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生
「斯莫蘭特，小心！」
「克萊爾，不要！」
諾蘭絲與克萊爾的驚叫同時響起，而斯莫蘭特隨即轉過身來。這一轉身不要緊，哈克依的匕首刺進克萊爾手臂的景象讓他瞪大了雙眼。一時間，斯莫蘭特的神情突然有些恍惚，大腦里隨即出現了那個紫發小女孩被薩塔爾砍死的畫面——
「老母狗！」
記憶浮現在眼前的斯莫蘭特瞬間就暴怒了起來，一把就將匕首拔了出來，隨即擁緊克萊爾，左手死死地護住克萊爾的傷口，右手則攥成了拳頭，狠狠地打在哈克依的左眼上。這飽含憤怒的一擊讓斯莫蘭特毫不吝嗇自己的力道。哈克依的左眼頓時爆裂，甚至整個眼窩甚至半個腦袋都被當場打碎。不僅如此，她那碩大的身軀也隨之被打飛，在撞倒了十幾人之後才停下，眼見是活不了了。
「斯莫蘭特……殺人了……」鐵匠鋪的夥計、希爾伯婭和懷斯特兄弟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斯莫蘭特，他們沒想到，暴怒下的斯莫蘭特居然完全不顧目前的處境，敢對薩塔爾的女人痛下殺手。
「克萊爾，你沒事吧！」
與希爾伯婭等人相比，斯莫蘭特毫不在意剛才的舉動，只是緊緊地握住克萊爾剛才似乎被刺穿的胳膊，滿臉的擔憂。生怕他這一鬆手，後者的傷口會湧出大量的鮮血。不知為何，這個女孩為了他而受傷，自己心裡不僅僅是難受，還有一種莫名的愛憐與憐惜。然而斯莫蘭特隨即發現，所謂的「傷口」居然一點血都沒有！
「你放手啊……我都被你握疼了……」
克萊爾的臉此時已經變得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這是她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抱著。對她來說，這種感覺居然是那麼的美妙，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全感。不過，這裡畢竟還有那麼多人看著，羞得克萊爾很快就從斯莫蘭特的懷中掙脫了出來。此時，諾蘭迪與諾蘭絲姐妹也衝到她面前。然而當她倆看到克萊爾的傷勢之後，全都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傷口確實是一滴血都沒有流出，而那柄之前插入她手臂的匕首，尖端居然變成了彎的！
克萊爾定了定神，強行將之前的羞澀壓下，恢復了剛才的冷靜。同時，右手緩緩地搭上被刺到的位置，將手套及已經被割壞的衣袖狠狠一撕——
「球形關節！」
不僅僅是諾蘭迪與斯莫蘭特等人，包括所有圍觀的普拉蘭特市民，全部都被衣袖下面隱藏的真相驚呆了。克萊爾手臂被刺中的位置，居然是一個只有機械才會裝備的球形關節，甚至整條手臂都是一隻完整的機械手臂。看到眾人不可思議的樣子。克萊爾的臉上顯現出了一絲凄涼，然而這絲凄涼也是轉瞬即逝，又變回那種面對敵人時冷漠的面容，這也讓剛才抱住她的斯莫蘭特心中也不僅有些發毛。
「居然是機械手臂，而且不是一般的機械手臂……」
「這種可怕的精密度……難道是……聖神族手臂？」
諾蘭迪姐妹兩人作為戰鬥祭司，自然知道這種機械手臂的來歷。只是她們兩人之前從未得知克萊爾的身上居然也安裝著它們。這種機械手看上去是用在一般的人形機械或假肢上的軸承，但克萊爾這種機械手臂不僅結構複雜，甚至可以施展靈力術法。是一條生產技術與製作材料都不屬於艾魯達世界的擬態聖合金手臂。
至於來歷……上千年前，擁有這些手臂的種族才第一次出現在艾魯達世界。
克萊爾的機械手臂因手指攥成拳頭髮出的聲音，讓諾蘭迪姐妹兩人都不禁皺了皺眉。普拉蘭特城的人固步自封，孤陋寡聞，不知道是正常的，但她們倆相當熟悉拯救過整個艾魯達大陸的聖神族。聖神族可是有著那個所謂的的至高世界加護的超強族群啊！雖然現今幾乎所有的聖神族靈魂都已經消散，但組成他們身體的超強肢體都留了下來。她們更熟悉的是，雖然她們姐妹兩人的實力已經幾乎到達四階，比克萊爾高出了兩階，但克萊爾如果真是聖神族的人，憑藉至高世界的能量加護，他們倆恐怕還不夠後者塞牙縫的！
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克萊爾的肩膀上。克萊爾轉過頭來，看到了斯莫蘭特關心的眼神，陰冷的氣息頓時軟化了下來。略微有些無力地對諾蘭迪說道：「算了，咱們還是走吧。」而在說這句話時克萊爾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絲落寞，並沒有逃過斯莫蘭特的眼睛。
看到哈克依的慘狀，一旁圍觀的普拉蘭特人群當中不知道誰突然尖叫了一聲，所有人隨即一鬨而散，僅僅是片刻，斯莫蘭特一行人的四周便看不到其他人了。
「一群欺軟怕硬的傢伙……」諾蘭絲哼了一聲，說道。「不過就算他們再怎麼躲，這座城市也不會有未來了。」按照他們的法律，一旦普拉蘭特屠殺其他城市的罪行被徹底曝光，這座城市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接受賄賂的維克公國相關官員——都將會被關押起來，即使維克公國政府首腦出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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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也絲毫不起作用。
「我們最多只是把這裡的信息傳遞給聖公會高層，多餘的話就不要說了。」諾蘭迪嘆道，左手一翻，一個小巧的閃爍著紫光的六角晶體便出現在她的手中。她將六角晶體靠近嘴邊，說道：「請儘快到普拉蘭特城外接我們，我們要帶上一些受害者離開這裡。」
「老爺爺，你沒事吧。」看著身邊這位照顧了他們十多年的老人，懷斯特和克魯德的鼻子不禁有些發酸，「都怪我們疏忽，讓你受苦了。
「我沒事，不過之前許許多多城鎮的無辜者卻……」老管家逐漸緩醒過來，看了看城主府和遠處地上哈克依的屍體，嘆道，話語中透出一股濃重的悲涼，「不過，這座罪孽深重的城市，總算要走到頭了……」
「不僅僅是走到頭，是再也不會存在了。」克萊爾冷聲道。
沒有了城裡人的阻礙，斯莫蘭特眾人順利地走到了城門口。他們並沒有等多長時間，陰雲密布的天空中便傳來一陣陣悶響，一個巨大的物體衝破雲層，並逐漸降落在距離眾人頭頂幾十米的位置。這個物體看上去像是一艘船，但並非是在水裡運行的。老管家一愣，他曾經跟薩塔爾多次搭乘這個去維克公國的首都，自然就認了出來：
「這是……安斯利亞的浮空艦……」
安斯利亞，當地語言意義為「機器」，是諾爾莫大平原這一界域中最大的國家。不僅如此，其首都安斯利亞城更是整個艾魯達世界機械製造技術的中心。這種能夠在空中飛行的艦艇，就是由安斯利亞的機械製造技術與靈力結合的產物。單靠機械製造雖然也可以製造飛行器，但由於技術本身的問題，長時間浮空需要消耗極大量的資源。另一方面，靈力修行者雖然可以飛行，但除非是實力極強者或攜帶大量恢復藥物，否則也無法長時間浮空，更別提負重了。但是當兩者結合后，長時間滯空的難題卻能迎刃而解。因此，這種浮空艦艇便成為了安斯利亞最通用的民用與軍用工具。
作為通用交通工具，浮空艦還有多種型號。比如容納大量旅客且浮空穩定的大型客運浮空艦、具備火力與高機動性的戰鬥浮空艦。而停在斯莫蘭特等人面前的只是一艘小型客運浮空艦。但即便如此，在那些固步自封的普拉蘭特人眼中也已經算是非常高精尖的科技了。
「你們這次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因為這一去你們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諾蘭絲看了看斯莫蘭特等人，說道，「不準備回家去收拾一下東西嗎？」
「哪裡還有什麼家……」懷斯特喃喃地說道，克魯德也是低頭不語。畢竟直到不久前他們才知道，從小到大自己都不過是薩塔爾的棋子，一舉一動都在這個所謂的父親的監視當中，甚至自己引以為傲的救人計劃也在他的計算之中，這種虛假的生活被揭穿時帶來的衝擊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散的，如果此時沒有老管家在場，他們甚至都沒有希望繼續活下去。
與懷斯特兄弟兩人相比，斯莫蘭特和希爾伯婭則坦然得多。斯莫蘭特雖然之前的生活一直都很困苦，但幸運的是此時依然有他視為家人的鐵匠鋪眾人在他身邊，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留在這裡的理由。至於希爾伯婭就更簡單了，她對這座城市本就沒有任何眷戀，並且心中牽挂的人——兩位少爺，以及斯莫蘭特，此時就在她的身邊。
看到懷斯特和其他人的表情，諾蘭迪點了點頭，隨即將手中的六角晶體高舉過頭頂，幾個人立即被一道粗大的光芒所籠罩。當普拉蘭特城的人紛紛回到街上時，斯莫蘭特等人已經消失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空中的龐然大物逐漸爬升，消失在雲層中。
斯莫蘭特等人只覺得眼前一閃，就發現周圍的環境完全變了樣。他們此時正站在一個全部由金屬建成的、周圍設有圍欄的寬闊平台上。看著斯莫蘭特等人好奇的目光，諾蘭迪微笑道：「歡迎各位登艦。」
「好奇特的建築設施，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風格的建築。」克魯德環視了一眼四周空曠的環境，驚訝地說道。的確，普拉蘭特城內的建築基本都用磚石壘成，金屬只會用在門窗等少數部位。而這種全部用金屬鋪成的地板，他們絕對是第一次見到。
「這裡是浮空艦的頂層甲板，」諾蘭絲對尚未回過神的斯莫蘭特等人說道，「接下來一直到安斯利亞城這段時間我們都會在這艘浮空艦上度過，雖然有些悶，但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種技術好眼熟啊，但又精密得多了……」跟隨斯莫蘭特來的其中一個鐵匠鋪夥計蹲下輕輕敲了敲甲板，驚嘆道。出於職業習慣，所有的夥計頓時都蹲了下來，對剛才那人的話紛紛表示贊同。
與他們相比，克萊爾卻是一臉鬱悶，「還要在這裡呆多久啊，浮空艦上真的是太悶了，一點都不好玩……」現在的她，哪裡還有之前的殺氣，完全就是個天真的少女。
「小姑奶奶，我跟姐姐可是在執行巡邏任務，是你說想體驗一下我們才帶你出來的……」看著克萊爾一臉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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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相，諾蘭絲哭笑不得地說道。作為大祭司長平日最看重的兩名戰鬥祭司，也是克萊爾的玩伴，她當然不會真的責怪這個被大祭司長囑咐過無數次一定要好好照顧的少女。「而且浮空艦上也有不少好玩的設施，還不夠你玩的嗎？」
「有是有，但一直都沒人陪我玩啊……」克萊爾嘟著嘴，氣哼哼地說道。這讓周圍的人都不禁笑了起來。雖然她的身份不低，但現在的她始終都還是一個愛玩的少女而已。但克萊爾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眾人都陷入了獃滯。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想讓斯莫蘭特陪我一起住。」
與普拉蘭特這些邊緣城市不同，艾魯達世界上許多國家的風氣都比較開放。但是讓一個跟克萊爾年齡相仿的少年陪她一起住，多少都顯得不妥。再加上克萊爾與聖神族還有關係，傳出去了肯定會惹來不少麻煩。
「小姐，你要跟他一個房間？這……」諾蘭迪就算修養再好，此時也是臉色十分驚訝地問道。諾蘭絲也附和道：「這艘浮空艦可是咱們專門從安斯利亞城包的，除了咱們沒人會住，裡面的房間那麼多，斯莫蘭特住哪一間不是都可以么？」
對於這種事，克魯德和懷斯特都十分明智地保持了沉默，作為同樣脫離普拉蘭特城的人，這種事他們不想摻和，也摻和不了。然而一旁的希爾伯婭卻使勁搖了搖頭說：「不要！」
「你幹啥啊……別隨便說話！」就算是克魯德這個有點單細胞的人也能看出克萊爾內心想的是什麼，連忙拉了希爾伯婭一把。克萊爾表面非常天真是沒錯，但一想到最初遇見她時那種令人心驚的殺氣，自己便感到心驚肉跳，那感覺可不是一個少女有的力量！
「斯莫蘭特的……的身體可不好，我還要照顧她，而且你們兩個人在屋裡住，這樣太……太不方便了！」與懷斯特和克魯德不同，希爾伯婭卻是毫無顧忌地對克萊爾說道，小臉上寫滿了不滿。
「斯莫蘭特體內的狀況我非常了解啊，靈力依然流通不暢的癥狀……」想到這裡，克萊爾淡淡地說道。她雖然知道覺得這個希爾伯婭沒有惡意，臉上卻露出了淡淡的敵意：「你懂靈力嗎？之前他確實需要你的照顧，但他身體現在的毛病，你能治療嗎？」
「我……我……」
眼看希爾伯婭語塞，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諾蘭迪連忙打了個圓場，說道：「小姐，要不這樣吧，你跟斯莫蘭特住的的房間可以挨著，我就搬到妹妹那一側去住，畢竟一個房間就一張床，不說擁擠的問題，你們兩人要是真住在一個房間里，我可真沒辦法和大祭司大人交代啊……」她能這麼說，就已經算是最大的讓步了。克萊爾的身份太過特殊，她無論如何都斷然不敢讓斯莫蘭特和她一起睡。
「那好吧……」克萊爾略有些幽怨地看了諾蘭迪一樣，悶悶地答應道。希爾伯婭等人見狀，也是暗暗地鬆了口氣。「不過，斯莫蘭特這個名字的確是有點不好聽啊。」克萊爾將視線移開，又看向斯莫蘭特，說道。
此話一出，除了斯莫蘭特本人，其他人紛紛對視一眼，倒是紛紛點了點頭。
「我覺得還沒什麼……」斯莫蘭特一聽克萊爾這麼說，反而變得有些木訥。然而這一句話，讓包括希爾伯婭在內的所有人都笑出了聲。要知道這個名字不僅僅在普拉蘭特的意思是賤種，在其他界域要麼也是不雅的意思，要麼就是更加糟糕的意思。而克萊爾更是氣得直跺腳：「不好聽！」
「哦，那你說不好聽就不好聽吧……那你給我改？」斯莫蘭特此時有些傻乎乎的樣子著實讓眾人無語，克萊爾憋紅了臉，居然連半句追加的話都沒說出來。過了好半天，才無奈地說道：「我覺得，你叫斯摩爾的話，不是更好聽嗎？」
「這個名字確實不錯……」懷斯特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道。
包括普拉蘭特城在內，在諾爾莫大平原北方地區的方言中，斯摩爾的意思是「新生」。對於斯莫蘭特目前的境遇來說，這個名字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然而，諾蘭迪和諾蘭絲姐妹兩人聽到這個名字后，嘴角卻不由得抽了抽。斯摩爾，在他們所在的界域——聖潔山脈中的方言里，這個名字代表的涵義可大不一樣。
「好的，聽你的。」斯莫蘭特點了點頭，笑道。顯然他也知道這個名字在諾爾莫大平原的意思，「其實我自己也給自己想了一個名字，不過你這個更好，我那個就當做姓好了。」
「說說看。」克萊爾眉毛一挑，說道。
「忒里安格。」斯莫蘭特說道，「意思你們也都知道。」
在當地方言中，特里安格的意思是「回憶」。對此克萊爾並沒有在意太多，隨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可以啊，這個姓倒也很貼合你現在最想知道的東西。」
從此，斯莫蘭特舊的生活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生活，而這個生活的起點，就是斯摩爾·忒里安格的誕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