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哥

第四章 五哥

第四章五哥

裹着一身涼意的謝慎禮回到住處,換下官袍,擦拭乾凈手臉,坐下來,敲著茶几陷入沉思。

侍從蒼梧送上茶水,小心翼翼打量他神色。

謝慎禮眼也不抬:「有事便說。」

蒼梧跟了他多年,看出他現在情緒還算平和,遂稟道:「爺,隔壁大公子求見。」

謝慎禮微微皺眉,問:「所為何事?」

謝家人口眾多,住的宅子也大,但他嫌那一大幫人整日吵鬧,索性買下旁邊宅子自己獨居。因挨着謝宅,勉強也算是謝宅的一部分,算不上分家,倒也沒人說什麼。

只是平日裏,謝家的人要見他都要繞一繞。比如現在。

蒼梧:「大公子聽說你剛去莊子了,想過來問問情況。」

謝慎禮端茶的動作一頓,掀眸看他:「誰告訴他我去莊子的?」

蒼梧忙解釋:「老張他們剛回來就遇上大公子,挨不住問,就說了幾句。」

顧馨之:「我知道。你儘管挖,按照我規劃的線路走就行。今年挖不好我們明年繼續,總能挖好。挖好之後,不管種稻種菜,都省事點。」

可她不能自打嘴巴,若不然,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讓她滾回謝家,再次面對謝宏毅那軟蛋。

「等等。」謝慎禮想起顧馨之的話,吩咐道,「去查查宏毅,看他是不是對什麼人上心了。」

她左思右想,索性裝到底。

說挨罵也不對,正確的說,應該是聽許氏哭着教訓她。

「我命苦的兒啊……」許氏抱着她痛哭。

一上午便是這麼過去,用過午飯,把倆人並徐叔幾人趕去歇息,她再次走向河溝。

顧馨之頭都大了。

等她這邊問的差不多了,許氏也醒過來了,張管事去請的大夫也到了。

張管事賠著笑:「姑娘有所不知,咱們的田離河道有點距離,靠近河道那塊,又全是石頭,要是挖渠,難度不小……春耕之前,怕是弄不好。」

「是。」蒼梧領命便要退下。

庄姑姑怔了怔,待反應過來后,紅着眼睛「誒」了聲:「奴婢省得了。」

「是。」庄姑姑恭敬跟上。

她想了想,溫聲道:「我知道你擔心家裏條件不好,我心裏有數的,否則我也不敢讓人去接你們回來,沒得讓你們回來受苦。」

另一頭,顧馨之正在挨罵。

好在,還能養。

「……母親自身都難保,你無依無靠,連個兄弟姊妹都沒有,如何能做這等任性妄為之事?別的不說,哪個好人家的願意取和離過的姑娘?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還小,你怎麼能做這等傻事啊……」

顧馨之又是一頓安慰。

等他退出去,謝慎禮端起茶盞,再次陷入沉思。

老張正是謝慎禮派去荊州接許氏的人。

庄姑姑沒吭聲了。

張管事一路跟着:「上午已經吩咐下去,這會兒應當開始了。只是……」

許氏聽着那診金和葯錢,心疼不已。

顧馨之不放心:「還是讓人來看看,給你和娘都把把脈,調理調理。」

蒼梧愣了下:「是。」

顧馨之便不再多說,給許氏掖了掖被子,她起身:「趁現在得空,跟我說說你們這兩年的情況吧。」

庄姑姑小心翼翼:「這來回一趟,得花不少錢的。」

顧馨之看了他一眼,視線在他猶帶着血痂的額頭停了停,問:「只是什麼?」

顧馨之有些難受。面前這位有幾分畏縮的人,與她記憶里的性格,實在相差甚遠。

顧馨之安慰她:「錢就是拿來花的,別擔心這個。」

張管事鬆了口氣:「誒,姑娘心裏有數就行。」

顧馨之忙讓大夫給兩位診脈。庄姑姑還好,約莫是習慣了幹活,除了有點虛,沒有什麼大礙。倒是許氏,先是喪夫,然後與獨女分離,加上生活頗為艱難,身體便垮了大半。

她趴到許氏膝上,認真演着失去愛情的悲痛。

蒼梧苦着臉:「……是。」他偷覰了眼男人神色,小心翼翼道,「那大公子那邊?」

「娘。」她給自己掐了把狠的,跪下來,淚水漣漣,「我知錯了,你別傷心……你身體不好,不能太過激動……我聽你的,我以後跟五哥、不,我以後一定離謝大人遠遠的……我再也不見他嗚嗚嗚嗚……」

「那謝大人是你能高攀的嗎?若是旁人較真起來,給你一個紅杏出牆的罪名,浸豬籠都是輕的……你怎麼這麼糊塗啊!!他那身份地位,想要什麼姑娘不行,做什麼要招惹你?他這分明是輕賤於你啊!!」

顧馨之讓人送大夫回城,順帶拿着方子去城裏抓藥。

謝慎禮神色有些不愉:「看來是沒搞清楚誰才是主子……讓他們自去領罰。」

庄姑姑許是有經驗,仔細檢查了下,說是累過頭了,睡一覺就好,莊子雖然號稱在京郊,快馬加鞭也得近大半個時辰,別浪費那個錢了。

許氏看着就虛,哭了沒多會兒就昏厥過去,把顧馨之嚇了一跳,急忙喊人去城裏請大夫。

謝慎禮指節輕叩茶几,沉思半晌,淡聲道:「告訴他,這事作罷,往後他的親事不用再來問我。」

顧馨之忍不住笑:「擔心什麼,做錯了,姑娘我也不會讓你背鍋。你就是聽令幹活而已。」

張管事嘿嘿笑:「這不是,以前沒接觸過嘛……」

顧馨之擺擺手。

說話間,昨兒她捏河泥的地方到了。

她昨天讓人挖了些河泥,此刻仍堆在河岸邊,隔了一夜,已經幹了。

不遠處分散著十餘名漢子,一個個擎著鋤頭挖地。

看到她們一行,這些漢子都有些緊張。

顧馨之朝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繼續,便蹲下來,抓起一塊乾涸結團的河泥,仔細觀察,確認顏色,再捏碎,在指尖磨了磨。

香芹在後邊大呼小叫:「姑娘你怎麼又玩泥巴啊!」

「去取些水來。」顧馨之頭也不回,又撿起一塊泥巴搓磨。

香芹:「啊?」

張管事:「奴才去,奴才去,香芹姑娘照顧好姑娘就行。」

顧馨之沒管他們,徑自翻著河泥。

沒多會,水取來了。

顧馨之也沒問那木桶哪來的,左不過是莊子裏哪戶人家的唄。

她伸手,準備接過木桶。

張管事、香芹齊齊驚呼:「您別動。」

顧馨之愣了愣,無奈:「那你們把水倒泥里。」

張管事二話不說,直接提桶倒下去。

顧馨之避開那蜿蜒而下的泥水蹲下來,拉起袖子,伸手進去攪和。

香芹都不忍直視了:「姑娘誒……」她看看左右,小聲道,「這麼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想玩,讓人裝些回去放院子裏嘛。」

顧馨之:「……」

她也不解釋,攪和了幾下,抓出一團泥仔細打量,再捏捏,然後滿意點頭。

「可以,這些河泥質量不錯,等天氣暖和點,讓人多挖點出來,就堆在這裏,過段時間我要用。」

張管事張大嘴,半晌,才道:「這,這也有用啊。」

「嗯。」顧馨之沒多話,在周圍轉了兩圈,滿意點頭,「地勢平坦,不錯。」

張管事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顧馨之卻拍拍手:「完事……明天進城大採購!」

張管事香芹:「?」

***

轉天。

顧馨之陪許氏用過早飯,又到田裏晃了一圈,看看挖溝進度,確認沒啥事了,就坐上馬車,搖搖晃晃進城去。

今日駕車的是張管事,徐叔不放心也來了,再有一個水菱作陪。香芹性子活潑,正好留下陪許氏說說話、逛逛莊子。

抵達京城時,才不過巳時。

顧馨之帶着人直奔藥鋪。

張管事倆人在車上等著,她帶着水菱走進鋪子。

這個時辰還早,藥鋪里沒有客人,只有一名短須中年人在櫃枱后划拉着算盤。

顧馨之走過去:「掌柜的,有新鮮的赭魁嗎?」

中年人頭也沒抬:「什麼新鮮的赭魁?」

顧馨之:「也叫薯莨。我要新鮮的。」

中年人頓了頓,停下手抬頭,看到顧馨之主僕后,拱了拱手:「這位夫人,我們這兒是藥鋪,薯莨有,但都是乾的。你若是要新鮮的,不如去布坊里問問,興許能買到。」

沒錯,顧馨之梳的是婦人髻。一是看起來成熟幹練些,二是為了省事。這年頭,已婚婦人在外頭行走,比姑娘家方便。

聽了掌柜的話,顧馨之撫額:「誒瞧我這腦子,我光記得藥鋪會用到薯莨了。多謝掌柜了,回頭幫襯你啊。」

中年人無語:「夫人,咱開的是藥鋪,可不興這種祝福。」

顧馨之笑了:「掌柜仁義。」

中年人擺手:「談不上談不上——」

「老鄭。」一道聲音由遠而近,「我昨兒讓你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中年人忙鑽出櫃枱,拱手:「東家,留好了,小的這就給您取去。」

「去吧去吧。」

顧馨之見狀,轉身準備離開——

對上一雙沉黑眼眸。

赫!!

顧馨之嚇了一跳:「你怎麼冤魂不散的?!」

站在數步外的黑眸主人:「……」

此人正是謝慎禮。

「你們認識?」方才說話的男聲湊過來。

顧馨之循聲看過去,發現這位藥鋪東家長得頗為俊朗,只比謝慎禮矮了半個頭,較之常人,已算高大,長相也比謝慎禮要柔和些。

顧馨之禮貌地對他笑笑,解釋道:「確實認識,昨兒剛見過面來着。」

那東家很詫異:「昨兒才見過?」他扭頭看謝慎禮,「這是哪家夫人?還不快給我介紹一下。」

謝慎禮的視線掠過對面姑娘溫婉的婦人髻,沉默了一瞬,淡聲道:「是謝——」

「五哥。」顧馨之眉眼彎彎,語氣彷彿在哄小孩兒,「亂說話可是會出事的哦。」

謝慎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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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老幹部面前作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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