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走了

池千初也跪了下來。她的雙手止不住的發抖

「姨，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是你不喜歡我嗎？」

淚眼婆娑的溫平握住了池千初的手，她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她是這麼的喜歡這個女孩子，漂亮聰敏又懂事，當陸澤說收養近16歲的池千初的時候，溫平也是想著，就當多一個女兒吧。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狠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生活已經很難了，給她當頭一棒的人，居然會是她。

「千初，答應我，你跟陸澤分手，你不要跟陸澤在一起，我會當你是親生的女兒，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我會找一個對你好的老公，讓你不受一點委屈。」

溫平哭著說出這段話。

很久以前，她就從別人的嘴裡聽到了那些閑話。

她起初是不在意的，想著知根知底的，就算池千初當了兒媳婦也不錯，畢竟這樣就沒有婆媳矛盾，她也是真心喜歡千初的。

但是話語越傳越凶，她們說：

「林千說不定就是和陸明恩有一腿，不然陸明恩以前有事沒事總往她家裡跑。」

「他就是捨不得那個小寡婦，火場這麼大的火，說回頭就回頭了。如果是他婆娘在裡頭，還不一定這麼積極呢。」

「他們兩個人沒有一腿我還不信！你聽說了嗎？兩個人死的時候緊緊抱在一起的，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我看啊，就是陸家欠她們的，都跑不過她們的債。」

「就是溫平倒了八輩子霉了，在這世上走一趟，什麼都沒撈到，老公是別人的，兒子也是別人的。你看看她那收養的小女兒，跟他兒子不清不楚的。誰又知道以後發生什麼事情呢？」

這些聲音像魔障一樣在溫平的心裡揮之不去，她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冷靜，她默默觀察著他們兩個，她強顏歡笑著說沒關係的。

只是疑心病是會越來越重的，她不敢抬頭起來走路，甚至別人說一句話，她都覺得是在偷偷的說她，無形中有一隻手把她逼到了懸崖邊。

「池千初，不是因為你們一家，陸明恩也不會死。」

這是她半夢半醒之間說的一句話，溫平無數次告訴自己，是意外，不要怪任何人，池千初也是個可憐的人，就讓他們相擁在一起互相取暖吧。

但心裡的石頭真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因為陸明恩的死，她壓抑的真的太久了。

如果說是壽終正寢，或者是出意外，她都不會想這麼多這麼累。

但是他是為了救池千初的媽媽才衝進了那漫天的大火里，丟下她和兒子相依為命，這麼些年，她成了寡婦，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的苦。

必須要做出改變了，這種疑神疑鬼的日子，快把她折磨瘋了，她甚至知道，她有抑鬱症，她生病了。她也想走出那個死胡同，但是每次看到池千初和陸澤牽手擁抱，她真的好恨。

恨陸明恩為了別人一走了之，恨這幾年辛辛苦苦。

「平姨，你的意思是，我嫁給誰都行，就不能嫁給陸澤是嗎？」手足無措的池千初知道，她什麼都還沒有做，就被否定了。她是怎麼也想不到疼愛她的平姨，竟是第一個拒絕「他們」的人。

「千初，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能懂我的？對嗎？」

跪在地上的溫平一下子癱軟下來，

「千初，就當姨求求你，放過陸澤，就當放過我吧。」

「我喜歡陸澤。你又要我以後怎麼面對他呢？日日見面卻不得廝守，繼續叫他一聲哥哥嗎？」池千初滿懷的委屈傾瀉而出。「我又要怎麼辦呢？平姨，你告訴我，我又做錯了什麼？你要我怎麼叫的出口？」

「人都是自私的，我知道你沒有錯，但還是要委屈你，這些話也只能跟你說，讓你來承擔，姨求求你，你走吧，陸澤會慢慢忘了你的，你們還小，不懂什麼情愛，以後你還會遇到很好更優秀的人，你就離開陸澤吧，遠離這裡。」

平姨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彷彿抽空了她身體里所有的力氣。

池千初已經泣不成聲，「平姨，我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你知道嗎？」

「聰明的人不會因為感情上的事而在大事上犯糊塗，千初，高考是個機會，讀完大學你再回來，這四年大家都冷靜冷靜吧。」溫平輕輕的拍著池千初的手，眼裡全是乞求。

「原來你都想好了，平姨。」事情已經沒有了轉折的餘地，池千初知道，任她怎麼掙扎都是逃不過這個結局的

她可以跟陸澤說，但是她不願，她不肯。有些話一旦說了出去，破鏡難重圓，她不要當他們母子間的隔閡。

「平姨，我會走的，讓我靜一靜吧。」

她把溫平攙扶了起來，將她送出門外，關上門，手都止不住的在發抖，她感覺太寒冷了，即使是這六七月大熱天。

那天以後，池千初便沒有再回過陸家，高考前夕，她在校門外看到了陸澤，陸澤坐在摩托車上，朝著她揮手，大聲喊著加油。

她只能苦笑的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陸澤，你知道嗎？我正在努力的離開你。我感覺這一步好長好長，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氣。」

高考結束，池千初看著宿舍慢慢搬離的人群，一時間覺得有些傷感，她沒有地方可以去，倒不如繼續住一段時間。

「阿初，我走咯。」

「阿初，拜拜咯。」

「池千初，後會有期。」

一個一個同學離去，池千初都在心裡默默祝福著，希望她們奔向更好的前程，希望他們一切如常都像現在這般無憂無慮。

「池千初，你是不是有話沒有跟我說？」

慕思晴在要走的最後一夜，將池千初拉進了樓道里。

「思晴，對不起。」池千初低下頭，她好想卸下這一身的偽裝好好的哭一場，她壓抑得太久了？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你。」

「池千初，喜歡一個優秀的男人，沒有什麼不對的，你能拿你就拿走，倘若我拿到了，我也不會讓你的。你活的太累了。你知道活在當下是什麼意思嗎？我沒有找你，是因為你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錯在哪了？你以為我是為了這一句對不起嗎？」

「我，我……」池千初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不起。這個對不起是送我我們的，為這段時間的矯情所感到抱歉，我有一百次去找你的機會，但是，我卻想等你你開口，讓你久等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怪我，有沒有怨我，我真的沒有面對你的勇氣。」

這也許是她們見的最後一面，池千初暗暗的想。

「沒關係。你要好好的，知道嗎？」慕思晴一把抱住池千初，千言萬語，更咽在喉。

兩個小姑娘相擁而泣，哭的好大聲。

這一刻的千初，也把全部的委屈和不甘化作淚水，讓它盡情的流淌。

「有事一定要找我，要跟我說？知道嗎？」臨別，思晴拉著池千初的手依依不捨的說。

「嗯。」

思晴，你也一定好好好的。這是池千初離別時沒有說出口的話。

她是真的很能忍，沒有跟任何人道別，靜悄悄的來便靜悄悄的走。

像羽毛輕輕落在湖面上，然後慢慢的浸濕沉底，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我走了。」

「陸澤，我沒有考a大，沒有去a城，那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來了s城，你知道嗎，這裡真的好冷，天四五點就黑了，我平生第一次看到了雪。」

「陸澤，對不起，真的離你太遠了，如果你找到了我，請帶我走吧，我真的好累。這個捉迷藏一點都不好玩。我好想你，好想爸爸媽媽。」

這三條信息，只發出去了一條，剩餘兩條靜靜地躺在黑暗草稿箱里，也許沒有再也沒有從見光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