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風華卷 009 趁人之危

陶然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是陶然，或者可以稱他為天劍宗。

但他卻絕對不願成為其他人，不管是『劍聖』習蒼穹，還是『手中黯然刀，掌下**劍』的『刀劍笑』秦歌吟。

哪怕是被認為也不行，他靈魂之中的驕傲，不允許這樣。

堂堂天劍宗，行走江湖，生平未逢一敗，突破武道極至之後，更是異想天開的將自己所有的神念一分為二，創造出本體之外，兩個相對應的靈魂：

一個至善、至真，是為『心神』；一個極冷、極殺，是為『心魔』。

只待有朝一rì，神魔互凝，生死之道納入本體，就能跨入新的境界！

可即使是以天劍宗無上的智慧和無匹的資質，也沒有料到『心神』與『心魔』的對立會那麼徹底，兩者之間，甚至不惜同源相爭而搶奪本體的控制權。

於是這才有了現在的『陶然』，但，他依然是『天劍宗』。

不敗且無敵的天劍宗，沒有任何人，能與他相提並論，除開，他自己。

陶然的臉上，一片傲然。

那些丫鬟們，都是獃獃的看著他。

她們根本想不到，眼前的年輕人竟然在瞬間之內，就解決掉那個讓她們擔驚受怕了數天的大sè魔。

要知道，雖然不通武道，但丫鬟們卻也明白『先天高手』四字在這個天下的分量：

單從那『醉雲軒』八百兩紋銀一rì的天字型大小房間，對其免費開放，就足以說明。

要不是樓下依然傳來顧東臨陣陣凄厲的哀嚎，丫鬟們幾要認為自己在夢中。

但要論起驚駭最甚的，還是要數卓不凡。

畢竟陶然當初擊殺『三才毒劍』的時候，卓不凡已陷於昏迷之中，而且那三人雖說凶名遠播，也只是得益於當朝宰相程知節的名頭，單拿到江湖之上，根本不算絕頂。

而眼前的顧東臨則不盡然，雖然在上京追隨沈耀文入朝而幾乎隔斷了與江湖上的聯繫，但他也聽聞過滇南道『3爺』的名頭，乃是大業南部不可多得的高手之一。

今rì卻可以說是在一招之內，被陶然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的辦法，以『搜魂扇』中的『搜魂針』刺瞎雙眼，刺斷舌頭，然後從『醉雲軒』五樓之上墜下。

如此之傷，就算他是『先天高手』，也必毀無疑。

這個陶然，到底是誰？

每個人的心裡，都是這樣想著。

……

「什麼？顧東臨被一個年輕人廢了？」

中州王府碩大的府邸之內，一個年輕人正坐在一把焦尾琴后，聽著手下的報告。

聞得此消息，也是語氣一變，那本撫著琴弦的雙手也輕輕按了下來，不再動作。

「是的，小王爺。」

那手下，赫然就是『醉雲軒』內的機靈小二：王波。

不待那被稱為小王爺的人詢問，王波就將自己所得知的一切講了出來：

「據當時在場的幾名丫鬟講，那顧東臨因為出口sao擾當朝司馬沈耀文的女兒沈儀、孫女沈萱…」

「等等，你是說…沈耀文的女兒和孫女？」

小王爺打斷他的話道。

「是的小王爺，那是她們身邊一名叫卓不凡的老僕親口所說，怎麼…」

王波不解的道。

「唔…」

小王爺略一沉吟，站起身來，背負雙手，邊跺著步伐邊道：

「卓不凡…看來是了…根據昨天上京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司馬府的沈耀文，已經被程知節以貪污瀆職之罪抄家問斬，且尚有餘凶潛逃…而今rì晨時，『十里關』方面的守軍大將王鋒又在關下找到了程知節手下『三才毒劍』的屍身，以及他們隨身攜帶，天下名劍榜中有名的兵器『黑耀劍』、『藍陽劍』和『赤炎劍』…王波，依你之見，整件事應該是怎樣的？」

說完，小王爺饒有興緻的盯著王波。

「既然小王爺有心考校，那麼王波就姑且妄言，小王爺姑且聽之了」

王波沉思半晌，將小王爺告之的線索串聯起來，這才道：

「…很明顯，宰相程知節因天下賦稅、糧草之權的司馬之位被沈耀文所掌握，而兩人之間又是出名的對立關係，所以近幾年來程知節在朝政把持上大為嘔火，一直yù除之而後快，此次終於因沈耀文在某些地方上的疏忽而成功，只是在查抄沈家時卻又被那沈儀、沈萱和卓不凡等人逃脫，於是下令讓手下『三才毒劍』追襲而至，卻又反被殺死，這才…」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王波抬起頭，見小王爺正含笑的看著他：

「王波啊，你分析得非常之好，可是我有幾個問題…」

「小王爺請問，小的知無不言。」

王波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嗯。」

小王爺滿意的點點頭，這才緩緩道：

「第一：那卓不凡、沈儀、沈萱，一老一少外加女流之輩，是怎麼逃出上京程知節的手中？要知道，當時帶領軍士抄滅沈家的，乃是劍榜第七的『劍痴』何照衣！他可不是一般天榜高手那麼簡單…」

「這…」

王波顯然是被小王爺的第一個問題就難住了，但小王爺並沒有留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立即又道：

「第二：三才毒劍三人真是被程知節派來追殺卓不凡、沈儀等人的嗎？那為何早不追到，遲不追到，偏偏到了中州城外『十里關』才追到？依我看，那裡恐怕更像是一個設伏之地吧？畢竟只要從上京而來的人只要想進入中州，就必定要通過『十里關』…好了，你不用說話，我們現在來假設一下，假如『三才毒劍』不是因為追殺這幾人，而是早就來到了中州，那麼，他們到底來中州幹什麼？要知道，程知節的勢力一向在北方，而『三才毒劍』又是其手下重將…」

小王爺的話意未絕，又繼續說：

「第三：殺『三才毒劍』的人到底是誰？是卓不凡、沈儀、沈萱三人中的一個，還是於『醉雲軒』中廢了顧東臨的年輕人？而那個年輕人到底是誰，為何能有如此強的武學修為？他到底和沈家之人又是什麼關係，又是在什麼地方同這沈家之人一路的？」

大串的問題之後，小王爺看著王波，卻只是得到王波一陣囁喏之聲：

「我…我…我…小王爺，我只知那年輕人名為『陶然』，其他的卻是…「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慚愧之sè來。

小王爺倒是不以為意，反倒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笑著安慰道：

「不用沮喪，要是這些問題你都弄清楚的話，我反倒會認為你莫不是妖神鬼怪之類的了！「

「呵呵。「

王波聞言也是笑道：

「小人資質駑鈍，自是不可能清楚完全，只是以小王爺之能，肯定早已摸清其中的脈絡了吧？」

小王爺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只是搖搖頭道：

「我也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這樣吧，你晚上安排一下，我去見見這四人…嗯，你要注意禮數，切忌不可胡來，那顧東臨可是前車之鑒啊…想來他們應是不會令我失望的了…」

「好，小的省得，這就去安排。」

隨著小王爺的擺手，王波恭身退出。

王府府邸在他的身後，越走越遠。

……

「你們要走？」

陶然冷冷的看著眼前三人。

「是的，陶公子，我等蒙公子大恩，自是粉身碎骨難以報還…但老爺臨逝之時，已是要求小的將小姐、小小姐帶回安全的祖籍之地，所以…我等特來辭行，公子大德，來rì必將奉達…」

卓不凡恭敬的對陶然解釋著，他的身後是沈儀和沈萱，兩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他，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陶然只是靜靜的盯著卓不凡，沒有開口，但卓不凡卻覺得自己被籠罩在一片烏雲蓋頂的火山口上，不知什麼時候，那火山便會突然爆，而那烏雲，也會毫不留情的狂涌倒塌。

他沒有力氣開口，也沒有力量說話，只能無助的等待著老天的判罰。

良久，就在卓不凡覺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了陶然的目光而全身抖，yù要癲狂時，陶然那冷冷的話這才一字一句傳來：

「你記住：我可以讓你生，也可以讓你死。」

這句話說完，陶然的目光看向沈萱，那個jīng靈般的女孩兒，然後開口道：

「你們若要走，便走罷，只是她，要留下。」

話語斬釘截鐵，不容絲毫反駁。

卓不凡、沈儀、沈萱三人瞬間變了臉sè。

「陶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怎可趁人之危…」

卓不凡緊咬著牙齒，一字一句，抗著巨大的壓力反問道。

「什麼意思？」

陶然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卓不凡，目光中露出嘲諷之sè，似是在對他說：

這就是我的意思！

他的目光，掠過卓不凡和沈儀的臉上，讓兩人覺得，寒風襲卷，冰霜撲面…

「你這個壞人，我才不要跟你在…」

沈萱話未說完，只覺得自己身邊一陣清風吹過，再看時，自己竟然已經不在媽媽沈儀的身邊，取而代之的，自己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剛想掙扎，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環繞著她，然後一個冰冷，卻強自溫柔的話鑽進耳中：

「聽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沒有人能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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