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開荒

楊石頭和高大壯一見劉大被掀翻在地，連忙跑過來搶人，結果一個被沈景城一拳砸中眼眶蹬蹬倒退，一個被踹中膝蓋仰面摔倒，而自始至終沈景城的手指就沒有離開劉大眼前半分，甚至還因為打人差點戳進他的眼裡。

劉大嚇得緊閉雙眼更不敢喘氣了，而被揍的楊石頭和高大壯也不敢再搶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開始磕頭。

「爺、小爺，我們不幹活了，不給你幹活了，你放過我們老大吧，不敢戳眼啊，可不敢戳眼。」

沈景城本來也沒想真傷人，聞言對劉大低哼一聲：「再動手，廢了你。」

說完，他緩緩收手，掰住他兩個肩胛骨使勁一晃，只聽咔咔兩聲脆響，劉大被疼得悶哼一聲，就感覺胳膊又能動了。

劉大仰面看著這個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孩子，看著他目光冰寒的對自己低喝出一個字：「滾。」

旁邊的楊石頭和高大壯聞言連忙爬過來，架起他就往回走，腳步快的生怕沈景城再叫住他們。

魔頭，這就是個小魔頭。

劉大兩隻胳膊剛複位，被兩人這麼一架，頓時疼的直冒冷汗，

顧錦一見他們走了，連忙跑過來上下查看沈景城有沒有受傷。

雖然她知道沈景城挺能打，可畢竟年齡還小，又是面對三個大男人，誰知道會怎麼樣。

沈景城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忍不住愉悅的翹起唇角。

看，現在也有人關心他了，他再不是那個受了傷都沒人管的野小子。

劉大被扶著走了幾步路就受不了了，連忙讓兩人鬆開自己的胳膊，可剛走沒幾步，他就聽到了兩人悄悄的嘆息聲。

劉大扭頭就見兩人一個垂頭喪氣，一個滿臉愁苦，頓時感覺腿上萬般沉重，走不動了。

「哥。」

「大哥，你怎麼了？」兩人一見他不動，連忙上前一邊一個關切的尋問。

劉大看看兩人，又扭頭看向沈景城和顧錦，只見那小姑娘正一臉擔心的檢查著姓沈的小子，而那姓沈的小子正唇角帶笑的任她檢查，目光溫柔的與剛才煞神一般的模樣完全不同。

劉大胸口劇烈起伏几下，鼓起勇氣忽然沖沈景城高喊一聲：「小公子。」

沈景城聽到喊聲眸底一暗，扭頭冷冷朝劉大看過去。

而顧錦也下意識的攥住他的手，綳著小臉看向幾人。

還有完沒完了？

劉大看著一扭頭就變了臉的沈景城，控制不住的一哆嗦，可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小公子，千錯萬錯是我的錯，是我利欲熏心得寸進尺，但我兩個兄弟沒有錯，他們一家老小都指望著他倆吃飯呢，您就留下他們吧，多少給口吃的就行。」

這次，他連條件都不敢講了，只求沈景城能留下楊石頭和高大壯。他知道，十三戶的移民們自家農具都不夠用，根本就不會用別人，這倆人現在除了沈景城這裡根本就沒地方幹活。

沈景城滿心都是不耐煩，還是那句話：「我用不了那麼多人。」

劉大卻聽的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咚磕幾個響頭，滿眼哀求的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兩個兄弟家十幾口人呢，您就給他們一條活路吧。」說完，見沈景城眼裡寒光炸現，連忙補救道：「就當是給小夫人積點福，行嗎？」

楊石頭和高大壯見他跪下也連忙跟著跪了下去，望著沈景城和顧錦滿是希冀。

霧草？

敢拿她來威脅沈景城？

顧錦看著跪在地上的幾人，惱了。

小手使勁一拽沈景城，氣的仰頭大聲對他命令：「不許。」

她生平最討厭被人威脅，不管是為什麼。

沈景城見她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扔給幾人一個「滾」字，就拉著顧錦一起踏入了田地里。

又錯了嗎？

劉大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癱坐在地上，楊石頭和高大壯也如喪考妣。

這次是真完了。

良久，劉大忽然出聲。

「你們留下吧。」

「可他不用我們啊，還讓我們滾。」楊石頭沮喪的說。

「沒事，你們趕眼色一點，看地里有什麼能幹的就搶著干。他攆你們，你們就裝聽不見，打你們，你們就老老實實讓他打，打完了，你們就繼續幹活，不要偷懶，他們給你們吃的你們就吃，不給吃的你們就回家吃，總之，你們留下吧，總比回去什麼都不幹強。」

楊石頭和高大壯聽得一愣一愣的，可兩人一向沒什麼主意，也習慣了聽劉大的，最終點了點頭。

「那大哥你呢？」高大壯問。

「我？」劉大苦笑一聲，說道：「我就一個人，有點吃的就餓不著。」

說完，他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一腳深一腳淺的走了，那身影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他錯了，錯的離譜。

原以為這只是兩個孩子，稍微拿捏一下就能幫兩個兄弟多爭取點利益，卻不想自己竟是斷了他們一家老小的生路。

如此就用笨辦法吧，只希望那對小夫妻，還有一點憐憫之心。

就這樣，楊石頭和高大壯硬賴了下來，見地里有什麼活就搶著干，沈景城攆他們也裝聽不見，氣急了踹他們，他們就跟木頭樁子一樣任他踹，踹完了就繼續找活干，直把沈景城和顧錦氣到沒辦法，最後對兩人也就聽之任之了。

不遠處，顧昌平看著這邊的鬧劇結束，心內五味雜陳。

原本他還怕兩個孩子被欺負想過來幫忙，卻不想被欺負的卻是別人。

他是真沒想到，沈景城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竟然這麼能打，估計就算自己上去也撐不了幾招吧？

怪不得他敢帶著二妮獨自生活呢，原來人家是真有能力。

而遠遠看著這邊的王氏，眼裡隱隱有些幸災樂禍。

原來那小子也是個狠角色啊，那丫頭估計跟自己一樣天天生活在恐懼中吧？

哼，還以為那丫頭走了狗屎運被個好小子買了，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四月種花生、棉花，五月種高粱、大豆，六月種穀子。

顧錦和沈景城把買的所有種子都下了地時，手裡也沒剩幾個銅板了。

兩人給匠人找來的三個漢子結了工錢，開荒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

土坡上新蓋的院子里，楊石頭和高大壯看著離開的三人，滿心的局促不安。

就像劉大說的，這些日子雖然沈景城沒說讓他們用牛和工具的事情，卻也是給飯吃的，可如今人家連那三個人都不用了，他倆又該何去何從？

「小公子，您看地里開始長草了，要不我們留下來給您除草吧？」楊石頭鼓了鼓勇氣，囁囁嚅嚅的問。

在這裡好歹還能混口飯吃，要是回去可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沈景城聞言和顧錦對視一眼。

他們說的不錯，過些天就是雨季，野草肯定會瘋長，那麼多地只靠他們兩個除草根本不現實，再加上還有秋收，說不得還要找人，這兩個人這些日子看著還不錯，留下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沈景城和顧錦悄悄嘀咕半晌后，問兩人：「你們倆各有種多少地的種子？」

楊石頭和高大壯被問的一愣，對視一眼后趕緊回答。

「我家有夠種十畝地的。」

「我家的只夠種八畝。」

聽完兩人的回答，沈景城輕輕鬆了口氣，說：「這樣吧，只要你們肯帶著家人給我干到種完冬小麥，我就讓你們用牛和工具把你們現在的種子都種上，並且秋後可以繼續用牛和農具各開出十畝地的冬小麥種上。」

楊石頭和高大壯聽得驚疑不定。

這、這是讓他們用牛和農具自己開地了？

「怎麼？不願意？那……」沈景城見兩人久久不說話，剛要說什麼，就被兩人急急的打斷。

「願意，願意的。」兩人說著眼都紅了。

他們還以為沈景城最多也就管他們飯，已經讓家人到處挖野菜儲存起來準備冬天吃，如果能自己開地種上糧食，那到了冬天，他們就不用愁了，明年也不用愁了。

「行，那我們簽個契約，明天你們就可以來牽牛拿農具了。」沈景城說著到屋子裡拿出一張白紙，用折了桿的毛筆蘸了墨汁歪歪斜斜的寫了起來，寫完后吹乾墨汁就遞給了兩人。

兩人看著紙上一個個陌生的黑墨團，忐忑不安的問：「這、上面寫的什麼？」

「牛不能給我累著，農具不能有損壞，若有損壞拿你們的家人來抵。」沈景城說的風輕雲淡，兩人卻聽得心如擂鼓，可還是哆哆嗦嗦的把手印摁了。

倒不是他們對家人不重視，而是不耕地他們的家人就不好活下去，簽了契約，他們只要把牛照顧好了，注意不要把農具弄壞了就行，也沒什麼的。

把兩人打發走後，顧錦和沈景城就去縣衙報備開荒的田地，幾天後一個小吏帶著兩個衙役過來丈量田地，兩人才知道，這幾個月五個人竟然開出足足六十三畝地。

小吏姓林，叫林虎，他也是沒想到兩個孩子竟然能弄出六十畝地，嘶嘶抽著氣把土地上了魚鱗冊后，就帶著兩人去縣裡拿地契。

地契到手，顧錦和沈景城還有些恍惚。

他們這就有六十多畝地了？

顧昌平借著小吏來量地時也量了自家的地，知道自家如今也已經二十多畝地，拿到地契后也是欣喜不已。

只要他和孩子們再努努力，到秋天收了糧食，應該也能蓋房子了。

與此同時，王氏的肚子也又一次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