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血色之夜

「啊？那好吧。麻煩您將這個交給多瑞太太。」沐辰有些遺憾的遞上手中的東西，向婦女告別。

「嗯，好的，」婦女收下東西，道，「多瑞太太說她大約三四天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會告訴她，也請您過段時候再來吧。」婦女再次致歉，目送沐辰離開。

好不容易有了個頭緒，結果還是沒有什麼收穫啊。沐辰失望的返回，想起最近的錢囊有些乾癟，查看起近期任務，打算先掙點錢。

經過短暫的適應期，神使便可以正常接受任務並獲取相應酬勞。所有任務會先按照任務的重要性排序，再按照難度排序，涉及範圍很廣，不僅是神使，如果普通民眾提供信息或完成任務，也可獲得相應的報酬。

瀏覽著前幾條任務，並沒有必要完成的特級任務，沐辰乾脆從最底部也就是最不重要的三級任務開始查看，畢竟大多數人都不會放着高額任務不做，做低級任務就可以避免被白忙活一場，被別人搶先完成。

「尋找失蹤男子……」沐辰無意識念出聲，「欸？都拖了一年多了？看來這些人的辦事效率也不行啊。」他一邊想着一邊好奇的查看起具體詳情。

圖片上的是一位長著大眾臉的青年，從面部和穿着來看，估計家境一般，失蹤時間約為去年也就是九五年三月份，是在一次回家的路上失蹤的。委託人為此提出了10赫幣的報酬，和其他任務相比，確實低了不少。不過這種任務也不算太難，指不定哪天在路上走着就能碰巧找到了。

除此以外，排在末尾的還有一些未解兇殺案，年代相比於上一個更加悠久。報酬雖高，但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大幾率是很難解決了。

看了幾十條，沐辰也有些乏了，又忍不住想起了死亡倒計時。到底是天災，暴亂，還是噬血引起的？仔細想來，赫爾莫休能撐到現在着實不容易。

到了宮殿，相比於往常略顯清凈。由於病毒，不少人都被調往了四五階的交界處，越是這種關鍵時期，越會出現不少問題。

夜晚已至，平日漆黑無光的郊區，此時卻是肉眼可見的明亮，雖然已明文規定禁止扎堆，但近期人手稀缺，又看在目前噬血控制情況還不錯的份上，也無意管暇。

沐辰循着光亮的方向走去，到達了燈火處，附近的人流逐漸聚集，冷僻的荒野燃起來一串串燈火。人群的中央是一個深紅色高台，兩邊立着許多篝火，最中間的是一座白色的雕塑，幾位穿着另類的白色長袍圍繞着，看樣子，估計是祭典或儀式之類的東西。

「哥哥，晚上好呀！」身側忽然響起的清脆童音使沐辰一驚，轉頭正好對上那雙深紅明亮的眼睛，令他感覺很不自在。

「嗯，晚上好——沒有人陪你一起嗎？」沐辰迅速環視着小伊的周圍，發現並沒有什麼人跟着她。

小伊嘻嘻笑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是嗎？那你可得注意安全。」沐辰彎下腰，柔和的拍了拍小伊的頭，隨後直起身下意識與她隔開了些距離。

沒過多久，高台上響起了奇怪的咒文，台上人快步移動，口中不停吟誦著咒文，最終跪卧在雕像周圍虔誠祈禱。

沐辰細細端詳著雕塑，那並不是赫爾莫休人普遍信仰的由君主演化而來的神——普厄爾多。雕塑之人姿態優美，束起的長發柔順飄逸，雙眼微睜，神態安詳卻又透著一絲神明的傲，身着寬大白衣，手握一把細長寶劍。

一位白髮老者緩緩走到中央，

面相神像，神情悲哀而又敬畏，在莊重的行完跪拜禮之後，他顫顫巍巍的起身，掃視着台下眾人，眼中流露出了莊嚴。

「安靜一下，」蒼老的聲音鏗鏘有力，彷彿每一個音節都來自那飽經風霜的朽骨，「今天我在這裏也沒有什麼別的目的，我只是想讓大家認識並記住真正的神明，」

「世紀之戰的勝者，全人類的救世主，根本不是什麼普厄爾多！他，是一個騙子，盜賊，偽善者……」老者的嗓音逐漸激動顫抖，但憤怒的呼喊聲翻滾著湧來，很快蓋過了老者的聲音。

瘋狂的人流如脫韁的野馬衝上高台，在一聲蒼老凄涼的悲鳴聲后，緊跟着的是連綿刺耳的尖叫和迅速分散的人群。

混亂之中，沐辰看見老者的頭顱滾落在地，翻轉一陣直至神像附近，混濁的雙眼瞪的渾圓，目光所及之處，是他的神明大人。殘軀的不遠處，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小伊和一個個倒下的身影。

「夠了！停下！」沐辰怒吼著衝上前，一把抓住小伊，手指深深嵌進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殘暴行為。

「你在做什麼？！」沐辰的聲音不知是因恐懼還是憤怒而發抖，他一把奪過小伊手中的匕首。

小伊抬起頭，天真稚嫩的臉上濺滿了腥紅斑點，鮮紅的液體順着她的臉頰滑下，赤紅的瞳孔鮮艷陰森。她側頭盯着沐辰的雙眼，依舊用無邪的語氣問道：「扭曲或質疑歷史和君主的人不是應該被處理掉嗎？」

沐辰看着小伊，她的衣裙如同浸於血水中粘稠鮮紅，眼神忽然冰涼，加大手上的力度，只聽「嘎吱」一聲，被沐辰抓住的前臂直接斷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閃著紅光的銀質短劍。

未等沐辰再次控制住小伊，僅存的一位奔跑着的倖存者的身體猛然頓住，寒光閃過瞬間，他的上半身滑落，飛濺的鮮血和內臟撒了一地，甚至可見那顆深紅肉塊由跳動變為靜止。

強烈的噁心感衝上大腦，沐辰看着火光下的噩夢，心中七分厭惡，三分同情與惋惜。

血光中的女孩緩緩走進，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伸出滴著鮮血的手問道：「哥哥，把手還給我好嗎？」

沐辰無力的任由小伊取走由於憤怒而捏變形的手臂，將其裝在了那把劍的外邊，抬起滿是血水的臉道：「謝謝哥哥！馬上應該就會有人來清理垃圾了，我要趕快回去啦！拜拜咯～」

看着小伊蹦跳的身影消失於夜色中，沐辰回望一地的血肉，蹲下身的瞬間，彷彿有千萬種哀嚎聲衝進大腦。

他看向高台中央，潔白純潔的神像被眾人的憤怒摧毀，被無辜忠誠信徒的鮮血浸染，或許此時的它稱呼為廢物更為合適

恍惚中，斷斷續續的呼救聲從碎屍中傳來，藉著火光，沐辰發現血泊中躺着一位倖存者。他的左腿斷裂，肩上有着一道深深的傷口不停有血殷出，染上血色的白骨清晰可見。看見沐辰走來，他的眼中閃過一點光，張著嘴，有氣無力的說着什麼。

沐辰湊近耳朵，氣喘聲中辨別出三個重複的字：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