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

第一百章 ...

這天,容秀姍姍來遲,我見她雙眼通紅似是剛剛哭過的樣子,便追問她生了什麼事情。(小說手打小說)但她支支吾吾地總不肯說,到後面被我問急了才說是因為突然想起了家裏的雙親,所以才情不自禁掉了些眼淚。

容秀在宮中混了多年,為人又老練從容,突然之間說想家而掉眼淚這樣的理由實在不能令人信服。

但她既然不願說,我也總不能逼她說。

伺候我用了午膳之後,她便說自己有點事情要辦,便匆匆出去了。我跟着她出去,遠遠地便見到她跟一個老婦碰在一處,等看仔細了才現那老婦竟是許久之前為我驗身的穩婆—崔媽媽。

兩人不知道在交談什麼,從肢體形態上看,兩人都顯得很焦急緊張。

容秀跟崔媽媽是什麼關係?以前在容秀的嘴裏也沒聽到有提到她的名字過,此刻見兩人在一起倒覺得有幾分奇怪起來。

我一路想着回到了長思殿。

容秀過了很久才回來。

「看起來你跟崔媽媽的交情倒是不錯。」我開門見山地說道。容秀似乎吃了一驚,抬起通紅的雙眸望着我。

我笑笑:「剛才出去走了一圈,碰巧見你跟崔媽媽在一起商量什麼事來着……那個崔媽媽我也曾接觸過,倒是個好人……你們似乎熟地很。」

容秀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傛華莫怪,崔媽媽是容秀的姑媽。」

「姑媽?」

這個答案倒是我未曾想到的,見她的神情並非撒謊,之前心裏的不快也就散了些。又問她道:「我見你們兩人神情焦灼,定是生了些什麼事情,別總憋在心裏說出來讓我聽聽,興許還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容秀既然是我的人,我便該好好待她,這樣她往後才能真心待我。

阿不雖然對我忠心不二,但處事論事跟容秀相比起來畢竟嫩了許多,以後我若是要在宮中生存,也需要多一個這樣的人幫我,所以我決定拉攏容秀。

她猶豫了許久,終於肯全盤托出。

容秀的父親是個趕馬的車夫,這幾天因為下大雪,路上濕滑地不得了。本是不應該出門的,但偏巧有人找他做個急活,原本想推脫的,但客人出的價格比平日裏高出許多。於是便狠狠心接下了,結果馬車行到半路打了滑,衝出路面,馬車毀了,容秀的父親也受了傷,這些也就算了,只是車上載的都是些名貴的絲絹綢緞之類的,統統都掉進了雪泥裏面。

那客人說了,即使是洗乾淨了,價格也要大打折扣的。

「那客人有些來頭的,我父親陪了他不少錢的,可他嫌少,不依不饒的,說不陪足錢便要讓我父親吃牢飯的……我父親已經卧病在床好幾天都起不來了……」

容秀說着,眼淚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

「那人問你父親要多少錢?」

「統共讓賠一百兩,我跟姑姑把全部積蓄湊一起也就幾十兩,那人實在想把人往死里逼。」

宮裏給妃嬪錢一向都是有規定的,除去每個月的吃用,我的手中也剩不了多少錢。加上我前幾日還讓膳房加餐來着……

我想了想,轉身從飾盒裏挑了自己平日裏不太佩戴飾,用錦帕包了起來。

「你將這些拿去街市賣了,如果還不夠的話便告訴我,我再想辦法,如是多出來了,便給你父親買點好的調理一□子。」

「不可以啊陳傛華,這些都是皇上賞賜你的,這……這萬萬不可啊。」

「叫你拿去就拿去,既然是皇上賞賜我的便是我的東西,更何況皇上並沒有說不許把這些送人。」

我將那一包東西塞到她手裏。

容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流着淚朝我磕了個頭。

我扶她起身道:「快些去辦事吧,你父親大概正等得心焦。」

容秀千恩萬謝地走了。

剛閑下沒多久,太后便差人過來,說讓我去清蕭宮一趟。

我心裏暗暗納悶,前幾天去特意去跟她請安的時候又說沒什麼事就不要去了,這次卻特地差人過來……到底會為了什麼事情?

清蕭宮前擺了幾十盆金桔,葉綠桔黃,意為大吉大利。

進門時,卻恰巧碰見了李菡真和林藍兒,我行了禮,兩人捂著嘴笑。

「這可巧了,本宮在半路上碰巧遇到了李夫人,這會兒又碰到靜瑤了。」

「可不是么。」林藍兒笑道:「外頭冷地很,趕緊進去吧。」

原來太后並非只傳我一個人而已。

太後跟先到的妃嬪聊著家常,見了我們三個一起進來便笑道:「今天可是巧了,都是一撥一撥地來,前頭是她們幾個,後頭就見你們一起來了。」

行了禮后,三人分別落了座。

「你們一定都在奇怪,哀家今天為了何事把你們都給叫來了。」太后的心情看起來甚好。

李菡真笑道:「瞧著太後娘娘喜笑顏開的,肯定是好事。」

眾人也都紛紛附和。

太后笑着點頭道:「原本還想賣個關子,情不自禁個之下竟都讓哀家這張臉給出賣了。」

「太後娘娘就不要賣關子了嘛,臣妾們都等地好心焦。」李菡真嬌嗔的樣子讓我不由地一愣,看來我出去的半年之間,她跟太后之間的感情增進了不少。

我下意識地朝林藍兒看去,見她笑意盈盈,一副淡定的模樣。心裏又想,林藍兒似乎也更加能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看來我離開的這半年,大家都進步了不少。

「哀家也是今天早上才獲知的消息,大金軍隊在鹿頭關一帶大敗東煞鐵騎。」

太后話音一落,屋內立時歡呼聲一片。

「本來么,這些事兒你們也不用知道,不過哀家想着皇上御駕親征,你們的心裏頭必然時時都惦念著,把這事兒跟你們說了,也讓你們寬心些。」

眾妃嬪自然又是應景的一陣阿諛奉承。

就在這當兒,李菡真的侍女在外頭說有要事稟報。

「什麼重要的事兒啊?」李菡真嫌惡地皺起眉頭,「等回宮再說吧。」她倒是一點都不避諱,出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妃嬪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殿內靜得能聽見繡花針掉地的聲音。

李菡真有些尷尬道:「哎呀,是本宮沒有教好這些奴才,讓姐妹們看笑話了。」

「既然聲稱是重要的事情,便讓他們先稟了再說吧,免得耽誤了要事。」太后不急不慢道。

李菡真稍作猶豫,隨即便應了是。

見她們兩人一唱一和的架勢,我的心裏隱隱透過一絲不安。

「內衛剛抓住了一個偷偷出宮的小太監,並從他身上搜出一包東西,儘是些金銀珠寶來着,這其中竟包含了李夫人前些日子不翼而飛的珍珠牡丹步搖。」

我吸了口冷氣,不會還包括我給容秀的那幾樣東西吧。不然自己真是好心幫了倒忙,雖然都是解釋地清楚地,只是怕害得容秀難堪。

還未來得及細想,聽得太后冷道:「這幫惡奴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之前便聽說他們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行當,沒想到這次竟膽大包天竟敢偷後宮娘娘們的頭上來了……傳令下去,給哀家好好地查,查出來是領頭的直接斃於杖下,凡是有沾邊的,重重的罰。」

跪在殿內的侍兒趕緊應了是,又支吾補充道:「那惡奴倒是招了個人出來,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說出來,不管是誰哀家都會秉公辦理,哀家絕不會姑息養奸。」

「是—那惡奴招認說此次托他之人是陳傛華的奴婢阿不……」

我聽見身後的阿不驚叫了一聲,我心裏一緊,腦子裏一下子亂了……

昏昏沉沉地回到清蕭宮,耳邊還響徹著阿不的哭喊,容秀替我收了身上的披風,我讓她幫我倒了一杯熱水,慢慢地喝了下去……

「太後娘娘,阿不跟靜瑤生活了多年,靜瑤相信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哀家也不願意相信,可人證物證俱全,你來告訴哀家,哀家該怎麼做?你跟這奴婢朝夕相對,替她求情也無可厚非,但哀家卻不能因為你的求情而將事情不了了之,不然,後宮人人效之,到時候怕是要天下大亂。」

我咬緊了唇,知道自己無論再說什麼也沒什麼用了。

阿不是被人冤枉的。

她的事件中偏巧又牽扯到李菡真,所以,我相信這件事情是因為阿不撿到了她的信件所致。

要證明阿不清白,除非讓那小太監翻供,可是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李菡真等人是成心要做實了這樁冤案,又怎麼會允許讓這樣的事情生?!

李菡真要對付的是我,對於阿不她不用這麽大費周折。而更讓我頭痛的是,現在她跟太后的之間表現出來的親昵,讓我更是覺得自己勢單力薄。

雖然之前我已經想到李菡真會有所行動的可能,卻終究還是不能保住阿不。想到這裏,一股無力感漸漸湧上心頭。

天色漸漸黑了,我無心用晚膳。

想了又想,叫了容秀一起隨我去掖庭探望阿不。

即便阿不她真的偷了東西,作為主子也不能讓她凍著餓著,更何況有些話我不得不叮囑她。用來關押阿不的房子又冷又潮,剛進屋子一股濃重的霉味便撲鼻而來。

「小姐,阿不是冤枉的。」她見到我,眼淚撲稜稜地往下掉,臉上儘是委屈和不平。

「冤枉不冤枉的,太後娘娘自然會徹查清楚,總之你好好配合內侍就是……你照着事實說,別扯些有的沒的……我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我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阿不收了眼淚,重重地點頭。

我長舒了口氣,用力按了按她的肩頭,希望她是真的明白了我話裏面的意思。李菡真之所以要對付阿不,是想逼我出手吧,不然她用不着對一個奴婢較真。

只是我還想不明白的是,她逼我跟她對立,對她而言有什麼好處?

我吩咐容秀留下了帶給阿不的棉被和食盒,出到得屋外對容秀使了個眼色,讓她打點一下看守,之後便回了長思殿。

一夜無眠

二天起來,天氣依舊沒有回暖的跡象,陽光倒是有了,只是淡淡的沒有一絲生氣。

原本伺候我洗漱用膳的阿不突然變成了容秀,一時不習慣,以至於好幾次都叫錯了名字。

「不礙事的,陳傛華只是不習慣罷了。」容秀溫順地笑。

「你父親那邊怎樣了?」

「已經託人去辦了,今天會來消息,陳傛華可是容秀的大恩人。」

我看了她一眼,見她說得真誠,心裏莫名有些欣慰。突然間也有些明白,如若想在宮中生存,想要獨善其身是件艱難的事情。

「容秀,昨天被內侍抓到的那個小太監聽說是張公公手下的人?」

「是,不過容秀也只是聽說,知道的並不比傛華多。」

我嘆了口氣。

「若是陳傛華想知道他的來歷,容秀找人打聽打聽。」

這自然是最好的,我點點頭,「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做了。」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道:「如今,我最能相信的也就是你了。」

容秀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目光閃動。

該是去妏汀軒走一趟了。

「本宮正想着怎麼打時間呢,陪着說話的人便來了。」林藍兒親熱地拉着我的手,讓人沏了茶,又擺上紅漆的食盒。

我忙推辭道:「剛吃了早膳,飽著呢。」

「這是靜瑤回宮之後一次來妏汀軒呢,可算是稀客了。」她笑盈盈地說道,目光卻是帶着探索的。

「唉—昨天在清蕭宮生了這樣的事情,心裏煩亂地很,就想找個人聊聊。」我試探道。

林藍兒笑笑道:「阿不那丫頭是什麼樣的人,靜瑤的心裏應該比本宮更加清楚。」

「是—只是現在人證物證俱全,靜瑤想幫她都無從下手。」

「沒錯!所以這段時間靜瑤最好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

「夫人的意思是……」

「等—一切只有等皇上回來再做打算,靜瑤需明白,在宮裏皇上便是我們的天。」她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從入宮開始,我們的命運就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從妏汀軒出來,心裏難免有些失望,原本還想着興許林藍兒這邊能打聽到一些有用的。

連着兩天,我將自己關在屋裏沒有出門。

「今天暖了些,陳傛華該出去走走,總悶在屋子裏會沒了精神氣兒。」

「算了,懶得出去。」我說,將手上的花繃子交給她:「幫我瞧瞧,有點進步沒有。」

容秀應了聲,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計,接過我的花繃子正待細看,突聽得宮女來傳,太后讓我去清蕭宮走一趟。

我心裏忐忑,猜不透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情。

「既是那個阿不不能伺候你,哀家便該另外撥個人手給你。」太後半倚在暗紅的墊子上柔聲道:「棲霞,從今天開始,你便調去了長思殿,幫哀家好好伺候着陳傛華。」

「是—」

「太後娘娘,臣妾豈敢要太後娘娘的人伺候,這……」

「棲霞從今以後便是你的人了,不再是哀家的人,陳傛華不要想太多了。」她笑盈盈道,但眼睛裏卻沒有笑意。

我突然明白,太后不過是趁機安了一個心腹在我身邊而已,從今以後我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這個棲霞才是。

「是—太后,奴婢見過陳傛華。」

棲霞朝我屈膝行禮,臉上隨是笑着,卻找不出一絲敬意。

我的生活起居還是讓容秀照料著,對棲霞說,以前她是太后的人,現在調到我身邊是我委屈她了,自然要讓她過得清閑一些的。

棲霞謝了恩,回我說:她只是個奴婢,不管跟了誰都要盡心儘力伺候主子。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回去的路上碰到李菡真。

「妹妹是來給太后請安么?」

我淡淡應了聲「是」,只覺得無需跟她解釋太多,閑聊了幾句之後,便打算告辭走了。

「真沒想到阿不那丫頭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李菡真眉目間顯出一絲遺憾,「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阿不跟了妹妹這麼久,這次出了事情妹妹心裏一定很着急吧?」

我笑笑道:「太後娘娘都說了,絕不能姑息養奸,不然後宮人人效之恐怕天下大亂,靜瑤覺得太後娘娘說的話很有道理。」

「呵呵,妹妹說得真好……只是本宮聽太後娘娘的口氣這次定然要嚴懲相關人等的,幾十一百棍打下去,以阿不的身子骨不死也該重傷呢。」

我心裏猛地一沉。

「妹妹不舒服么?看起來臉色很差。」

「並無不舒服,靜瑤還有些緊要的事情要做,先告辭了。」我屈膝行了禮,便告辭走了。

心煩意亂地回到長思殿,讓容秀出去並關了門。

自己一個人呆坐了着想了許久,卻只是一籌莫展,林藍兒說得對,進了宮便已由不得自己,只有抱緊了皇帝,抱緊了那片天,才能安然度日。

可是劉錦,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容秀在外面敲門。

「陳傛華要如何安置棲霞?」

經她一提醒,我才想起棲霞這個人來。

「你將出邊的大房間收拾一下讓她住吧。」我說:「其它的,你來安排就是。」

容秀應了是,眼睛瞅了瞅火盆道:「這炭都快燒完了。」說着便上前來,拿起火鉗往裏面夾炭。

「容秀幫陳傛華打聽過了那小太監的來歷。」她低聲道,手上卻一點也沒停下:「的確是張公公手下沒錯,只是進宮卻沒多少時日,沒什麼底子,既是想打探也打探不出什麼。」

進宮沒多少時日就幫着宮人去外頭賣東西?

我心裏一陣冷笑。

「抽空你幫我把這盒金花胭脂送去李夫人那裏,順便打聽一下皇上什麼時候能回來。」

「是,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明天,棲霞就要過來了……」

「太後娘娘身邊的人自然該做些清閑的活,即使阿不不在,那些活兒也該分攤給奴婢和葉兒。」

我點點頭,容秀的確是個一點就通的人兒。

作者有話要說:姐妹們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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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傷心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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