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光輝
婆婆帶着笑容去世，螢將她好生安葬，又把房子打掃了一遍，之後一人蜷縮在角落想了一夜。
思緒在螢的腦海里打轉，起初是對婆婆的緬懷，後來是不斷地捫心自問：受婆婆啟發所萌生的想法究竟是出於對影之一族未來的考量，亦或是僅僅為了不辜負在這的十年。
其二者的區別不在於結果，而是出發點，螢不能接受為一己私慾不惜將一族推向深淵的做法。至少在他看來，若抱有後者的態度，註定是會失敗的。
天漸漸變亮，硃砂把寨子裏的人召集到廣場上，經過這幾天與勒的商量，她決定向族人最低限度地透露門後世界的真相。
「額…」站在台上的硃砂看着台下的子民們，愣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勒明白她的難處，硃砂現在的處境就好比下達抓捕命令前的周。
若周能多給別人一些信任，或許仲武就不必以死明志，但這並不能怪他，因為那是建立在把水澗人民的安危作為賭注的前提上，最終只有舍小取大。而硃砂的選擇關乎一族的命運，稍有不慎便會導致全體走向滅亡。
「面對如此大的重擔，換作誰都會猶豫。」勒在一旁心想。
這時，硃砂看見遠處一人朝這邊走來，是螢，她的眼中閃起一道曙光。
螢一躍到了台上，轉身站在硃砂前面，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昨天的問題依舊沒有答案。
「爸爸，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思緒遊走間，螢想起了那天下午，他從午覺中醒來，暖春的陽光正好，天花板的紋路看得不是很清，卻讓人感到無比舒適。
螢：我從父親那裏繼承的是對美好事物的熱忱之心，父親把願望寫進一個個故事裏，如同暖流滋潤了還是種子時期的我。待我出生后雖忘記了這些，但也會時常從生活的點滴中體會到那份溫暖，每每回憶都倍感踏實，並由衷地慶幸能來到這樣的世界。
而如今，還有一批人活在恐懼和黑暗之中，我卻無能為力。不，就讓我成為光，給予他們生的希望，帶領眾人擺脫這命運的束縛。
螢睜開眼睛看着底下的人，道出那段之後常被人提起的話，「我的名字叫作螢，是種可以發出淡綠色光的昆蟲；過年時大人會把火藥裝進竹筒，在空中綻放炫麗的花；雨後出現的虹橋，原本有着七彩的顏色。
在我們的世界，光隨處可見，比你們想像中的還要稀疏平常。也許台下有相當一部分人會感恩現在的生活，但我想說的是，你們可以擁有的更多。」
「因為光不是什麼奢侈品，嚮往光也絕不是一種罪過。」說罷，螢右手高舉過頭頂，在上方握成拳頭。
「光啊，照耀我們吧！」無數光子匯於一身化作光柱沖向五十米的高空，恰似一個新生命打破這充滿死寂的空間。
台下的子民被眼前的光景震撼到忘乎所以，那些明媚卻不刺眼的光，那些今生從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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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的色彩，彷彿心中的某塊缺口被逐漸填平，眼眶裏不自覺地流淌出熱淚，「光啊！那是光啊！」
「我，樓風螢，向你們起誓！一定會帶你們離開這裏，大家一起去過新的生活！」螢用堅定的語氣吶喊道。
硃砂望着螢的背影，眼睛早已濕潤，「螢，最終還是由你站了出來，就跟打開神造之門那次一樣。這些本該都是我的責任，真的謝謝你。」
勒看着光芒萬丈的螢，心生慚愧：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黑暗，我們也因此會對他人惡意揣測，那是近乎自衛般的本能，深深紮根於人性之中。以鳥類慘死為誘因，同為神創造的智慧生物，當驅魂之玉道出影之一族是神的陰暗面，從那刻起，潛藏在心中的黑暗便指使我不再相信光明。
可你不同，螢，你做了和周相反的選擇，也只有你在面對自身的黑暗時依舊散發出屬於人性的光輝。正如你的花語，象徵樸素和希望的光。
「螢，既然真相已經公佈，接下去你打算怎麼做？」鏡頭一轉，硃砂把螢拉到宮殿的內廳，加上勒三人展開激烈討論。
螢：「我在打開時空之門的過程中有個發現，那扇門似乎可以無限向兩邊延伸，只要施加足夠大的力就能把門開到一次容納成百上千人通過，這樣的話半小時內轉移所有族人就成立了。」
硃砂：「好，飛龍谷那邊我來想辦法，大不了讓巨龍騰個地方。」
面對同樣的問題，氣氛卻比上次好了許多，因為大家都下定了決心。
硃砂：「那族人以後的去處呢？」
「世界那麼大，要找幾個像風之谷這樣的世外桃源，應該不會太難。」螢越說越沒底氣，硃砂也沒能立刻接上話。
「螢，你能再釋放一次幻光嗎？」這回輪到勒站了出來。
螢沒多想就照做了，屋內的陳設和牆壁上竟有了一絲顏色，硃砂和螢都驚住了。
勒：「我猜的果然沒錯，螢，你的幻光強度較低，所以在室外很難看出光學現象，但換作室內就清楚多了。」
「還記得在來這兒的第一天，我試着用聖光去消除周圍的黑白，結果失敗了。當時我把原因片面地歸結為這個空間的詛咒，現在，我們不妨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說着，勒起身走向牆角的茶水櫃。
柜子上放着一個銅壺，在幻光的照射下泛起淡淡金色，勒在手掌生成聖光靠近它，銅壺的表面就像水洗般退去黯淡，現出奪目的金屬光澤。
「其實原理很簡單，我的聖光是黃色的，只有黃色的物質能反射我的光，之前沒成功是因為身邊碰巧沒有這樣的東西。這裏之所以呈黑白兩色，關鍵在於白光的構成。
我們世界的白光是混合光，由七種不同顏色的光組成，被選擇性吸收后這才賦予事物萬般色彩；而燈籠草發出的白光是單色光，和硃砂的黑光一樣是這裏特有的光。在這個空間里，凡是吸收了這種白光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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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就是黑色，沒有吸收而是反射出去的，看上去自然是白色。」
聽了勒的話，螢和硃砂豁然開朗，但螢隨即又有了新的疑惑，「可為什麼連火焰也是白色？」
勒：「是空氣中的成分干擾了焰色反應，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了。」
「哦～」螢裝作聽懂的樣子。
「這樣一來，整件事就變得明朗清晰，我有個能同時解決族人轉移和安置問題的方案，只是這個方案聽上去十分的匪夷所思。而且，它是否成功與一人息息相關。」說到最後，勒看向硃砂。
於是，勒把他的想法告訴了螢和硃砂。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大膽的計劃。」螢聽后咧著嘴不由感嘆。
硃砂：「不過仔細一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勒：「為了盡量減少方案中的不確定因素，之後可能要辛苦硃砂了。」
硃砂思考片刻，點頭道：「就包在我身上。」
「咚，咚，咚。」就在大家為有了具體方向而亢奮時，門口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是中年大叔以及他身後的幾名村長。
「螢大人，我們幾個商量過了，請你們優先帶走族裏的年輕人吧，就算留下老一輩也沒關係。」中年大叔說話十分小心，生怕冒犯了螢。
螢聽了這話，方才了解到他們的覺悟，「請您放心，我說到做到，會把你們全部帶出去的。」
「對了，硃砂，你下令把寨子外的老人都接回來吧。」
硃砂眨巴了下眼睛，顯然不知情，反倒是中年大叔差點跪下，「螢大人！請原諒我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才…」
螢趕緊上前扶起大叔，「我知道的，這是你們的生存方式，我尊重你們，不過以後不需要了。」
大叔擦了擦眼淚，嘴裏不斷道著感謝，勒欣慰地看着螢，現在的他頗具大人模樣。
在那之後，螢帶勒和硃砂到婆婆的墓前看望。
其他寨子的人聽說了螢的事，不惜長途跋涉過來一睹幻光，在大飽眼福后又把消息帶回了寨子。很快，宮殿門口被來自不同寨子的人堵得水泄不通，螢只好將每個月的1號定為破曉日，並在當天早上8點準時釋放光子長達一小時。
硃砂擔心其他寨子的人在來的路上會遇到危險，於是飛往各地着手搭建瞭望台。
終於，大大小小的瞭望台在月末順利完工。螢站在廣場上凝聚光子喚出那道令人期盼已久的光柱，這下族人們即使呆在自己的寨子裏也能見到光了。
而且，據說當時寨子外來了不少猛獸，一個個都安逸地趴在地上享受着那抹揮灑下來的餘輝。
見一切安排妥當，硃砂放寬心，也是時候履行勒拜託的事了。
「我出發了。」說罷，她背起行囊張開雙翼飛向了遠方。
「硃砂，路上小心！」清風揚起，螢站在高台揮手道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