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番外

第一百三十三章 番外

第一百三十三章番外

番外一

「夫人,夫人。」已成了大姑娘的穀雨匆匆進屋。

忙裏偷閒在看書的顧馨之頭也不抬:「什麼事啊,着急著慌的。」

穀雨神色有些古怪:「青梧請您去書房一趟,前院那個。」

顧馨之頓了頓,從書本中抬起頭,不解:「先生回來了?」她看看外邊天色,「這麼早,是有什麼事嗎?」還沒到老謝下班的點啊。

如今是昭明十五年,謝慎禮歷經三載鋮州知府、三載西路都運轉使,與今年初遷升禮部左侍郎。他們一家子也就搬回京城府邸。

穀雨搖頭:「不是,是煊哥兒。」

顧馨之:「……」她頓時頭疼,放下書站起來,「他怎麼跑去前邊玩了?長風、長空呢?」

這幾年,她誕下了一子一女。女兒剛三歲,這會兒被夏至帶到花園裏蹦躂。兒子虛齡六歲,由謝慎禮親自帶着開蒙,還給配了兩名十二三歲的小書童,分別叫長風、長空。

穀雨也是無奈:「煊哥兒說要習字,但他最喜歡的小毛筆昨兒漏在前書房,非要去取回來,長風倆人不肯帶他去,他自個兒偷跑過去了……聽說這會兒,正撒潑不肯走呢,長風倆人拗不過他,就來求救了。」

邊上收拾衣物的小滿忍不住笑:「夫人親自發的話,若是搞不定煊哥兒,儘管報上來。長風倆孩子實誠,肯定是真搞不定了。「

煊哥兒不明白:「為什麼呀?」

還未踏入,就聽自家兒子的囂張童言。

顧馨之咬牙:「好的不傳壞的傳。」謝慎禮天生神力,沒曾想他兒子也遺傳了。好好一小孩,揮揮手就能把人撣青紫,打小照顧得多費勁。若非他爹還算個人,得空就帶在身邊,哪個照顧得起?

他說的賢哥兒,是柳晏書的小兒子。

「煊哥兒啊,」不知何時回來的蒼梧在裏頭正苦口婆心,「您是沒聽錯,但那句話,夫人說得,您可說不得啊。這屋裏的東西,您最好都不要亂動啊。」

顧馨之:「……」兔崽子!

顧馨之忍不住逗他:「那我明兒問問賢哥兒阿娘,讓她把你收過去當兒子?」

顧馨之停下來:「……誰教你的?」

屋裏蒼梧等人連忙上前行禮。

穀雨輕咳一聲:「煊哥兒把鎖掰了。」

顧馨之擺手:「我這不是要去看看了嘛。」她邊往外走邊問穀雨,「青梧呢?就沒人看著書房嗎?」老謝那書房都不知道塞了多少機密卷宗,要是給小屁孩折騰沒了,就罪過了。

顧馨之見他耳朵都紅了,終於心軟撒手,嘴裏卻還繼續跟他吵:「臭阿煊,就知道氣我!」

一路快走,很快便抵達前院。

「哎喲,你還知道怎麼當娘呢?」

煊哥兒揉着耳朵,氣呼呼地瞪她:「你等我長大了,我也要擰你的耳朵!」

「哎喲。」背對着門口的煊哥兒疼得墊起腳,試圖讓耳朵力道松一些,「阿娘,輕點,我正要寫字呢!」

顧馨之:「來啊,我放老謝揍你!」

「臭小子!」顧馨之大步跨進屋,左右一掃,直奔那胖乎乎的小孩兒跟前,揪住他耳朵就開訓,「你不去習字,跑這兒做什麼?最近挨揍少了是吧?」

「……為什麼不可以拿?這是我阿爹的。阿娘說過,阿爹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煊哥兒登時遲疑了,然後道:「雖然你又凶又煩人,但我是好孩子,我不嫌棄你。」頓了頓,又補了句,「我也不嫌棄阿爹整日冷著臉。」

煊哥兒連連掙扎:「阿娘——男女授受不親——」

顧馨之不痛不癢:「去啊,又不是只有你會告狀,我也會啊,你看老謝是幫你還是幫我!」

顧馨之被逗笑了,忍不住蹲下,把小胖墩摁進懷裏,好一頓搓揉。

煊哥兒:「等我長大了我就能打贏他!」

煊哥兒氣呼呼:「有你這樣當娘的嗎?」

煊哥兒「哎喲哎喲」地:「我沒有,我就好奇摸一下,誰知道那鎖這麼脆,一捏就斷了——哎喲,輕點、輕點!」

煊哥兒開始哇哇叫:「臭阿娘,就欺負我!」

穀雨:「青梧哥出去辦事了,走的時候鎖了書房。」

顧馨之吸了口氣,大步跨過院子,直奔書房。

蒼梧幾人早就習以為常,笑眯眯在旁邊看着。聽見呼救,蒼梧拱了拱手,道:「煊哥兒啊,奴才無能,救不了您嘞。」

煊哥兒語窒,跺腳:「你就欺負我!!我要告訴阿爹!」

現在長大了,更不得了,一撒潑,那力道,好傢夥,長風、長空倆半大小孩壓根制不住……要不然,現在也不會來找她求助了。

顧馨之:「哦,那等你打贏了再說吧。」

煊哥兒:「我當然知道,我見過啊!賢哥兒的娘就不這樣,說話可溫柔了。」

「沒有沒有——蒼梧叔,救命啊——」

顧馨之:……她就知道!!

顧馨之擺擺手,嘴裏卻不含糊:「寫字你跑這兒來作什麼?」用力,「還敢掰鎖?膽兒肥了啊,你爹的書房你也敢上手掰鎖?」

穀雨可不敢接這話,只跟着快步往前。

穀雨差點笑出聲。

顧馨之再次用力:「你什麼力道你不知道嗎?我叮囑你多少次,拿東西要輕拿輕放,你怎麼不聽?還好奇書房的鎖,你當你娘是傻子嗎?」

顧馨之有不祥預感:「……那煊哥兒怎麼進去的?」

煊哥兒連忙整理衣衫,認真道:「阿爹說的,他說我過了年就該七歲了,男女七歲不同席,該避諱就要避諱。」

老氣橫秋的模樣,惹得顧馨之抱住一頓啃:「傻兒子喲!」

煊哥兒肉呼呼的臉漲得通紅,拚命掙扎:「阿娘!!」

顧馨之戀戀不捨鬆開他,順手幫着他整理衣衫髮髻:「好了,不鬧你了,現在說正事。」

煊哥兒眨眨眼。

顧馨之點着他腦門:「這書房呢,是你爹放重要文件的地方。上鎖,就是告訴別人,這裏不許進。你把鎖弄壞,相當於不理會你爹的警告,擅自進入他的書房……不管你是不是有意,這事兒呢,我一定會告訴你爹,你自己親自去向他解釋。」

煊哥兒想到自家阿爹的冷臉,縮了縮脖子,忍不住猴到她身上:「阿娘,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幫我去跟阿爹說說吧~」

顧馨之冷酷無情:「不行,男子漢做事,敢作敢當。你是不是故意,自己去跟你爹說。」

煊哥兒這才慌了:「我真沒有——」

「那這些是怎麼回事?」顧馨之指着他腳邊翻騰得亂七八糟的箱子,還有旁邊明顯被暴力拆除的小鎖。

煊哥兒心虛:「我就看看……」下一瞬,他挺直腰桿,「蒼梧叔叔說,這些都是阿娘的東西,不是阿爹的。」所以他能翻。

顧馨之詫異:「我的?」說着,扭頭看向蒼梧。

蒼梧撓了撓頭,含糊不清道:「就前些年的舊物。」

顧馨之更狐疑了。

煊哥兒猶自叨叨:「上回我過來,阿爹就說是阿娘的舊物,所以我今天才過來翻的。」

顧馨之「哦吼」:「有些人暴露了!」她伸手搓他腦袋,「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有問題,好端端找什麼心愛的毛筆,我看你,就等著挨揍吧。」

煊哥兒:「……」

顧馨之也不跟他多說,朝蒼梧招手:「勞煩你跑一趟,把他拎去后書房。」長風、長空倆人可拽不動這小子。

煊哥兒似乎自知理虧,嘟嘴站在那兒,腳尖一下一下地轉着圈。

蒼梧掃了眼書房門口,有些遲疑。

顧馨之沒好氣:「行了,我就在這兒看會書……」她看看天色,「估計先生也快回來了,到時我跟他說說。」省得他們挨罵。

蒼梧登時眉開眼笑:「誒喲,有夫人這話,大夥就放心了。」

顧馨之:「……」

片刻功夫,書房就空了。

穀雨福身:「奴婢去給您沏壺茶。」

顧馨之擺擺手。待穀雨離開,她環視一周,再次將目光落在旁邊打開的小木箱。

她的舊物?

她好奇上前查看。

數箇舊荷包、兩塊綴著同心結的玉佩、數本書冊,一沓信箋。

她撿起最上面一個荷包。戲水雙鯉紋,舊是舊了點,但綉工確實挺好,錦鯉被繡得活靈活現——

等等。

這是,「她」的荷包?

想到這種可能,她連忙去翻剩下的東西。

荷包自不必說,都是精緻的綉紋,一看就是浸淫多年的功底。書冊是幾本詩集,上面寫了許多註解,可見讀書之人用功之深。

顧馨之猶豫了下,撿起一封信箋——「她」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她」,看看信也無妨吧?

猶猶豫豫地展開:

耗時兩月,將《林州詩集》通讀完畢,許多詩篇亦能朗朗上口,是不是能讓夫君改觀一二?日日勤學,只望與君紅袖添香、舉案齊眉。

既無抬頭稱呼,也無落款,宛如隨筆。

顧馨之暗嘆了口氣。傻姑娘。

再撿起一封:

又是清明,可恨不是男兒身,獨留父親孤墳寂,又無法贍養生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獨自飲恨。

顧馨之想到許氏剛回京那模樣,心中惻然。

將剩餘信箋全部翻了遍,全都是這種調調的感懷小語,有自憐夫君冷落,也有對父母的思念不甘,林林種種,不一而論。

顧馨之看得心情沉重,正要收好,卻發現底下還有一張紙——不是信箋,彷彿只是隨手從什麼冊子上撕下來的紙張。

她好奇撿起,翻過來。

是一張菜譜,是土豆的多種做法。墨字中正平和,疏朗圓潤,是她的字。

顧馨之忍不住笑。她記得這菜譜,當初她給柳霜華等人送菜譜,順手塞給謝慎禮一份來着,沒想到他竟然還留着,還鎖在箱子裏,真是——

顧馨之怔住。

她的目光從手裏紙張挪開,緩緩落到箱子裏那一沓信箋上。

聽說書房被自己兒子撬了,剛進門的謝慎禮:「……」

再聽說夫人還在書房等著,他扭頭問蒼梧:「夫人這是打算給煊哥兒求情?」

蒼梧嘿嘿笑:「夫人向來心軟。」

謝慎禮輕嗤:「慈母多敗兒。」

蒼梧亦步亦趨:「哪能呢,夫人也不會溺愛煊哥兒,該教的時候也教呢。」

謝慎禮想起什麼,無奈搖頭:「就是不捨得扮白臉,每回光嘴上說說,轉頭就讓我去罰孩子,罰得重了,她還不高興。」

蒼梧擠眉弄眼:「反正有您護著。」

謝慎禮:「……」

懶得再與這愈發厚臉皮的下屬說嘴,大步走向書房。

一進門,他便發現不妥。往日喜歡在他書房裏撿書看的人,此刻正坐在窗邊發獃。

將蒼梧等人屏退,他怕嚇著人,特意放重腳步,慢慢靠近那發獃的嬌美人兒。

明明已是六歲娃兒的娘,卻仍然嬌俏可人,甚至更為明艷動人。

似乎聽見腳步聲,顧馨之動了動,卻不回頭。

謝慎禮皺了皺眉,走近后,摸了摸她腦門:「不舒服?」

顧馨之推開他的手,回頭問道:「我問你個事。」

謝慎禮:「說說看。」

顧馨之指了指几上小箱,問:「裏頭的東西,你都看過了?」

謝慎禮隨意一掃,心中瞭然,坦然道:「對。」

顧馨之:「……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謝慎禮回憶了下:「成親第二個月。」他甚至好心解釋,「當時有人拿着你的荷包招搖撞騙,我怕影響你聲譽,就全弄了回來。」

顧馨之:……什麼有人,就是謝弘毅吧!

但她這會兒不想跟他討論前夫的德行,她乾巴巴道:「你、你知道——」

「我知道。」謝慎禮打斷她。

顧馨之瞪他:「你還沒聽我說完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謝慎禮輕撫她臉頰,低聲道,「我只是很慶幸,很慶幸我與你能相遇。」

顧馨之心中又酸又甜,垂眸低喃:「你要是認識的是她,說不定會更喜歡——」

「你忘了。」謝慎禮無奈,「我見過她好幾回了,她的親事還是我保的媒。」

顧馨之:「……噢,忘了。」再指箱子,「那你為何好生收著這些東西,還上鎖?」

謝慎禮:「……」

顧馨之登時緊張:「坦白從寬!!」

謝慎禮無奈:「……其實,是忘了,忘了有這東西。」

顧馨之:「……」

謝慎禮揉揉她腦袋:「所以,自己在這兒胡思亂想了?」

顧馨之扭頭,不想看他。

謝慎禮莞爾:「傻姑娘。」

顧馨之放下心來,頓時恢復平日的情態,直接給他一個白眼:「我是不是姑娘,你不知道嗎?」

謝慎禮:「……」

顧馨之突然起身,埋首他胸膛,悶聲道:「先生啊……」

「嗯?」

顧馨之的手指悄悄爬上他胸口:「慧姐兒已經三歲了。」

「……嗯?」

顧馨之手指勾啊勾:「咱們是不是……該再生一個了?」

謝慎禮:「……」

顧馨之:「還是,你已經不行——啊,關門啊!」

「碰」地一聲,書房門無風自關,掩下一屋春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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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老幹部面前作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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