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風華卷 014 十天十地

接下來的兩天里，隨著『檢校大比』的臨近，中州城中越來越火暴，隨處可見持刀帶槍的江湖人士，就連收費昂貴至極的『醉雲軒』都趨於滿員。

『天字型大小樓』上，也住進了兩名新客。

據卓不凡的打探，一為江南有名的暗器高手，『驚虹一刀』葉驚虹，號稱『刀出無虛』，對敵往往只一刀，即傷人於數十丈之外，年輕一代中，聲名鼎盛只在數人之下。

並且此人家世亦是不凡，其父乃是蘇城侯葉盛榮，大業四王六侯之一。

蘇城位於大業東部，天江入海之地，且有運河與皇城上京相連，城中航運、絲綢、海鹽、糧食、茶葉等各種貿易極為達，其每年的賦稅甚至可以佔據整個大業的十之二、三，被譽為天下最富庶的城市，規模僅次於上京和中州。

另一人，則是名為許靜行，也是只有二十三、四歲，極為年輕，手中青鋼劍一柄，氣度非凡。

此人在江湖剛剛展露頭角，便讓天下矚目。

不僅因為其年紀輕輕已是位列先天，更因此人的師傅，是有著天下第一大派之稱的『武當山』掌門丘長netbsp;江湖之中，歷來就流傳著一句名言：

「天下武功出少林，世間豪傑入武當！」…

少林與武當，乃是天下流傳最為久遠的兩大門派，將近兩千年前，中原大地尚未習武成風，武道修行之人，為數不多。

隨著『武祖』鴻玄，苦行中東渡而來，於五大名山之嵩山中創立了『少林寺』，並將畢生所學繪冊七十二本，輔以佛法禪理，開寺納徒，一時間，少林武學名揚天下。

中原武者們對這外來武學本是不屑，卻不料僅僅百十年間，這少林便大勢已成，天下間只知少林，而不識其他。

此時，中原的武者們才醒轉過來，紛紛開宗立派，但因那少林太過鼎盛而顯得為時已經晚。

就在這中原武學無人問津，險要失傳的時候，一代國師楊玄感，毅然於百歲高齡重入於世，在武當山中創立了『武當派』。

開創了『天下人盡相踏來』的絕世盛況。

從此以後，少林武當一南一北，並存於世，被稱為兩大武林聖地。

而且因為兩派俱是施行『不爭於世』的教義，所以歷代朝廷也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橫加挑責，終得淵源流傳，千餘年間，各有盛景。

及至本朝大業，雖江湖門派大興，天下間武者已不知有幾何，但少林和武當的基石地位仍然未變。

只不過近年以來，武當派中屢出人才，當朝大將軍蔡錦堂，便是當今武當掌門丘長net的師弟，少林則略為藏拙。

武當的聲勢由此隱蓋其上，故被稱為『天下第一大派』。

……

葉驚虹、許靜行，如此二人，自是天之嬌子，萬眾矚目。

甚至倆人剛剛入住醉雲軒，聲名一傳，便引來擁躉無數，軒外軒內，無人不想一觀。

要不是此軒乃中州小王爺之產業，再加上前兩rì，聞名滇南道的『3爺』顧東臨被人廢於此，恐怕都有人想衝上那『天字樓』中了。

而那『金算盤』金隆鑫，依然每rì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什麼，只是逢人便笑呵呵的討喜樣子。

被升為『醉雲軒』掌柜的王波，亦將卓不凡掏付的銀兩盡數奉還，甚至還留下王晚樓的名帖，邀請四人觀看即rì的『檢校大比』。

當然，這一切都與陶然無關，他也不會去關心這些。

這兩天，他一直在教導沈萱。

雖然才十二歲，但沈萱的資質，陶然很是滿意。

似乎不管他教什麼，沈萱都是一學就會：

內功運行，輕功身法，該教的都已經教了，不該教的，教不會的，陶然也自是不會明說…

「陶大哥，我們今天學什麼呢？」

還是在陶然的房間之中，沈萱好奇的問站在她身前，凝眼看著她的陶然。

對於現在的陶然，她已經完全不害怕了，

特別是經歷了那天『傳功』的事後，不知道為什麼，沈萱那幼嫩的少女心中，已經對這個『陶大哥』多了一層莫名的東西…那種東西，讓她每每想起的時候，都會心中顫抖，但卻又止不住的會去想，有時候連練功，都會心不在焉的走神…

不過幸好，陶大哥沒有現呢！

沈萱這樣想著時，卻沒有現陶然此次看著她的神sè，無比凝重。

好久之後，他才終於點了點頭，道：

「今天，我教你劍法。」

「劍法？」

聽得陶然如此一說，沈萱面上一喜：

「好的，陶大哥！只是….」

沈萱歪著腦袋左尋又找，目光幾乎打量了整個房間一周…

「怎麼沒有劍啊？陶大哥。」

「劍？」

陶然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抓起沈萱的一隻手，指向她的胸口：

「劍在這裡！」

「這裡？」

沈萱一愣，想了想后，才道：

「陶大哥，你說的是劍在心中嗎？」

「對。」

陶然點了點頭，沈萱的悟xìng讓他嘴角彎了彎，繼續道：

「跟我學劍，你要記住，劍是活的，不是死物，只要你心中有劍，那麼萬物皆可為劍！」

說時遲，那時快，陶然雙臂一振，然後沈萱現，兩人周圍的桌椅杯壺，全都凌空飛了起來…不！不止是這些，還有那飾物、盆栽、甚至是屏風、澡盆、床…整個房間之內，所有的一切，好象有一雙無形大手將它們全部托起！

「看見了嗎？它們，都是你的劍！」

此刻的陶然，全身衣服被勁飛吹得鼓起，怒目圓睜，彷彿天神下凡。

那所有漂浮著的東西，獵風襲襲，其中隱有破空尖鳴，都彷彿yù掙脫束縛的野獸，充滿了澎湃的力量。

連沈萱，都看得心血沸騰起來。

「嗯！」

一邊回答，一邊用力的點著頭。

陶然見沈萱已經明白，這才停止了內勁的運行，於是所有的東西回歸原處，雲收雨息，房間內恢復了一切平靜，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生過。

沈萱眼中渴望仍存，有些意猶未盡。

陶然搖了搖頭，正sè對她道：

「剛才的，只是有形之劍，雖不能算是微末小道，卻也無法登大雅之堂，只不過以你現在剛剛打通全身經脈來看，只有內勁可以動用，暫時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哦，是這樣啊！」

聽著陶然的描述，沈萱這才回過味來，但又有些期盼的問：

「陶大哥，那什麼才是無形之劍呢？」

「無形之劍？」

陶然沉思的當口，沈萱就立即想到了那rì，自己彷彿神遊九天的場景！

莫非，那就可以算是無形之劍？

可…總有很多東西不明白…

「無形之劍，還不是你現在能接觸到的。」

陶然斷然的拒絕，讓沈萱無比失望，但下一刻，他的話終於讓她開心起來：

「現在，我就開始教你劍法。不過在開始之前，我要先問一問你，什麼是劍法？」

這樣的問題，對幾天之前還從來沒有學過武的沈萱來說，肯定是困難至極，陶然也只是習慣xìng的一問。

沒想到的是，沈萱卻是毫不思索的張口就道：

「劍法，就是用劍之法，包括劍招、劍意、劍勢。劍招，有形有跡，合天理，順自然，為劍之基。劍意，無形無跡，合人yù，順其心，為劍之本。劍勢，於有形無形之間，於有跡無跡之處，勢成則不可擋，勢滅則不成章…」

說完之後，沈萱期盼的眼神看著陶然道：

「陶大哥，我說得對嗎？」

「呃…」

陶然明顯沒有想到沈萱竟然洋洋洒洒說出了這麼多，略微一頓，才道：

「你說得很不錯，不過，這應該不是你想出來的吧？」

面對陶然的疑問，沈萱有些臉紅的回道：

「嗯，這是我在上京的時候聽人講，是劍榜第一的『劍神』柳懷素曾經說過的，然後我就記下來了…陶大哥，你不會怪我吧…」

沈萱的聲音有些囁喏，就像是偷糖吃的小女孩兒被大人抓住了一般。

陶然沒有理會她的小女兒之情，只不過腦海中也記下了這個名字：『劍神』柳懷素…還有，什麼是劍榜？

疑問並沒有干擾陶然，他只是突然站到了沈萱的身後，然後雙手穿過她的腋下，握住她的雙手，就好象整副身軀完全將她的身體包裹住一般，在她的耳邊道：

「現在，你就感受一下本宗自創的『十天十地大滅絕』劍法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萱似乎覺得身後的陶然已經變了一個人般，而且他的稱呼好奇怪，本宗？

來不及多想，沈萱只覺得自己的身後，此刻站著的好象不是個人，是一柄出鞘的利劍！鋒利的劍芒，就刺在她的身上，然後穿過，又落在她的身前…周圍的空間中，空氣里，無處不是瀰漫著能將人剿為齏粉的凜冽劍氣…

……

「又是這樣的感覺…」

沈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漂了起來，而她身後的陶然，也早已經和她結為一體,不分彼此。

兩人的身子，如柳絮一般隨風起舞。

再強橫的劍氣，再鋒銳的劍芒，在他們面前就如同濡沫的嬰兒，那麼聽話，那麼乖巧。

而他們，就成為了cao縱一切的存在，整個世界，在他們的劍下，呼嘯，顫抖…

明明清醒著，但卻又毫無意識。

劍影是那麼的絢爛,如一朵朵美麗的鮮花.

沈萱只覺得自己，慢慢的沉淪到了一個奇怪的，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