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決定
眼前的畫面再次凝結，又是熟悉的房間。
沐辰清醒片刻，卻發現那奇怪的蠟燭失蹤了。怎麼回事？沐辰回憶著剛剛的詭異經歷。
他的眼光落在左手指尖，大拇指的頂端意外出現了一個眼睛圖案，中間有着一個黑白齒輪圖案。
真理之眼？
唉，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遇上這些鬼事？
窗外的雨聲漸響，想起窗戶未關，沐辰走到陽台，正巧見晞爾坐在隔壁陽台，身着寬鬆的單色長衣，漠然的看着遠處。
「在賞月嗎，晞爾？」話一出口，沐辰才想起烏雲密佈的天空根本不見月亮。
晞爾的目光轉向沐辰，道：「怎麼？」
「沒什麼，」沐辰乾巴巴的笑了笑，問道，「你在看什麼？」
「隨便看看。」
沐辰轉向窗外，灰濛的世界略顯凄涼，近處是一片明亮的燈火，隱約間，可見遠處的陰暗，只有點點零散欲滅的煙火。
「對於他們來說，幾萬人的命都比不上一隻貓嗎？」
「什麼？」沐辰看向晞爾。
「雨太大了，你聽錯了，」晞爾站起身，走向屋內，「晚安。」
「晚安。」沐辰回應晞爾，看着隔壁的燈光暗淡。
「呼——」沐辰看着黑夜，輕嘆一口氣，想起那個同樣灰暗的夜晚，無人荒敗的墓地中，尖銳的嬰兒啼哭聲刺破雨幕，斷斷續續的從一潭深色死水中傳出，忽然的一束微弱燈光照進黑暗，雖微弱卻着實給予了嬰兒重生的機會。滄桑瘦削的大手抱起了他，透過雨幕，他的眼前是一位慈祥悲哀的銅色面孔老人。
思緒飄回，沐辰看了眼鐘錶，決定早早休息了。
「咚咚咚！」
敲門聲驚起沐辰，沐辰迷糊着眼開了門，發現是達米安。
「怎麼啦？」沐辰問。
「我打算，去墓地看看葉神使，但最近附近有些暴動，我……他們又不想去……」達米安有些躊躇的說道。
沐辰想了想，道：「那等等我。」說完，迅速穿好了衣物，準備好裝備出門。
空中飄着小雨，沐辰和達米安趕上第一班列車，前往墓地。
二人坐上列車，看着窗外的景象緩緩後退，沐辰問道：「我說，你之前認識他嗎？」
「嗯……有些交集，就是……」達米安猶豫的開口，說着一些聽不明白的話語。
看達米安沒有想說的意思，沐辰也沒有多問，隨即轉開話題：「你為什麼當神使呢？」
達米安看着天空，緩緩開口：「我想改變命運……改變詛咒，至少……」他嘆了口氣，哭笑道，「神使什麼的，我才不想當……你呢，沐辰。」
沐辰啃了口冷的發硬的饅頭，輕笑一聲，道：「我的理由很簡單，只是想活下去罷了，活的好點，僅此而已。」
「那你完全可以選其他方式啊。歷代神使都下場不太好，最多的也不過活了一年不到。」
「從某種程度來說，我們的生命只是被壓縮了，幾個月內得到別人一輩子努力到的，體驗普通人一輩子的痛苦，最後青史留名，過完一生。」
沐辰無言，看着窗外發獃。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不久到了墓地。
達米安看着陰雲下的細雨，回頭道：「走吧。」
沐辰微微點頭，跟着達米安走在一片寂靜地。
達米安停在了一塊墓碑前。就是這了吧，沐辰想到。
灰暗的大理石碑佇立在沉靜中，
達米安彎下身，將一束罌粟花放在墓碑前，頷首低語着一些。
沐辰靜靜的看着眼前一幕，達米安緩緩起身，似乎強忍着不適，面向沐辰微微一笑，道：「可以了，走吧。」
達米安的眼角微紅，殘留些許淚痕，沐辰轉過頭，遞上一張紙，開口道：「雨好像大了，擦擦水吧。」
「唔……」達米安腳底一滑，倒在地上，右手觸到冰冷的石碑，臉色頓時蒼白，捂住耳朵，蜷曲著身體，看似隱忍着什麼。
沐辰一驚，扶住達米安，問道：「喂，怎麼了？」
他翻過達米安的身體，心裏咯噔一下：密密麻麻的詭異深紫色符咒緩緩爬滿了達米安的全身，眼眸中流出的是無盡空虛與恐懼。他抬頭看向墓碑，隱約飄着一個透明的身影，轉瞬間又消失不見。
「啊——不要，不要——我沒有，不是我的錯，別說了，求求你……不要，我真的儘力了……」達米安尖叫着，掙脫開沐辰的手臂。
沐辰緊皺着眉頭，咬破手指，帶着一絲詭異色彩的深紅血液順着手指留下，「解！」隨着一聲令下，血滴穿透達米安的身體，深紫色的符咒止住發散，慢慢褪去。
達米安的身體癱軟下來，但仍是一副痛苦的模樣。是墓地的原因嗎？沐辰托起達米安，將其挪到了墓地外，不出意外，達米安的表情逐漸緩和。
「謝，謝謝。」達米安虛弱的開口道，向沐辰道謝。
「這就是你說的詛咒嗎？」沐辰試探著發問。
「嗯。」
改變命運，改變詛咒嗎……
「可以走嗎？」
「當然。」
沐辰看了眼時間，瞥見那眼睛圖案，想起衍伽的話所說的話，如果締結契約，是否可以看見一些東西……
二人上了列車，陷入沉默。
沐辰看着那眼睛圖案，一個怪異的念頭在心中浮起：我想成為神使嗎？
放棄現在的身份。
衍伽的話又一次響起。
我……是如何成為神使的？
經過選拔，他下意識想到。
可具體是經過什麼選拔來着？然後又是人體改造什麼的，還有……好像記不清了。
這個他從未細細思考的問題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中，他驚恐的發現與神使有關的問題似乎都模糊不清。
越是深入，越是恐慌。
一連串的疑問縈繞在沐辰心中，卻同樣毫無思緒。
不過，很有意思啊。沐辰嘴角勾起，莫名的心理使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
他一遍遍摩挲着手上的奇怪圖案，心中有了一個決定。
許久之後，他才意識到，那是一個不該觸碰的禁忌。
回到宮殿，沐辰將達米安送回房間，進入自己的房間，反鎖好房門，關上窗，坐在桌前，凝視着眼睛圖案，小心擦拭，低聲念道：「衍伽，我決定了。」
眼前的畫面扭曲模糊，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一片灰白中。
「歡迎閣下的到來。」聲音飄渺迴旋在灰白空間。
「我決定了，締結契約！」
「很好。」
衍伽從詭異的巨大瞳孔中伸出右手，沐辰同樣抬起手，指尖觸碰的瞬間，冰涼的寒意伴隨洶湧的力量湧進沐辰的身體。十指交互，腦中閃過千萬張破碎記憶，眼珠融化流散，又結合而成。
「從現在起，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