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別

第三章 離別

「噗」,柳乎平吐出一股雪水,從蓋在身上的雪被下面坐了起來,漫長的黑夜即將畫上句號,他轉頭望去,原來無比熟悉的房子,已經燃燒殆盡,房梁斜支在地上,屋頂也只剩下一半,窗框還冒着白煙。

一晚上的變故讓一個十二歲的少年沒法消化,他低沉的怒吼著,直到嗓子啞了,喊不出來,淚水也早已流干,這份沉痛讓他蛻變。

從房子裏找出了親人的屍骸,將他們葬在屋子後面的柳樹下,柳乎平在墳前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土從頭上掉了下來。

「父親,母親,妹妹,我走了,每年這時候,我會回來看你們,如果我死了,那正好與你們團聚。」柳乎平眼神陰暗無光。

少年將那根熄滅的火把重新用燧石點燃,火光跳動,只見他的左臂雖然利爪褪去,但是依然是黑色的皮膚,右臂與之相較,顯得羸弱了不少,好在左臂還能受自己控制。

奇怪的是,在黑暗之中,自己可以通過左眼看清周圍,右眼卻沒什麼也看不見,柳乎平想了好一會,他才明白,自己已經是半人半鬼的狀態了。

突然的口渴打斷了他的思考,他抓着雪往自己猛地往嘴巴里塞,雪水在他嘴巴里融化,他的饑渴卻沒有得到一絲緩解。

「嗷唔」,山中的野狼呼朋引伴,目標直指山下的少年,霎時間,四隻狼將其團團圍住,露出長長的獠牙,眼睛裏閃著白光,準備發起一場團隊狩獵。

此時的他,表情冷淡,毫無畏懼之色,左眼發出猩紅的光芒,突然,面前的一隻狼發起了進攻,張著長著兇狠獠牙的大嘴,撲了過來。

「嗚嗚」,利爪刺入狼的胸膛,狼一邊吐血,一邊發出慘叫,血濺在他的臉上,柳乎平用右手擦了擦臉上的血,不由自主地將手放進嘴巴里,品嘗了起來。

饑渴的感覺竟然有一絲緩解,貪求的感覺充斥着腦海,他渴望更多的血液,剩下的三隻狼看到同伴死去,往後退了幾步,柳乎平前進它們便又後退。

左手一甩,狼的屍體被丟在它們面前,野狼感到了這恐怖的威壓,知道了前面的這人不好惹,便轉向深山,悻悻地離去。

恍惚之間,少年回過神來,趕忙把左手和臉上的血用雪擦乾,他深知自己必須控制自己的對血的貪求,不然這和鬼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回身去拿劍,看着黑色的劍刃,柳乎平好奇那時劍刃為什麼會變成了紅色,但是容不得他多想,陽光的利刃劃破黑幕,稀疏的光線露了出來,柳乎平預感不妙,因為薛香曾說過鬼害怕陽光。

少年往山下跑去,因為在山下有一個山神廟,可以躲避陽光,時間的賽跑上陽光佔了上風,不需要火把也能看清路,也加快了少年的速度。

山神廟就在眼前,一縷陽光照在他的右臂上,竟然沒有任何感覺,少年心想,「因為我還是人所以不怕陽光嗎,」繼續向前,廟門上的銅片反出陽光照在少年左半身,黑色的皮膚上冒出白煙,左眼也刺痛無比,柳乎平顧不上這些疼痛,翻滾著進入山神廟裏。

「好險,」少年看着冒煙的左臂,不由得感嘆道,「得想想辦法,不然只能在晚上行動了,這樣會大大減緩趕路效率。」

少年想到剛才的疑惑,望向自己的兩隻手臂,他敏銳的察覺到,只要把自己的左臂和左眼遮住,不被陽光照到,應該可以,想到這裏,他在廟裏仔細地翻找。

「哈!」少年找到了一塊黑布和一根細繩,「眼睛……」,他轉頭望向了掛在牆上的褐色面具。

柳乎平在面具上用劍挖了一個小洞,又在兩側挖了兩個小孔,用來綁繩子,這樣一個特製的面具就做好了,少年欣喜,立馬戴在臉上試了試,洞挖小了,看不出去,又用劍剜了剜,又試了一下,只露出右眼,這下可以了。

他一頓忙活,加上沒有吃飯,少年感覺有些乏力,一屁股坐在跪拜用的墊子上。

「咯吱」,兜里發出了紙張攢動的聲音,他這才想起那封信,信的正面是黃褐色的,背面用蠟油封住,少年將信打開,將對摺了三次的信紙鋪平,好在他的母親教過他識字,信里的內容如下:

孩子,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相信你已經做好了準備去迎接的自己的命運了,這條道路上的艱險,想必你也有所經歷,如果你想繼續前進的話,請先去找我的後人,告訴他你需要一個盒子,他自然便會給你,然後到白虎山去找一個叫望麟龍的前輩,把這封信交給他,他也自然會明白你的來意。

謹祝一帆風順,

薛言

「後人,這連名字都沒有我怎麼去找,薛言……薛香,難道是她。」少年有些拿不準,但還是去問問吧,就算不是也能打聽到一些別的線索。

少年將黑布裹在自己的左胳膊和左手上,用繩子紮緊,不讓其露出一點縫隙,戴好面具,他先把左手伸了出去,確定沒事之後,才走了出去。

平陽城口,熙熙攘攘,人潮湧動,一人接一人的從柳乎平身旁經過,卻沒有在意這個孩子,這也讓少年原本的緊張的心,得到了一絲緩解,熟悉的檔口,少年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老闆不在,我什麼需要就跟我說吧,」薛香在柜子下面忙活着,聲音還是那樣熱情。

「香兒姐,我來……」,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薛香一時有些木訥,隨之而來的激動讓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從葯櫃後面跑了出來,看着這個戴面具的孩子,她很確定面具之下的人是誰。

薛香向少年沖了過來,抱住了他,道:「太好了,你沒事!」。

突然襲來的柔軟、溫柔,又帶着一陣清香的溫熱,這讓少年難以招架,臉頰微紅,他害羞的,輕輕的將薛香推開。

「香兒姐,我來找薛言的後人」,說着把那封信交給了薛香,薛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板了板自己的神情,將那封信接了下來。

薛香看了看信的內容和信里的名字有些不太確定,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祖上的人,我父親去南府了,等他回來,他應該會給你答案。」

薛香將少年送到裏面的側房,一路上不停地關切他,少年把自己這一晚上的遭遇講述了一遍,薛香得知這孩子是半人半鬼的狀態,並沒有害怕,反倒是很關心少年現在的身體,擔心他現在的狀態能維持不了多久。

「不要,不要……」,柳乎平從夢中驚醒,他用右手摸了摸後背,濕漉漉的,少年坐在床頭良久,回味着剛才的夢,心中道不盡的酸楚,恍惚間,一陣歌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循聲望去,好像在庭院的左手邊,少年將面具放在床頭,好奇地跟着聲音走去。

暮色四合,一兩顆星星,稀疏地掛在天上,少年往裏走,聲音逐漸明亮,走至拐角,向里望去,一點火光,上下跳動。

下面白皙細長的小腿被火光勾勒出完美的輪廓,上面頭髮側挽滑落至肩頭,側臉嬌俏,中間被木門擋住,柳乎平還好奇誰在唱歌之時,左眼望去,滿面桃紅,少年自覺不妥,便悄悄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刻鐘之後,薛香來到側房,拿來了一些衣服給他,道:「這是我父親小時候穿的,雖是過去的衣服,但還是很新,如不嫌棄,就到後面先洗個澡,換上衣服,我父親馬上就回來了。」

「衣服很好看呢,」「好的,我一會兒去。」少年眼神躲閃,說話斷斷續續的。

「你是不是發燒了?」薛香捧著柳乎平的小臉兒,感覺有些微熱。

「我,我沒事的,」少年右手抓住薛香柔軟的手,輕輕的將其放了下來。

「那好吧,弄好之後我在中堂等你。」

「嗯,好。」少年送走了薛香,脫下衣服,往那個熟悉的地方走去。

少年來到中堂之上,薛香坐在火光明亮處,趕巧薛貴也從外面回來,三人齊聚,薛香在中間互相引薦,薛香說明了柳乎平現在的狀況和來意后,將那封信交給里薛貴。

「這是我的祖父所寫。」薛貴很認真的說道,因為他爺爺在他小的時候教過他寫字,字體很是熟悉,名字也是他祖父的沒錯。

薛貴詢問了信的來由,感到不可思議,又問薛言還有沒有說別的,少年搖搖頭,和少年說完,又和薛香說了幾句,便去南湘房去找東西了。

不一會,薛貴回來了,手裏拿着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薛言叮囑過要把盒子放好,所以找起來很容易。

輕輕擦去上面的灰塵,「叮」,盒子當着三人的面被打開,裏面有一張羊皮,皺皺巴巴地疊放在裏面,羊皮下面有一本小冊子,在其旁邊有三個熟悉的紫色小葫蘆。

羊皮被打開,上面的圖形註釋依然清晰可見,「嗯,白虎山在這。」薛香指了指地圖左上角的一個山的圖形。

「白虎山在五百裏外啊,要不這樣孩子,今晚你就留在這裏整頓一番,明天再出發。」薛貴幫他敲定了主意。

「這份恩情我該如何報答,如此麻煩你們!」柳乎平有些不好意思。

「因果循環自會顯現,你且安心。」薛貴這話有些語重心長,但少年隱隱的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說罷,薛貴就要將盒子連同裏面的東西交給他,少年卻說裏面的東西他拿走了,盒子就留下吧,一來盒子太大,不好攜帶,二來畢竟是人家祖上的東西,還價值連城,還是不要的好。

晚飯過後,柳乎平坐在床頭,將食物,水,信,燧石,地圖,三個小葫蘆放在今天在外面買的麻布的包里,小冊子放在床上的桌子上,少年思索著還需要什麼東西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來了!」少年乖巧的回應着外面。

「你睡了嗎?我能進去嗎?」薛香邊敲門邊說。

「香兒姐,我沒睡,你進來吧。」說着,少年打開了門,薛香拿着一個盤子,裏面裝着黑布、針線和布尺,走到床上桌旁坐了下來,少年隨即將門關上。

「我看你今天左手還缺一個黑色的手套,要不然扛不住陽光的灼燒。「薛香的細心攻破了少年最後的心理防線,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過來,我給你量量,盡量做得正好。」少年回過神來,坐在薛香對面,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桌子上。

薛香仔細地量了一下,這手小巧精緻,看到這裏,她才想起這孩子才十二歲,殘酷的命運之手就把他推上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風浪上。

薛香在旁邊忙活着,柳乎平在旁邊找話題聊天,起初就問問藥鋪里的事情,聊著幾句,話鋒一轉,八卦了起來。

一個人成熟與否,不是看他的年紀多大,而是看他的經歷和覺悟。

「香兒姐這麼漂亮,一定會有很多人追求吧。」少年雙手捧著臉蛋,向薛香微笑着說道。

「才沒有呢,我都感覺沒有男孩子會喜歡我,」薛香嬌嗔道。

少年心想:「這大美女沒人喜歡我是不信,至於她喜歡誰我更是不曾得知,比起這些,如若她早早嫁人,怕是以後很難再相見了,」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失落。

「好了,」薛香對少年說道,「你試試。」

「嗯,很合適呢!」少年舉起手來,高興地看了又看。

「那就好,早些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說着,薛香拿着東西往門外走去,突然楚腰被攔住,原來是柳乎平從後面抱住了她。

「姐姐,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淚水從少年右眼眼角滴落,聲音微弱。

「肯定會呢,姐姐就在這裏等着你回來。」薛香轉身用手輕輕的將少年右眼的淚水抹去,溫柔的說道。

薛香走後,少年躺在床頭,順手翻起了那個小冊子,裏面是薛言的修行過程,他把這些寫在了這個冊子裏,在第一頁里,少年了解了劍士的實力層級和鬼的實力如何分辨,在第二頁里,詳細的記錄了內力修鍊的過程和術式的修鍊方法,看到這裏,柳乎平立馬嘗試了起來。

他想到刀刃變紅可能是因為自己只在那一瞬間有了築根一轉的實力,但是還不穩定,才讓刀刃變回了黑色。

內力的修鍊需要經歷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筋骨強健,少年常年走山路,下盤穩健,那麼只需要練腰腹,和右臂即可;第二階段,氣息儲聚,強大穩定的氣息有助更快的分析局勢,看清鬼的弱點,同時也能在長時間作戰中保持優勢,對術式出招的快慢,精準也有很大的影響,可以說是非常重要,是基礎中的基礎,首先修鍊者需要將氣息吸入后,後轉運至丹田,經丹田處理后凝聚儲存起來,這樣可以在使用術式時,氣息瞬間爆發,提升術式的威力和速度,但因為人需要呼吸,會將這種氣息消耗掉,所以需要整天整夜的去維持這種高強度的呼吸方式,薛言採用的是順勢呼吸法,即有在白天節奏地高強度呼吸,讓身體擺脫原有的呼吸方式,逐漸適應這種新的呼吸方式,身體自然而然地形成習慣,這樣即使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能保持這種高強度地呼吸,薛言也是花費了兩年的時間才完全掌握;第三階段,境界領悟,前面兩種境界只是身體上的修鍊,而第三種則是精神內力的修鍊,修鍊者需要有天賦和獨特的領悟,將平常的所學所練加以思考,變成自己獨特術式,這個就不是光是努力就能達到的,境界領悟高,可能三年就能到達啟明階段,境界領悟低,也可能終其一生也只在心轉階段徘徊。

地上,少年先用兩隻手撐起身體,然後換成單手做俯卧撐,起初他用左手,做了五十多個,絲毫不覺著費力,正當他把左手換成右手時,「砰」,少年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

少年心想:「不行,這右手也差得太多了」,隨即先兩手一起,然後左臂少用力,這樣就能帶着右手了,同時他還加上了呼吸法的訓練,兩個時辰之後,少年已經可以右手單手做十個了,氣息也稍有流暢。

少年舒展了一下筋骨,一陣困意襲來,他收拾了一下,將小冊子放進衣服的口袋裏,上床睡覺了。

四更天,月牙兒吊在天角,少年下意識地醒來,穿好衣服,將被子整理好,進行了一刻鐘地訓練后,將手套戴好,左手持劍,右手抓着包帶,面具插在腰間,走到了中堂之上,薛家父女為他準備好了飯菜,中途聊了很多事情,早飯結束,該起程出發了。

「此去路途艱險要多加小心,這裏有些盤纏,你務必拿着,」說罷,薛貴將十兩銀子交給了他,少年見不好推辭,便收下了。

「路上小心,有時間了,就回來看看姐姐。」薛香邊說邊整理少年的衣服,看着這將要離去的孩子,心裏有些不舍。

「香兒姐,」柳乎平示意她靠近一點,少年湊到薛香耳邊,悄悄地說:「等我回來,我就來娶你。」少年戴好面具出發了。

薛香招手,少年回應着,身形漸行漸遠。

薛香站在原地,回味着這個小屁孩的大話,俏臉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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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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