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螳螂捕蟬

武大三人的這次行動，不禁堵住了王倫的嘴，豐厚的收穫也很快便傳遍山寨，影響大的有點超出了武大的估計，畢竟在武大的眼裡，這簡直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任何一個人都能想到。

他卻沒有想到梁山的實際情況，王倫治下的梁山，能力、功績不重要，安分守己才最重要。武大剛剛上山，就把王倫一直維持的秩序衝擊的七零八落。

王倫已經深深的感覺到了力不從心，彷彿他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山寨正漸漸變得陌生，總有一天，會掙脫他的掌控，再也不屬於他。

該怎麼辦？

王倫又浪費了不少的腦細胞，關鍵短期內還無計可施，人家剛剛立下大功，使陰招也要看時機，否則那不是陰謀，而是明著迫害了。

武大也覺得到了收斂鋒芒的時候了。

於是，三人都安分守己的練起了武功，前一段時間被追的屁滾尿流的，那還能靜心練功？他懷裡現在還揣著一本人家張老爹送給他的秘籍，居然豪橫的連一眼也沒看，如果在以前，早就飢不擇食的研究透徹了。

現在的武大，不是秘籍真的泛濫成災了，而是懂得取捨，張老爹送的秘籍並非是自己現在必須的。只有把劍法練到大成，武大才能算是有了和高手爭鋒的資本，否則還是弱雞一隻。

於是三人成了練武場最為受人矚目的人物，林沖槍棒無雙，精於練兵。武松拳腳氣勢磅礴，威壓四方。武大劍法使將出來，劍光霍霍，神鬼辟易。

做山賊的，有誰不渴望有一身本事？只是，以前山寨只有杜遷、宋萬和朱貴會功夫，卻都敝帚自珍不願外傳。

輪到林沖，王春光上門請教，武大遵守承諾，好言勸說下，林沖拿出東京禁軍的標配，一套打熬身體氣力的「白虎勁」，再加上一套破鋒八刀和一套軍中流傳甚廣的楊家槍。

消息傳開，梁山內部再次沸騰了！特別是年輕的青壯，誰不想學武功防身？尤其是作為山賊，朝不保夕的！

王春光這個馬骨拋出去的效果好的出奇，無數青壯擁到了演武場向林沖求肯，在一番拿捏后，林沖這才答應教授武功，見者有份。

演武場成了歡騰的海洋。

當晚，王春光偷偷摸摸的進了武大住處，武大將一本從林沖那裡謄抄來的「大海無量勁」塞到了他的手裡。這本功法就很有來頭了，可不是那大路貨的「白虎勁」可比，在大宋禁軍內部，也是非立大功者不授。

武大這次也算大出血了，千金買馬骨，拿出這麼多功法，非要把梁山的青壯一網打盡。關鍵，這還是赤落落的陽謀，連阻擋都沒什麼好辦法。

王倫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所謂的妙計。

演武場上已經熱火朝天的開始了練功的熱潮。一大早練勁，閑暇時，傳授槍法和刀法。循序漸進，林沖又以相互配合為名，將他們編隊，成立了建制。

武大的謀劃成功了，軍隊的核心是什麼？就是依靠建製成型后強大的團隊能力和組織性，並且當這些人嘗到了組織在一起的甜頭后，誰想把他們打回原形，誰就會立刻嘗到反噬的代價。

圖窮匕見！武大的謀划這時才最終亮了出來。

梁山也有軍隊編製，可惜得益於王倫無為而治的理念，訓練鬆弛，戰力低下，除了能拉出來站崗放哨，其餘的毫無用處。關鍵是，統領他們的是王倫的心腹杜遷和宋萬，可惜這兩個傢伙能力實在有限。

最近更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也放下身段跑來跟著青壯們一塊向林沖請教武功，沒辦法，混山賊的，不打仗還好，一打仗頭領們就成了高危職業，擒賊先擒王，是個人都知道。

他們二位真心的還想再活五百年呢。為了長命百歲，不寒磣！

於是，梁山就出現了滑稽的一幕，沒有統兵權的林沖掌握了所有青壯，經過操練，各個氣勢高昂，人人如龍，而名義上的士兵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日薄西山。

武大也每天混跡其中，和這些年輕人打成一片，不但趁機學習了楊家槍，解決了長兵器上的短板，還順手從這些人里暗地裡物色好苗子，一旦自己和林沖掌控局勢，這些人就是可用的第一批班底。

王倫早就發現了潛藏的危機，林沖已經發展成了一個無冕之王，他掌握的青壯就是梁山內部的不定時炸彈，假以時日，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掀起動亂！

可是王倫無法阻擋，人家一個願教，一方願意學，難道自己去阻止？恐怕那些渴望出人頭地的年輕人會立刻跟自己翻臉。

想想武大以前學武時挖空心思的勁頭，就能想到這些人能得到這個機會有多麼的難得，說到底，封建社會，任何一種知識都是被壟斷的。誰掌握了資源，誰就能拉起隊伍。

王倫不可能放任這些人成為脫離掌控的力量，和杜遷宋萬商量了一夜，立刻便下了命令，讓林沖負責將這些年輕人組織起來，成立一營士兵，駐地就設在大寨最外圍的空曠處。

杜遷宋萬手下的老兵則全部負責警戒大寨安全。設身處地的想想，王倫該是如何的心驚肉跳？

武大快笑破肚皮了，王倫不論怎麼折騰，都改變不了他即將被淘汰的命運。

山寨就是一個斗獸場，強者生存，弱者淘汰，叢林法則無處不在，更別說大宋正值動蕩不休的時期，天下大勢，龍蛇起陸，王倫適應不了這優勝劣汰的環境，還想著閉關自守？太天真了！

武大現在反而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東溪村的晁蓋身上，他可是沒有忘記，他和吳用這幾個傢伙策劃了生辰綱事件，然後就拋家舍業上了梁山。

這也引出了梁山的權力更迭，甚至是後來的宋江上山。武大現在最厭惡的就是晁蓋和宋江這兩個傢伙，典型的不安分因素，關鍵是他們和自己是一路貨色，都是帶著一個目的來的。

飯只有一碗，想吃的卻有三個人，毫無爭議的敵人！

武大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讓人來摘自己的桃子。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你們不是要謀奪生辰綱嗎？我不直接殺你，卻可以給你來個螳螂捕蟬，惡名你背，實惠歸我，看你還怎麼得瑟！

所以，武大三天兩頭的往朱貴那裡跑，誰讓他的手裡掌握著附近所有的情報網點，特別是東溪村那裡。

此時的晁蓋，確實已經糾集了吳用、公孫勝等七人，謀划著奪取生辰綱。

十萬貫！數字足以讓人瘋狂了，否則晁蓋身為本地豪強，本來也是有家業的大富之家，干出如此令人抄家滅族的勾當，沒有足以讓他動心的收益，他怎肯輕易下水？

吳用正在耍開三寸不爛之舌，吹噓著收益，把一幫子小弟都引誘的好似打了雞血，興奮十足。暢享了一番前景，還要解決實際問題，晁蓋作為帶頭大哥，江湖上聲名赫赫的托塔天王，當仁不讓的吩咐道：

「咱們這次動手，後果大家都清楚，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保密最重要，讓我發現誰管不住自己的嘴，連累了兄弟們，別怪我晁蓋不講情面。」說罷，用冷峻的眼光瞟了幾下尖頭鼠目的白勝，心裡一陣膩歪，怎麼會和這種貨色混攪在了一起，真是丟人。

不怪晁蓋嫌棄，這白勝長的獐頭鼠目的，人不人鬼不鬼，還一身毛病，除了一張伶牙俐齒，口才賊棒，其餘的一無是處。晁蓋經常自詡為蓋世豪傑，怎麼看白勝這樣上不了檯面的傢伙都嫌礙眼。可以現在已經到了動手的時機，而且這傢伙雞鳴狗盜的本事能派上用場，晁蓋也捏著鼻子認了。

「計劃細節由吳學究來分派，爭取順順利利，大家共同發財。」晁蓋很快就把主導權交給了吳用，在動腦子方面，他很有自知之明。

吳用搖了搖手中的鵝毛扇，風度翩翩的說道：

「生辰綱以前已經被劫過，所以，具準確消息，這一次梁中書會讓一個配軍叫楊志的人負責秘密押送，不再大張旗鼓。」

「咱們的機會來了，官軍人太多咱們反而不好下手，官軍秘密押送，人員必定不多，咱們就在黃泥崗動手，甚至連動手廝殺都不需要，就可以取得這十萬貫財寶。」

吳用攤開地圖，指著黃泥崗，敲了敲地圖得意洋洋道。

晁蓋和吳用搭檔的次數多了，一看吳用的做派，就知道這個滿肚子壞水的書生已經胸有成竹了，於是捧哏道：

「吳學究果然不負諸葛之名，胸中必有良策，可說給大夥聽聽。」

劉唐連忙叫道：「就是！就是！吳先生給咱講講，也方便大夥配合。」

吳用這才矜持的晃了晃腦袋：

「這黃泥崗十分荒涼，遠近十里內沒有人煙，現在正是三伏天，熱的要命，我估計他們會早上早早動身，中午躲避酷熱。諸位想想，如果大熱天，有人帶著酒水從你跟前過，你會不會動心，急不可耐的想喝一口？」說罷，還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阮小二憨憨道：「那還不饞死個人？」

劉唐哈哈狂笑道：「妙計！不費吹灰之力，十萬貫啊！哈哈！」

吳用等這幾個傢伙高興完了，才查缺補漏道：

「據我所知，這個楊志卻是個謹慎的人，咱們要防著他阻擋那些人喝咱們的酒水。所以，兄弟們就要在他眼前演一場戲，打消他的顧慮。這個楊志唯一的短板就是，他是這個押運隊伍里唯一的外人，受梁中書的信任程度最低，咱們只要戲演的好，親疏有別，能參加押運的都是梁中書的親信，他一個外人怎麼擋住那些人饞勁大發后的不顧一切？誰讓他只是一個賊配軍呢。」說罷，一陣奸笑。

屋子裡，頓時響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大笑。

武大心急火燎的跑到了朱貴那裡，剛剛朱貴派人傳信，晁蓋動身了。

武大等的花兒都快謝了。總算盼來了消息，一溜煙的去找朱貴確定消息。

朱貴和武大自從經過聚義廳一番互動，交情日漸親厚，武大有心結交，朱貴也樂意靠攏，兩人乾柴遇烈火，很快就廝混的賊熟絡。

「晁蓋還真有兩把刷子，偷偷摸摸的就消失了，咱們的探子根本就沒有鬧明白怎麼回事呢，人就消失了，要不是他們裡邊有個叫白勝的泄露了行蹤，哥哥這回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武大剛到，朱貴就一通感嘆。

知道了確切消息，武大心情爽快，口花花道：

「多新鮮哪，任你英雄蓋世，總有幾個豬隊友是扯後腿的，晁蓋總有一天會跟著這個白勝吃大虧，他就明白豬隊友的可怕了。」

朱貴第一次聽人說「豬隊友」這說法，笑得嘎嘎的，說笑完了，正色道：

「兄弟，你給哥哥說實話，你準備幹啥？這個晁保正可不好惹，你不會無緣無故的讓我盯著他。」

武大笑眯眯道：

「咱們梁山要發大財了！梁中書在大名府搜颳了十萬貫財寶，押送東京。晁蓋悄**的，就是想從蔡京這個大老虎嘴裡掏肉吃，小弟我呢就準備給他來個螳螂捕蟬！手段有高下，誰吃肉誰喝湯就看我們誰的本事高了。十萬貫啊！動不動心？」

朱貴驚的嘴也合不攏了，喃喃說道：「十萬貫？蔡京的生辰綱？那是值得得罪這個晁天王了，有這麼多錢，能買多少好兵器和戰馬？」

武大心裡更加滿意，這個朱貴真心不錯，一句無心之言，仍舊關心的是山寨的實力，有錢了最先考慮的還是買兵器買戰馬，不白浪費自己在他身上下的功夫。

事情有了眉目，武大匆匆告別朱貴，直奔梁山大寨去找林沖和武松。

武大興沖沖道：「晁蓋動身了，咱們也該出發了！」

林沖老成持重道：

「人員咋安排？這事不用動用很多人，就挑選精銳就行，大張旗鼓反而容易壞事！」

武大早就盤算好了，於是和盤托出道：

「我物色了幾十個好苗子，這次就帶他們去。咱們平常在山寨里作的不好過火，我計劃這次帶領他們出去后，哥哥就強化一下軍紀，尤其是你的指揮權威，指哪打哪，沒有你的命令，天上就是下刀子，也要一動不動。」

「等到回來，我計劃讓他們立刻升為小軍官，加強咱們手裡的力量，以前是靠著你的威望吸引人，以後就改為軍法治軍，牢牢地把控在咱們手裡。」

「咱們有錢、有兵，山寨還不是咱們一家獨大！王倫無才無德，咱們一天天的就忙著和他鬥心眼了，煩死了！有了錢，情況立刻就大不同了。他還能管住咱們嗎？」

林沖有些意動，卻踟躕道：

「王倫的確不行，可是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傳出去不好聽啊！」

武大笑道：「哥哥放心，我有分寸，怎會髒了咱們的名聲？你我都落草為寇，為了神馬？還不是希望能出人頭地？跟著王倫這種貨色，一輩子神馬也不用想了，長痛不如短痛，我不會殺他，最好是架空他，咱們自己掌權！量他也翻不起浪花。」

林沖這才點頭答應，撇開兩人的交情，支持林沖的最大動力就是要找高俅報仇，指望王倫？下輩子吧！

過了林沖這一關，武大也就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心情大為輕鬆。林沖將成為自己最大的支持者，尤其是現在他自己威望不顯的時候，林沖的支持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