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黃雀在後

林沖挑選跟隨的士兵，武大低聲吩咐兄弟武二郎道：

「這一次我和林教頭去就行了，你留下來看家，咱們手裡掌握的這些人就是咱們最大的立身之本，關係你我的生死地位。為啥要留下你？我是怕咱們都走了，王倫萬一孤注一擲，趁機抄了咱們的老窩，我的謀划可就打水漂了。」

「我走後，你封閉營門，就以訓練的名義，不許任何人出入，誰不聽話，該下死手的時候，不用手軟，甚至該殺人的時候直接殺！只要能穩住局勢！」

武大殺氣騰騰，接著說道：

「王倫如果要找借口讓你出營，說破天也不要出去，只要撐到我們回來，就大局已定。」

武二郎早就不是當初的一根筋小白花了，跟著武大，怎麼也學會了有些腹黑，這正是這樣，武大才放心讓他看家。

林沖、武大帶著五十個青壯士兵出發了，他們就是武大未來的軍官，中堅力量。趁機灌輸軍法治軍的理念就很是迫在眉睫了，一邊嚴苛峻法，等生辰綱到手，大批獎金髮下去，不信這些傢伙不跟著自己死心塌地。

於是，他們一邊趕路，一邊融軍法於行軍等瑣事中，坐卧行軍皆是法，實踐中貫徹的速度才是最快的，武大專挑荒僻所在行軍，躲開繁華之所，畢竟，得手后還要安全返回，官府追查時，能拖后一天就是一天。

好在，前邊有晁蓋等等人充當帶路黨，自己只要遠遠的跟著，別打草驚蛇就行。

黃泥崗，地勢惡劣，所以無人定居於此，偏偏這裡是南北通行的要道，楊志他們要掩人耳目，這裡就是必經之處。

晁蓋等人按照計劃籌備的緊鑼密鼓，武大帶人卻氣定神閑的等在後邊，躲在角落裡給這些人普及掃盲，沒辦法，這些人連一個認字的都沒有，想要有大用，讀書寫字是基本標配，武大隻好化身老師，一個字一個字的教。

有些傢伙屁股根本就坐不住，不耐煩認字，可大多數人卻知道機會難得，學的十分認真。天地君親師，天地五常，師居其一。武大榮升老師，無心插柳柳成蔭，居然收穫了滿滿的尊重，算是稍稍有些安慰，沒浪費教一幫大老爺們讀一二三這些前世幼兒園的科目。

這一天，晁蓋終於等來了大魚，楊志快到了！

武大立刻收攏隊形，派出斥候密切監視晁蓋動向。自己則帶領人馬埋伏在距離晁蓋回程處的樹林里。

晁天王，對不起了，你要做螳螂，我只好化身黃雀了！

探子一會兒一報，晁蓋已經接觸了楊志。

晁蓋已經動手，楊志他們喝下了加料版美酒，生辰綱易手。

晁蓋正帶人向自己的方向轉移。

忽然，一個斥候跑的飛快，報告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有人搶先向晁蓋下手了！雙方正打的難解難分，對方有一個書生，劍法超群，晁蓋人少，已經處於下風。

武大懵逼了，還有人要黃雀在後？誰呀？

林沖嘆息道：「財帛動人心啊！為了十萬貫，蔡京、梁中書誰都不怕得罪了。」

武大定了定心神說道：

「咱們也趕過去，正好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咱們去收拾爛攤子，我也好奇，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林沖指揮著五十名士卒，排好軍陣，壓著步子向前趕去，晁蓋怎麼也能撐一陣，自己去早了他也不會感激。

果然，等武大等人趕到，晁蓋已經岌岌可危，但仍然守得相當堅韌。對方有二十多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路子，相互配合如同一個多手多腳的大刺蝟。

晁蓋幾人雖然都身手高強，卻從來沒有和軍陣交戰過，一開始便吃了大虧，白勝這個弱雞很快就死翹翹了。留下六人嚴防死守，牢牢地保護住了吳用這個更弱雞的傢伙，好在他無論人緣還是作用都遠超白勝，這才讓晁蓋等人心甘情願的保護他，否則他也早去領盒飯了。

關鍵是對手裡邊為首的書生，劍法超群，威脅太大。

晁蓋氣急敗壞，要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居然讓人打了埋伏，自己這個**湖剛剛陰完別人，現在立刻被人陰，報應來的太快，人生之大起大落，爽的不要不要的。

武大看得津津有味，眼看晁蓋就要被人包圓了。這才霸氣的揮手道：

「放過晁蓋，全力進攻另一幫人。」

林沖大槍一舉，軍陣發動，五十人喊著號子向著交戰雙方無差別包圍了過去。

什麼情況？

交戰雙方不約而同的都停下了，瞪著武大這群不速之客。

武大笑眯眯道：「打擾了！打擾了！眾位繼續哈！生辰綱就歸我了！」

晁蓋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什麼人哪？這麼無恥！

那書生也被雷了一番，嗤笑道：「小兄弟臉皮挺厚，要不先接我一劍試試？」

武大哈哈笑道：「好吧！人常說，寶物者，有德者居之。我還以為自己德行夠了呢，既然這位兄台要試試，那我就成人之美了。」

書生叫李助，也是大名鼎鼎，身居高位的人物，卻被武大不要麵皮的樣子噁心到了，長劍一震，一道劍芒直襲武大。

咦！高手啊！

武大嘴裡笑嘻嘻，卻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他自己就精修劍道，人家一出手，武大就品出了斤兩，連忙長劍出鞘，一出手就是最拿手的「驚蟄」劍意。

林沖一看，兩人已經開打了，於是帶領軍陣就沖了上去，雙方短兵相接，兩個軍陣碰撞在了一起。

晁蓋六人連忙趁機跳出了戰圈，本來還是主角呢，一轉眼成了可有可無的邊緣人。

劉唐小聲說道：「咱們乾脆推著生辰綱跑吧！」

吳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劉唐，說道：「別瞎說了，現在安分點，你敢動一下，人家立刻就會二打一，咱們才叫找死呢。」

六人傻愣愣的看著兩幫人打生打死，能置身事外，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是生辰綱也跟自己徹底無緣了。

不管這六人如何糾結，武大陷入了大麻煩中，對面的書生太厲害了，武大使盡了渾身解數，才勉強擋住人家的進攻。

武大這一段時間在劍法上下了苦功，進境也挺不錯，最少和林沖切磋，也能打得有聲有色，如今和這個書生李助生死相搏，差距立刻就出來了。

好在這小子歷來油滑，硬拼拼不過，那就游斗，游擊戰才是制勝法寶。武大展開流光幻影，忽東忽西，忽前忽後的，把身法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李助跟著兜了幾個圈子，便立刻反應了過來，當下便抱元守一，身形不動如山，手中長劍揮灑自如，不但渾身四周防守得滴水不漏，還時不時的等武大湊近了，抽冷子便是一記狠招。

兩人各有長處，居然打了個不上不下，只是武大有些狼狽，身上帶著幾道血痕，顯然開始的時候吃虧了，只是沒有傷到要害而已。

武大沒指望了，林沖卻帶領一幫新兵蛋子，再加上他這個高手親自上陣，居然很快就擊破了對方的防守，軍陣成陣才有威力，陣散則威力全無，林沖追亡逐北，將對方打的落花流水。

武大雖然狼狽，還不忘嘴裡犯賤：「嗨，高手，你看看你的手下，快全軍覆沒了！要不咱們握手言和？」

李助看了看武大，臉皮抽搐了一下道：「如你所願！都住手！」

武大連忙後退，手裡拄著劍氣喘吁吁的。

李助皮笑肉不笑道：「小兄弟在哪裡發財？恕我眼拙，居然沒有認出江湖上何時出了你這樣的俊彥？可否賜教尊姓大名？」

武大一陣訕笑，懷疑這傢伙故意諷刺自己，不過看在高手份上，再加上畢竟是虎口奪食，好說不好聽，原諒你了。

武大大大方方道：「梁山武陽武大郎，見過先生。」

李助嘖嘖讚歎：「本座李助，忝為淮西王大頭領麾下軍師。梁山真是好運氣，居然能招收到武兄弟這樣的人才，那邊的莫非就是林教頭？」

武大答道：「正是我家哥哥，李先生既然也是我綠林一脈，小弟有個提議不知李先生可願聽聽？」

李助自無不可，武大侃侃而談道：

「這十萬貫錢財都是不義之財，大家既然都是綠林一脈，我們梁山也不能吃獨食，儘管最後是我們勝了，我就託大一次，做個分配。晁天王最先動手，他們幾位也就是圖財，以我之意，分一萬貫權當辛苦費，也不至於讓兄弟們白跑一趟。」

「李先生和我們都是家裡有一大票人馬跟著吃飯呢，李先生路途遙遠，運送不便，就拿兩萬貫，給弟兄們做好撫恤，其餘的我就厚著臉皮收了，家裡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

李助哈哈大笑道：「武兄弟真是個妙人，就依你了，他日有暇，可要去淮西盤桓，李某掃榻以待。」

說罷，讓人收攏屍體，林沖將財貨分好，李助帶人揚長而去。

晁蓋臊眉耷眼的湊了過來，說了幾句場面話，拿錢走人。

劉唐兀自嘟嘟囔囔的發牢騷：「真是晦氣，怎麼就遇見這兩波混蛋，憑什麼我們就分了一萬貫。」

吳用連忙捂住了他的破嘴，唯恐招災惹禍。

說到底，混江湖的，拳頭大才有道理，今天人家梁山已經佔據優勢，就是滅了他們也是活該。人家願意給他們好處，這就是人情，如果還嘰嘰歪歪，不識好歹，死了才叫活該。

李助就十分醒目，隻字不提，還透露了交好的意圖，大有化干戈為玉帛的架勢，這才是混江湖的大佬風範。

林沖翹了翹大拇指，對武大很是讚賞。眼睛不眨一下，就送出了三萬貫，不但沒有讓另外兩家對自己恨之入骨，還攀上了交情。

同時，風險也隨著分錢而自動分擔。

處理的很好，很到位！如果放在王倫身上，一文錢都別想捨出。果然凡事就怕比較，武大的氣魄遠勝王倫。

梁山大獲全勝，足足收穫七萬貫。眾人收攏錢財，有條不紊的往回趕去。

武大看著經過一番戰鬥，頗有些精銳雛形的幾十個好苗子，十分滿意，於是大聲宣佈道：

「這一次，出任務的每人獎勵五十貫賞錢，負傷的再追加二十貫！」

嗡，氣氛瞬間被點燃，五十貫哪！辛苦一輩子也未必能存下這麼多錢，真是重獎了！更別說還有一部分傷號，還能多領二十貫。

武大頓時覺得自己成了行走的小金人，那些士兵看自己的眼神都灼灼發光，熾熱程度，能把人給點燃了。

武大一路都在思考著怎麼處理這筆錢，如果完全由自己主導，顯的自己太霸道，兔死狐悲之下，搞不好反而把朱貴推向王倫，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山寨集體決意，然後把朱貴、杜遷、宋萬等人都拉入利益共同體，讓王倫徹底成為孤家寡人。

大體方針確定了，武大謀划著怎麼操作，才更有利於自己。

最好還是先和朱貴碰一下頭，取得共識。作為後來者，武大先天劣勢太多，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恐怕只有掌控了絕對的力量，才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眼下還只能輾轉騰挪，螺獅殼裡做道場了。

武大明顯低估了收穫七萬貫的爆炸性，朱貴自己便屁顛屁顛的跑到武大的營帳里等候著，一見到武大，便猴急道：

「真的有七萬貫？」

武大笑眯眯的點頭承認，朱貴興奮的轉了幾圈，嘴裡一個勁的嘟囔：「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武大拉住朱貴把他按在椅子上道：「錢就在這裡，又跑不了，哥哥還是替我參謀參謀，這些錢怎麼處理？」

朱貴不假思索道：「當然是交給山寨分配了！」

武大似笑非笑的盯著朱貴，朱貴這才反應了過來，撓了撓頭，尷尬道：

「是有些不妥，錢到了寨主手裡，還能辦成什麼事？還不讓他留著下崽了？」

武大笑道：「是啊，咱們拼死拼活，還不是不甘平庸，都想做出一番事業？寨主安於現狀，錢絕對不能落在寨主手裡，否則咱們什麼也幹不成。」

朱貴苦笑道：「兄弟，你知道哥哥腦子不好使，你要是有好主意，還是明說吧！」

武大商量道：「你覺得咱們成立一個部門，專門管理錢財，至少不能讓寨主直接插手，咱們就可以用這些錢買兵器，買戰馬，囤積糧草，訓練士卒，給哥哥擴大情報人手，總之，要把咱們梁山經營的紅紅火火的。」

朱貴大喜過望道：「這個主意好，我全力支持，寨主能掌控的就是杜遷和宋萬，要想個辦法讓他們不反對，這事就成了。」

武大好整以暇道：「那就讓出去一部分權力，政治之道，說白了，就是該妥協的時候，就妥協，咱們干成了大事，總有一天，他們會主動向咱們靠攏。」

朱貴拊掌大笑不止，對於王倫會給自己穿小鞋的擔心頓時不翼而飛，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吧！自身難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