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意外來者

孫阿姨也看到相關新聞了。

從她現在看待東璃的神色便能知道，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目光。

「……對不起孫阿姨，我……」

「說對不起幹嘛？」孫阿姨打斷她。「我來不是找你興師問罪的，再說你也沒什麼罪啊。」

「可我不是正常人……」東璃甚至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只是垂頭喪氣。「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很危險吧……」

孫阿姨擺擺手，「你這說法就讓人傷心了。」

「啊？」

「我才不會管別人怎麼看。」孫阿姨將手覆在東璃疊在一起的雙手上，認真地說。「小璃，雖然我們認識才兩天，但阿姨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就算你有那什麼超能力，阿姨也絕不相信你會因此為禍世界！」

「孫阿姨……」

東璃很為她這番話感動，眼睛一下就熱了。

「嗐，要我看啊就是那個啥神衛局的問題！這種見不得光的組織如果真的有，國家就該趁早取締！要不然你也不會被這種勢力紛爭牽扯進去！」

孫阿姨話鋒一轉，突然對神衛局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其實個中真相她並不清楚，能說這種話純粹是為東璃抱不平。

東璃聽在心裏卻是有些哭笑不得，居然勢力紛爭都出來了，看來孫阿姨平常沒少接觸那種類型片，儘管一把年紀，內心世界卻依舊豐富多彩——最離譜的是她還說對了。

錄像發佈者強迫神衛局現世的目的暫時不明，但確實存在紛爭的可能性，畢竟兩大組織都具有遠超現代文明的科技水平，甚至是超能力者。

想到這裏，東璃的心中又話趕話似的冒出新的疑惑——

涉及根本，這兩大組織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小璃，說點正經的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雖然錄像里沒指名道姓，但就現在這個時代國家要真想找一個人可太簡單了，恐怕你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安生了。」

去除那些有深度的疑惑，孫阿姨這句話的確將東璃目前最需要考慮的問題指出來了。她淺淺地嘆出一口氣，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沒事的孫阿姨，我很快就會離開，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我不是要趕你走的意思！」見自己似乎被誤解，孫阿姨激動地說。「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你的打算！這樣說吧，如果你沒想好怎麼辦的話就儘管留在這裏，孫阿姨會盡最大的能力保護你不被人打擾！」

孫阿姨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熱情真摯，並不像是為自己開脫，東璃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曲解那句話的意思了。這樣一來她就更覺感動，卻也更堅定不能給這名淳樸的房東阿姨添麻煩的決心——

超能力的出現史無前例，她很清楚只要事態再發酵一段時間，即便她被證明沒有對人類不利，也可能會迎來不可估計的浩劫，這就是她的父母為什麼臨終前囑咐她一定不能暴露自身擁有超能力的緣故。

「真的不用啦孫阿姨，我真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你是不相信孫阿姨有那個能力吧？」

「不是……」

換做剛認識的時候，東璃確實是不怎麼信的，畢竟孫阿姨種種表現都只是一名熱情大方的包租婆，可自從去過那家高檔餐廳，她便對孫阿姨看法改觀了。

可即便真人不露相，那也要看遇到的是什麼事。

「小璃啊——」

孫阿姨還想再說點什麼，可這時門鈴又響了。

「我去開門！」

「……」

不祥的預感出現了。

雖然數量很少，但能稱得上東璃朋友的人，包括汪棋在內沒有一個知道她在這裏租房，除房東孫阿姨，能來敲門的只有外賣和快遞小哥，可這一大早的，東璃並沒有進行過任何下單。

「你們幹什麼啊？想強闖民居？」

孫阿姨將門打開后，跟來人居然大聲吼起來。

東璃正想去看看怎麼回事，卻被孫阿姨眼神示意快走。

——果然，麻煩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一名身着便服卻氣勢非凡的男人越過孫阿姨強闖進屋，他的身後還跟着三名黑西服的墨鏡男。

看到位於沙發邊上的東璃，男人冷硬的神色緩和下來。

「——臭小子！連你老媽的家門都敢硬闖？」

孫阿姨故意提高音量，似乎為強調自己的身份。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專務人員，可讓東璃驚訝的地方在於孫阿姨居然是他母親，而非官方如此迅速的動作。

「孫海燕女士，你想讓我控訴你妨礙公務嗎？」男人的聲音很冷，但對於一臉大義攔在他面前的孫阿姨，東璃能捕捉到他眉宇間的那抹無奈。

「唐大強先生，我一把屎一把尿撫養你長大，是為讓你今天站在這裏跟我說這種話的嗎？」孫阿姨果然不是吃素的，哪怕是面對親兒子，只要認為自己占理就絕不退讓。

「……」

唐大強的臉色更僵硬了。

他身後的三名隨行者似乎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吃癟，但考慮到對方是他母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靜觀其變。

「媽……我是來幫她的。」

「你幫她什麼？小璃根本就沒有做那些事，你想搞懷璧其罪那一套嗎？我告訴你不可能！至少在我這行不通！你今天要想抓走小璃，除非把我一起抓了！」

孫阿姨勢不退讓的樣子讓東璃內心又泛起一陣漣漪，但現在的事態好像和她預想的不同——她看到了唐大強拿孫阿姨沒辦法，沖自己遞過來的請求目光。

「伯母，您可能真誤會了，咱們真是來幫助東璃小姐的。」終於唐大強的一名隨行者看不下去母子僵持的局面，出聲解釋。「時間有限，如果您再這樣攔著隊長，可能會真的出事。」

「——你這小子，把我當三歲小孩啊？這種話能騙到我嗎？我前腳答應讓步，後腳你們就把小璃帶到什麼可怕的實驗室去做解剖了！」

這話說完，連東璃都頗為無語了。雖然知道孫阿姨是為她好，但這種思維的確不太像這個年紀的人。唐大強是專務人員，要跟平民解釋來龍去脈必然是不可能的，但要真對母親動手也是大逆不道，眼下能破局的似乎只有一人。

「孫阿姨，要不讓我跟他們走吧。」

「——小璃！」

看到孫阿姨震驚的神色，東璃連忙說：「不是的您別誤會，我不是想辜負您的一番好意，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我感覺您兒子的到來確實不是你我想像的那種目的。」

唐大強欣慰地沖東璃點點頭，似乎找到知音了。

「小璃，你可別因為他是我兒子你就……哎呀總之我不信什麼感覺！他就肯定是想把你帶去解剖做研究的！你不是有超能力嗎？趕緊跳窗飛走啊！」

「……」

「媽……」唐大強一看就不是那種善於言辭的人，雖然很想說些什麼，但也只能原地干著急。

「孫阿姨，您都說我有超能力了，那我的感覺是不是應該值得相信一些呢？」

「呃……」

「而且如果您兒子真有把我送去解剖的意圖，我也能很快察覺到並且逃走啊，畢竟我有超能力嘛。」

話說到這份上了，孫阿姨才終於肯讓步，但嘴裏還是一直對唐大強罵罵咧咧的。唐大強孝順，只能在心裏嘆氣叫苦，明面上仍然一言不發。

「謝謝您，孫阿姨。」

臨走前，東璃給到孫阿姨一個大大的擁抱。

相識時間雖短，孫阿姨的出現卻讓東璃切實感受到一絲許久未曾有過的親情。可能這就是投緣吧。

孫阿姨開始有點懵，可還是很快以擁抱回應。

「……小璃，不論如何，孫阿姨永遠相信你。」

她摸著東璃的頭，語氣難得溫柔。

「——孫阿姨等你回家。」

來到外面，東璃被要求戴上口罩與帽子，做簡易的偽裝。

除此以外，唐大強沒有對東璃提出任何要求，也沒有對她做出任何防範措施，這讓她感到很驚奇。

她原本預料這些人至少會給她準備一副手銬。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呢？」

「時間緊急，沒有與您做正式介紹真是抱歉。」

唐大強示意隨行者發動車子后，才回復東璃的問題。

他拿出一張證件。

證件以黑色為底色，神秘守衛局五個鮮紅的大字列於頂上。翻開后，裏面的內容非常簡單明了，只印有職位與持證人id，外加一張標準尺寸的登記照。

「——你是神衛局的人！」

意料之外的事真是一樁接一樁。

東璃睜圓了眼睛。

「是的，東璃小姐。」唐大強收起證件說。「我奉龍局長的命令前來將您帶到神衛局，現在局勢危急需要我們共同化解。龍局長希望您能暫時不計前嫌，他的歉意會留到解決問題后再向您誠摯表示。」

震驚隨着唐大強這句話瞬間消失，東璃不爽地皺起眉頭，「怎麼？意思是我現在去神衛局還見不到這個龍局長咯？不是局勢危急共同化解嗎？」

「您這樣說，就是同意跟我們走了。」

「——我沒說同意啊！」

草，這個唐大強居然只是看起來不善言辭，原來這麼有心機。

「龍局長暫時不在局裏。」

「喔這樣啊——喂你別無視我啊！」

東璃討厭唐大強這種性格的人，似乎只有面對母親，這副死板的臉色才會有所變化。

「……行吧，本來我也想去找你們的。」

她嘆了口氣，望向窗外。

氣氛安靜了片刻，東璃的手機突然響起。

來電顯示為汪棋。

「接電話沒事吧？」

「請便。」

唐大強淡淡地說，卻在東璃接通后給到第二排的隨行者一個示意的眼神。

「汪棋……」

「——喂你看新聞了嗎？我靠！那個錄像簡直太酷了！」沒等東璃把話說完，汪棋興奮到彷彿要爆炸的聲音就從手機中傳出。「我真沒想到東璃你就是那個女超人啊！怪不得你對颱風預測什麼的那麼厲害，有超能力的話啥事做不成啊哈哈哈哈！」

被他這番話一鬧，東璃的心情也沒那麼複雜了。

「你就說這些？」

「還不夠啊？我已經把我對你的崇拜充分表達出來了好吧？」

「不是，你崇拜我？你不覺得我危險嗎？畢竟網上都在說地震是我引發的，說我是神衛局用來搞破壞的兵器……」

「我才不信咧！」汪棋不屑地哼了聲。「那些人隨便他們說什麼唄，無非嫉妒你有超能力嘛，還有那啥神衛局，他們想出來就出來想藏着就藏着，跟那些人有屁的關係啊！說白了，就是每天吃太飽，多餓幾頓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平日裏的兩人雖然都在鬥嘴看起來很不對付，但眼下汪棋的這番話，確確實實讓東璃感動萬分。

「謝謝你……汪棋。」

「哎喲沒事，跟我你還客氣啥！」

「……嗯。」

「對了，雖然你現在可能不大方便出門，但小洛讓我轉告你說有很重要的事一定得當面跟你聊，讓你馬上到研究所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