你都要記住你還有易哥兒，你只有好好活着，讓易哥兒有個好前程，救婉玉脫離苦海，這樣你的夫君才能在九泉之下瞑目。」
何嬤嬤含淚點頭，主僕二人都儘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開始細細商量後面要做的事情。
江庭雪提出讓史武找人去接近秦興，最好是能和張婉玉聯繫上。
何嬤嬤一口應了下來說：
「老奴聽姑娘的，秦**詐多疑難對付，她又住在秦家新宅里尋常不出門。秦蘅也最是陰險狡詐，只有那個秦興是個魯莽沒腦子的，他一個人住在秦家舊宅，從他身上下手是最容易的。」
江庭雪點頭，又和何嬤嬤商量了細節之後就讓她先去歇息，囑咐她等明天去王家找劉婆子時一定要謹慎。
鄭嬤嬤和素心等何嬤嬤離開后才進屋給江庭雪擺飯，素心拿熱帕子給江庭雪凈手臉，鄭嬤嬤站在旁邊低聲說：
「姑娘，事情有蹊蹺，您今早剛一出門，九兒就發現二姑娘身邊的一個婆子在咱們舊宅門口鬼鬼祟祟的，剛才您一回來，那婆子就跑的沒了蹤影。」
江庭雪在桌旁坐下，淡淡地冷笑了一下說：
「王家那麼大，我怎麼就那麼巧地被王世方給遇上了？而且他敢糾纏不休，必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提前知會了王世方。」
鄭嬤嬤后怕不已，一邊給江庭雪盛湯一邊低聲說：
「老奴都聽英梅說了，興虧讓何嫂子去了，若是老奴在哪裏，真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看鄭嬤嬤幾乎就要哭出來，江庭雪笑了，她把湯碗接過來放到桌上，又握了鄭嬤嬤的手說：
「嬤嬤是自小照顧我長大的人，情分自然與別人不同。你和何嬤嬤能坦誠相待，才是我的福氣。」
鄭嬤嬤含着淚笑了，忙又催促江庭雪趕緊吃飯暖暖身子。
江庭雪慢慢地喝了幾口熱湯，又就著熱湯鍋吃了半碗飯，然後才把英梅叫進屋裏說：
「我梳洗一下換換衣裳，你去庫房裏撿幾樣藥材包上，等會兒我們去二姑娘的院子裏坐坐。」
英梅知道江庭雪是要為今天的事情去找江幼薇算賬，馬上就應下來跑了出去。
姑娘總是退讓，今天總算要去給二姑娘點兒顏色看看，這實在是太令人期待了。
自從黎夫人被江啟年下令關起來，江家的下人們就意識到這個家的風向怕是要變了。
黎家的女眷來了幾次都沒見着黎夫人，江啟年也再不進正院一步，連江幼薇病着他都沒過去探望過。
也就江景天那裏，江啟年還會時常過去看看。
至此，新宅內院裏的下人們徹底懈怠了下來，除了錢嬤嬤和白蘭、碧荷還勤謹地在江幼薇身邊伺候之外，平時就少有人肯再往前湊了。
鄭嬤嬤叫了十來個粗壯的婆子，江庭雪便領着她們和英梅、九兒一起去了江幼薇的院子。
一路上也沒碰到什麼人，等她們進了江幼薇的院子，幾個原本在院子裏做粗活的下人也都尋機會躲了出去。
夫人和二姑娘可是把大姑娘給得罪狠了，看大姑娘主僕這會兒的臉色，今天定是有一場好鬧，還是早點兒躲開的好。
鄭嬤嬤命人把院門守牢，白蘭和清荷正好從房裏出來，還沒等她們兩個開口說話，幾個粗壯的婆子就撲上去把他們捆了起來。
每個人嘴裏都塞了帕子，拖起來就進了正房。
錢嬤嬤在卧房裏聽到異響，正要起身往外走，江庭雪已經帶着人走到了卧房門口。
看着江庭雪冷若冰霜的面孔，錢嬤嬤心知不好，忙強笑着給江庭雪行禮。
江庭雪翹了翹嘴角卻並不理會錢嬤嬤，只徑直走到窗前的圓椅中坐了下來。
鄭嬤嬤和英梅、九兒跟進屋子站在江庭雪身後，幾個粗壯的婆子拖着嗚嗚掙扎的白蘭和清荷也進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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