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溫平的病

「我就知道！你永遠是這樣！」

他一拳打在千初家裡的門框上，受傷還未好的手又滲透出絲絲鮮血。

捂住臉，痛苦的蹲了下來。

剋制不住自己，往牆上錘了一下，又一下。

為什麼。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總是要跟他開這樣的玩笑呢？

看著媽媽去個衛生間好久沒有回來，他急忙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情況。

一下子卻又找不到人，舅舅的女兒將衛生間的每一個隔間都看了一遍，卻好像人間蒸發一般。

這一刻的他慌了。媽媽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裡呢？

循著路邊一遍遍的呼喊，終於在一個小廣場的升旗台下，看到了媽媽。

內心五味雜陳。

小時候沒什麼地方去玩，偶爾去趟縣城裡，媽媽就說，去過走散了，找不到人了，就去有國旗的地方，那裡的叔叔阿姨會幫忙的。

他一把拉住溫平。

「媽，你出來幹什麼！」

「我。我。。。」溫平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低著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就想著來找你，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一邊了，就迷路了。媽媽剛下車，行李也不知道去哪裡了，聯繫不上你，你不會怪媽媽吧？」

她的手冰冰涼涼的，緊張的握在一起，眼神飄忽，都不敢直視陸澤的眼睛。

「你是不是最近沒有好好吃藥。」

陸澤看她的樣子，大約就知道是怎麼情況了。

「我好了，好了還吃什麼葯。你真是的。」

溫平笑了起來，還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示意著她的正常。

「你太大驚小怪了。」

她拍了下陸澤的肩膀，還是有點心虛。小聲的說；「走吧，回家吧，兒子。」

陸澤打了幾遍池千初的電話，都在暫時無人接聽，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激烈。

招呼下一輛的士，就往家裡趕。

果然，打開房間，她不在。

電腦和常用的衣服都拿走了，他一直記著，角落裡有個粉色的小行李箱，現在也不見了。

客廳里，媽媽正看著照片出神。

她拿著千初和林妙妙的合照，走到了陸澤面前。

「阿澤，這姑娘看著好眼熟啊，長得真像千千，剛才我還在衛生間看到她了，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困難，跟我說了兩句話，就哭著跑了。我尋思著，她長得太像千千了，還多看了幾眼。」

「你說，你在哪裡遇到了她？」

陸澤盡量讓自己冷靜，耐著性子哄著溫平。

「在哪裡的衛生間來著？我一下就忘了。後面想著她是不是有困難，想幫幫她的，一出門就不見人影了。」

「好，我知道了。」

他走向窗檯。上面還散布著細小的煙灰。自從上次說她以後，就沒有看到她偷偷的抽煙了，他用手捻著那細小的煙灰，心裡像灌進了呼呼的冷風，拔涼拔涼的。

她是不是，也在這裡猶豫籌措了好久，在等著我回來呢？

又或者她也很想聽我解釋，在這裡害怕了很久才決定躲起來的吧。

「我不知道現在跟你說是不是有些晚。如果你願意聽我說。給我回個信息。擔心你。」

這條簡訊編輯了很久，猶豫著看著樓下車來車往的高架橋，最終還是把它發了出去。

他好像知道了，千初為什麼老是喜歡坐在這裡吹風看車了。

這一刻，他也幻想著千初只是出了個門。很快就回來了。

風實在太冷了，像刀子刮在臉上。

「媽。我們走吧。我給你找個賓館。」

溫平看著他一臉心事的樣子，小心翼翼的給他裹緊了外套。

「兒子，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她也知道她最近沒吃藥。她不敢確定是不是又闖禍了，她明明已經在剋制自己了。

怎麼這個腦子，就是沒有一點記性呢？

懊惱的用手捶打這太陽穴，「媽媽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媽。是我對不起你。」他一把抓住溫平的手。心疼的抱著媽媽的肩膀。

「我不是個稱職的兒子。我想要的太多了，對不起你。」

「沒有。是媽媽拖了你的後腿。」

溫平蹲了下來，懊惱的說。

「我以後絕對好好吃藥。不再亂跑了。你說我好了，我才不吃，我才停葯。絕不給你添麻煩。兒子，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近乎祈求的語氣，讓陸澤於心不忍。

是啊。

因為這個病，因為這些葯，陸澤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從好好說話，到嚴厲呵斥。

溫平卻像個小孩子一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陸澤感到心累，看著池千初這滿滿一屋子的東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拉著溫平就去了酒店。安頓了下來。

池千初。

你是真的不回我信息。

再次撥打了電話，在短暫的響鈴后。電話接通了。

「喂，千千嗎？」

電話一頭是無聲的靜音，不解的拿起手機再次確認，是接通了。

「千千，你有在聽對嗎？」

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媽媽，下床走到衛生間。

「哥，阿姨沒事吧。」她盡量穩住自己的心情，盡量咬著牙關平復著心情。

「沒事。已經睡下了。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只是有點突然，我還有點懵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嗯？你收拾東西去哪裡了？」陸澤問出現在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是有事走了，還是臨陣脫逃了。

「嗯，是新劇準備開拍了，前兩天忘記跟你說了。我要提前進組的。」

「那什麼時候回來？不是還有十幾天就過年了嗎？」

「還說不定呢，到時候再說吧。」池千初連忙掛掉了電話。

再多說兩句，陸澤肯定會循著蛛絲馬跡跑過來。

回到床上，陸澤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思緒良久，還是跟千初發了條微信。

（千千，有些時候我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說。讓你正確的處理這段關係。我知道你很害怕，其實你可以大膽一點，我會一直站在你前面。喜歡你這件事不是一年兩年，是十幾年來的堅持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放棄，好像從阿姨叔叔小時候打趣著說我要把你娶回家開始，我就認定你了。我沒有興趣去接觸其他的女生，也不知道該怎麼哄你。有些時候我總是想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順其自然一些，我也怕有什麼唐突的舉動嚇到你，但是這樣的小心翼翼，讓我更加為難。）

（我知道，你最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永遠不回那個小鎮，沒關係的。媽媽其實這幾年很挂念你。但是這兩年也許是老了，有了阿爾茲海默症。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老年痴獃。她常常會陷入以前的回憶里，不肯出來。還幻想說爸爸沒有死，大家都還生活在小院里。醫生說是癔症。平時好好吃藥的話，是正常的。她帶你的衝擊也許很大，但我現在也是一樣的煎熬。我知道你如果知道這個事，你又會想太多。但我的緘口不言，卻給你帶來了實際的傷害，對不起。）

千千，你能原諒我嗎？

這是陸澤沒有說出口的話。

這一夜註定無眠。

池千初看著這長篇大論的簡訊，腦子也是懵懵的。這一刻，她也想見到陸澤，可以的話，擁入他的懷抱里，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