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終身大事

「章夫人，請。」屋外一個俏麗的丫鬟撩開門簾，迎著嬤嬤和章夫人。

章夫人的胖臉眯成一團，連忙應着，側身擠了進去，那門本來不小，以章夫人的身量進去綽綽有餘，可章夫人似是還沉浸在柳家氣派中，竟想要避著那珠簾門紗走進去，好不滑稽。引得嬤嬤和門口的俏丫頭掩口直笑。

進門，內室那傢具器物看着低調，但近看便知，統統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再請名家耗費數月打造的。博古架上錯落放置的瓷器漆器多半也是名貴至極。旁邊的高几上立了尊八寶梅凈瓶，上面插著精心侍弄的新鮮花卉。一位滿頭華髮的老太太，盤坐在榻上，正倚在矮桌旁品茶賞花。

「老夫人，章夫人來了。」嬤嬤引著章夫人進來，唱諾到。

柳老夫人放下茶盞，和善笑道：「章大娘子，快坐。素蓉，你再去沏壺茶來給章夫人。」

「哎呦，哎呦，柳老夫人客氣了，客氣了。」章夫人的臉眯的更皺了，五官擠到一起，更加滑稽。忙見了禮坐下。

「老婆子腿腳不變，有勞章夫人跑這一趟」柳老夫人笑着說

「不妨事，不妨事，老夫人能用到妾身是妾身榮幸。」章夫人忙迎合著

「你也知道，我此次請你來的意圖，咱們也就不繞彎子，十幾年前，老身便白髮人送黑髮人，送走了唯一的女兒，只留下一個孫女，與我相依為命，命苦啊，可孫女大了總要嫁人，老身便是望托你相看合適的人家，再為我孫女做媒，成一段姻緣。」老太太抿了口茶說到。「我只圖孫女婿是個家世清白，模樣周正的。可好好待我的孫兒，日後住在這宅院中，為我們柳家延續香火，好讓我將來與女兒相聚，對她能有個交代。」說罷，便把茶盞放下，笑望着章夫人，等她答覆。

章夫人還沒聽完，剛消下去的汗又冒了來。這這這...分明又是要招一個倒插門的。這可是個苦差事啊，如今風調雨順，不是什麼災年，荒年的，且這撫州城一向風氣如此，賣女兒當填房，做人家上門女婿的都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別說本家，連着親戚都抬不起頭。年輕力壯的本地小伙，誰會想不開做倒插門呢？當初柳老爺倒插門的事兒可是被翻來覆去說了好幾年，直到他做生意發跡了，才漸漸按下不提。可就是現在知道這事兒的、背後繼續議論的也不少。

章夫人是個藏不住心事兒的，聽了這話就面露難色。「哎，老夫人，這這這，，，這撫州城雖大，適婚又可配的上柳小娘子的男兒卻不多。要容妾身回去細細查問一番，才可行。」章夫人絞著帕子。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說。

誰知老夫人笑到「我這孫女今年才剛剛及笄，又從小養在邊，老身也想多留她幾年，只是畢竟歲月不等人，說不定哪天我就兩腿一蹬，找她母親去了。他爹雖在京城，總歸相隔萬里，望你多替我留心，事成之後自然會重重感謝。」

章夫人連忙說道：「哪裏的話，哪裏的話，這是妾身應做的，柳小娘子正豆蔻年華，如花似玉必會覓得如意郎君，老太太您身子骨硬朗，還要抱重孫呢。」說罷又是一番恭維。

過了一刻鐘，那柳老太太似是力有不逮，章夫人便尋了個機會告退。一掀帘子，素蓉嬤嬤正在門口侯著，一見章夫人出來便上前迎著，送她出宅院。

送客路上，那嬤嬤走到一處亭中突然止步，向章夫人說：「夫人不知，我這主人家的宅院看着氣派，卻是老太爺那輩傳下來的祖宅，如今一家子人丁單薄，實在算不得什麼，當初建在這老柳後面，也是只怕有心人惦記，還要勞夫人保密。」說完就掏出紅包，塞給章夫人。那紅包的分量可是不輕，章夫人一接到便感受到，這肯是黃金打的珠子。

「哎呀，如今使得，都是妾身應該做的。」她推脫了一番，便牢牢地捏在手裏，心花怒放地出了門。

裏屋內，章夫人剛走。一個女子從屏風后盈盈走出來，看着年歲雖小，卻眉目成畫，冰肌玉骨，再大些絕對是一位一見傾城的清麗佳人。正是柳小娘子

「章行建他婆娘真的靠譜嗎，看着不大穩妥啊，要不讓阿黛過去看着點？」柳老夫人心裏惴惴。竟是在詢問孫女的意見，真是怪事。

「放心吧，祖母。這城裏多少戶人家，都是章夫人做媒成了姻緣。您應該相信她的能力。她雖貪財，卻也是取之有道，心地不壞，分得清大是大非。再說這撫州城誰能比的上咱家有錢，她心裏清楚著呢。」柳小娘子笑嘻嘻地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