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刀光劍影
原浩一邊大吼一邊狂奔，他雙手握著斧子的長柄，奮力揮過頭頂，狠狠地朝那妖怪砍來。
在漆黑的夜裏，原浩手中的斧刃發出了一道無比閃耀的光，他奮力揮舞着手中的斧子，那道光就像一剎那飛過的流星，直直朝那妖怪奔了過去。
妖怪見狀不妙，趕緊扭過了身體準備逃跑。
說是遲那是快，在張凌都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裏，一眨眼工夫都不到，那妖怪拿着匕首那隻手的胳膊已經掉在了地上。
「啊！」那妖怪凄慘的吼叫了一聲，突然沒了蹤影，消失在了黑暗裏。
原浩趕緊放下了斧子，扶起來張凌，開始對着他不停的喊：「道爺，道爺！你醒醒，你醒醒，你可不要嚇我……」
張凌的意識還定格在前一刻，他眼裏的還那道無比閃爍的光，他不再感到害怕，不再感到迷茫，他的眼睛漸漸睜開了，周圍的聲音又一點點清晰的灌進了他的耳朵。
「道爺……道爺……」那聲音越來越大。
「我……我可還沒死呢。」張凌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
原浩緊緊抱住了他，「道爺，你可嚇死我了。外面那麼多骷髏，我還等着你救我呢。」
張凌被掐住了脖子，呼不上氣來，他漲紅了臉，一字一句地從喉嚨里發出了氣息，「你……再……抱……緊……點……我……真……死……了。」
原浩趕緊鬆開了手。
張凌扶著原浩，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右手抽出了腰間的劍，他還是感覺天暈地旋，月光下原浩的臉也是朦朦朧朧，但他執意往前走，他輕輕對着原浩說：「快，你快出去幫劉，太多敵人他一個人應付不來。」
「啊！我也幫不上啥忙呀。」原浩語氣里摻雜了一些慚愧。
「不，你已經有足夠的力量了。你忘了?你一個人殺過一隻兩人高的妖，就在剛剛你還用自己的氣砍了那隻怪物救了我一命。」張凌直直看着原浩月光下閃閃發光的眼睛。「你身體裏面已經有了足夠的純陽之氣，只是你還不會駕馭它，現在你只能靠自己的情緒激發它，你只要記住劉深陷危險之中，只有你能去救他。」
原浩也看着張凌的眼睛，在那對深邃，明亮的眼睛裏他又看見了那一晚第一次見到張凌時，那一道明亮閃爍的火光。
原浩點了點頭，又有一些擔心地說：「可是，道爺那你怎麼辦？那隻妖只是跑了，他肯定還在暗處。」
「沒事的，他斷了一隻胳膊，就算是偷襲也奈何不了我。」張凌對着他笑了笑，又拍了兩下他背，「快出發吧，劉還等着你呢！」
「好，道爺，你肯定能打過他的，你一定要小心他會偷襲。」原浩放下了一直扶著張凌的手，拿起了地上的斧子，朝着大門的方向跑了過去。
張凌看着他走遠，直到他走到了院門外，完全消失在了黑夜裏，張凌實在撐不住了，他像一座高山一樣但突然倒塌了……他癱坐在地上，腦海里的世界暈暈乎乎朝他襲來，但他右手還死死握著劍柄。
黑暗裏那個令人討厭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彷彿在不停地嘲笑他，「哈哈哈～那傢伙沒有砍到我的頭，我還可以把你殺掉。你猜猜我在哪裏？哈哈哈～」
張凌渾身感覺到一陣柔軟無力，但他一字一句依然堅定，「像你這種只會在黑暗裏生存的垃圾，還能藏在哪裏？有本事你快現身吧。」
「哈哈哈～」那陣笑聲突然變得更加的瘋狂了，「我們妖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黑暗裏，而你們人類卻沐浴著陽光，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太陽底下，你卻說我們是垃圾，可你們心裏不也一樣是黑暗的嗎？凡是中了我幻術的人，沒有一個能從自己的心海里逃出去，全都變成了外面的骷髏，你……也不例外。」
在不知哪個黑暗的角落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佝僂著的猥瑣身影，他用他僅剩的左手抽出了另一隻匕首，瘋狂地朝癱在地上的張凌衝去。
他瞄準了張凌的頭，沒有一絲猶豫，左手舉起了匕首。
張凌好像對這一切渾然不知，他面對着屋外的月光，大聲喊著：「我和你們可不一樣。」一字一句，堅定又有力，「當你進入了黑暗，黑暗就在吞噬你，但當你包容了黑暗，那黑暗也能包容你。」
……屋外突然刮來了一陣大風，風把門緊緊地拍上了，最後一點月光也被緊緊地擋在了門外，屋子內只有一人一妖，還有安靜的插不進一陣風聲的寧靜。
「為什麼！」一陣嘶吼撕裂了兩者之間的距離，「為什麼我動不了了？為什麼?你對我幹了什麼？」
張凌一動不動依舊癱坐在地上，他頭都不回十分平靜地回答那隻妖說：「我知道能救我們三個的只有我自己，只有我打敗你，這一切才能平靜，我讓原浩出去就是為了引來你。我告訴你，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心，妖怪也不例外，要逃出自己的心海只能靠自己的救贖；要融入黑暗，必須先包容黑暗。你根本沒有真正把自己融入到黑暗之中，準備好逃離自己的苦海吧！」
在這個無光的房間內，幾道沒有顏色的帶子死死地纏住了那隻妖，那些帶子彷彿毒蛇從黑暗裏竄出，他們變得越來越堅硬，把那隻妖怪勒得沒有了氣息。
張凌閉上了眼睛，卻看見了滿滿的光，他心中默念：「陰為陰中陽，陽為陽中陰；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以陽壓陽見真陽，以陰壓陰見真陰。」周圍的光與暗交融在了一體，在他的眼中成了一個太極。他睜開了眼大喊一聲：「收！」
那隻妖怪掉到了地上，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眼睛。這時候屋外的兩人也破門而入，原浩扶起了癱在地上的張凌，劉用劍指著那隻妖怪的頭。此時的門外遍地白骨，一片狼藉，十分陰森。
劉對着那隻妖怪厲聲說：「我知道你也是妖王派來的，現在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那妖怪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陣仗，突然冷笑一聲：「你就是妖族的叛徒吧……你知道我會死的，沒有人能夠背叛妖王，我只能告訴你們。」他突然頓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張凌，「所有的光與暗是相生相剋的，有陰必然有陽，有因也一定有果，我看不見你們的命運，但命運已經有了他的安排了……」
那妖怪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張不開嘴了，他四肢慢慢變大，「啊！」在一聲痛苦的嘶吼中，那隻妖怪居然自己爆炸了。
原浩在一邊瞪大的眼睛說不出來話。
張凌突然靠在了原浩身上，任原浩再怎麼喊，他也醒不過來。
「沒事，應該沒事，張道長只是中了那隻妖怪的妖術，不過他現在應該已經好了，讓他休息一會兒吧。」劉摸了摸張凌的脈搏說。
原浩立即把張凌背到了床上，給他鋪了兩層被子。等安置好了張凌，他來到了院子裏，站在月光下，他問劉：「劉兄，剛剛那是怎麼回事？那隻妖怎麼……」
還沒等他問完，劉回答他說：「那是妖王派來的小妖，妖王是我們妖界權勢最大的妖，他手下有十殿閻王，這隻妖不過是他的一個比較強的隨從罷了。如你所見，妖王給為他賣命的每一隻妖都下了毒，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處死每一隻妖。」
明亮的月光下，小院裏陷入了一片寧靜，過了好久……原浩掙脫了他的思考，他不解地問：「可是劉兄，你原先不也為他賣命，怎麼沒事呢？」
「事實上妖怪比人的力量往往更強，每一隻妖也會有不同的妖力，也不跟你賣關子了，我的身體可以百毒不侵，只是妖王原先不知道，所以他給我下了毒，我也沒有事。」
「哇！劉兄，你劍術那麼厲害，還可以百毒不侵，那你豈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原浩眼裏突然投出了星星。
劉微微笑了一下，他扭過頭去背對着原浩，抬頭看起了星空，他溫柔地說：「原兄，江湖不僅僅是刀光劍影，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總有強者。我們行走江湖，幹什麼事憑的無非就是我們這顆心，而不是手裏的兵器和強健的身體，一旦有了邪念，會有人揮劍對着手無寸鐵的婦孺；而如果有了善心，也有人敢空手接下不公的刀劍。但世上總沒有絕對的強者，我不也比不過張道長嗎？原兄，你有一顆最純粹的童真之心，俠義之心，只要你一直擁有這些，那江湖上所有的刀光劍影你都能接住。」
「俠義之心……」原浩突然想到了張凌那夜眼裏的燭光，還有剛剛一人為他攔下骷髏大軍的劉……他突然感覺人生非常充實，這是一種原先在森林裏生活時沒有的充實……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俠之大者，為國為家……有了一顆俠義之心，我們都能無敵。」
天上的月亮突然明亮了不少，這一夜三人的世界彷彿也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