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余水
武靖二十八年六月。
沈潛在遼州奉城蹭上了四極幫的商隊，跟着商隊一起來到了諸餘。
四極幫起源於陽州真陵，是寧國最大的幫派組織。初代幫主任遙從小立志要周遊天下，雖是散修，但為人豪爽仗義，不但朋友兄弟遍佈天下，更是數家門派的外門弟子，雖未學過什麼高深武學但單論習得武學之博，恐怕天下習武之人無出其右。
六十年前，也就是寧國洪慶二十三年。
任遙於遼州柳忱關，融畢生所學自創《棄合百家》成就大宗師，並在兩軍陣前掌斃雲國大宗師巴木和。在雲國退兵后，任遙回到家鄉真陵，在其妻子的幫助下創立了四極幫，意在四極之地、莫不能往。
此時任遙已是俠名滿天下，聽聞任遙創立四極幫，天下散修更是雲集景從，朝廷念其功績，凡是四極幫的貨物儘是暢通無阻。
不到三年，四極幫就成為了天下第一大幫。
諸餘地勢複雜且無利可圖，也就只有四極幫的商隊才會前往，沈潛只要給上商隊一些銀子，便能成功蹭上車。諸餘一年裏也見不到多少新面孔，混在四極幫的商隊里進城也省的被盤問。
清晨進城，和商隊道別後，沈潛並未直接前去虎威幫，而是先來到了諸餘當地最有名的特色醬羊骨店。
勉強在角落看到一個位置，沈潛趕緊搶先坐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對着店家喊道：「掌柜的，麻煩上四斤脊骨，再來一大碗羊雜湯。」
「好嘞。」不多時，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店家就端著盤子走了過來。「四斤脊骨，一碗羊湯，小兄弟慢用，有事您再喊我。」店家彎腰，邊上菜邊說道。
看着桌上醬紅透亮的羊骨，一路顛簸的沈潛食慾大開。這醬羊骨是北地獨有的特色菜，雖然各處風味略有不同，但是萬變不離其宗。
「唔。」啃上兩塊羊骨，又喝上一大口羊湯，沈潛只覺得整個人都舒暢了許多。
不過來這裏吃飯並不是主要目的，路上和四極幫商隊的閑談讓沈潛得到了一些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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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有用的信息。
「唉，聽說了嗎？明天虎威幫胡幫主的女兒要出嫁，新郎官是去年差點中舉的張秀才，到時候胡幫主要在虎威幫總堂口大擺宴席。」沈潛一邊慢啃著羊骨，一邊聽着身邊食客的談論。
「嗨，早聽說了，你說這親事在虎威幫操辦，也不知道張倫這到底是娶親還是入贅！」這位食客聽朋友說完，一拍大腿感嘆道。
這時另一位食客突然挑眉，低頭賊兮兮的笑道：「二位，這次胡幫主大擺宴席來者不拒，反正我是準備明晚帶着賀禮過去瞧瞧。嘿嘿，到時候也好看看這張秀才是不是樂在其中啊？」
另外兩位食客聽着這話也是低頭賤笑道：「同去，哈哈哈，同去！」
遼州的六月最為炎熱，轉眼到了正午，柳絮划著微風，蟬鳴聲甚是嘈雜。
陽光愈加毒辣，羊骨店裏也便不剩下幾個客人。看着忙碌的店家清閑下來，沈潛方才對其說道：「掌柜的，麻煩過來一下。」
店家聞信，整理了一下衣服，將滿是油污袖套摘下，方才來到沈潛身前問道：「怎麼了，客人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沈潛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店家的眼睛回答道：「羊骨很好吃，是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余幫主。」沈潛從四極幫商隊中得知，這醬羊骨攤子的店家就是當年諸餘兩大幫派之一，白沙幫的幫主余水。
余水聞言滿是笑意的雙目緩緩眯起，雖已多年不曾動手但還是透出了一絲殺氣。
「客人說笑了，余某十多年前便不再是什麼白沙幫幫主，現在更只是一個賣醬羊骨的生意人罷了。」余水坐到了沈潛對面，左手輕放在腿上，右手則握著桌角。
「武靖十二年九月廿八，你們白沙幫與虎威幫那場決鬥可有什麼異常？為何之後不到半年你如日中天的白沙幫就解散了？」沈潛像是沒有看到余水的動作，依舊如常發問道。
以為是遇到尋仇者的余水，聽到沈潛的問題一愣，隨即陷入了回憶。很快余水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始死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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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沈潛。
沈潛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急忙審視了下自身。出了槐老鎮，沈潛便整理了散亂的頭髮，未到束冠之年，便簡單的綁在一起舒展下來。換下了那套粗麻衣服，這一路上多以灰黑色的勁裝為主，方便趕路。
自查無誤后，沈潛直接反盯回去，似是挑釁。
余水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桌子，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是沈伯仁大人家的公子吧。」
「不錯，余幫主是怎麼認出來的。」沈潛沒想到自己會被認出來，不過也沒想過隱藏。
「呵呵，都說了別再叫我余幫主了，沒想到沈大人竟然有后，可喜可賀。沈公子要是不嫌棄，就叫我老余吧。」聽到沈潛的回答后，余水放鬆了下來，雙手握在一起，眼中也重新漏出了笑意。
「沈公子，老余我從小就在諸餘長大，見識淺薄。您父親沈大人當年可是當過太子侍讀和巡城御史的天官。更何況沈大人剛正不阿的美名，就連我這個邊陲地區的小人物都有所耳聞。
京城的大人被罷官流放至此，尚還是頭一遭。老余我這輩子沒出過諸餘，諸餘官府里也儘是些只會收錢的米蟲。
沈大人剛到諸餘城那天，我一早就跑去官府門前偷看，不為別的，就是想親眼見見京城來的貴人是個什麼樣。」余水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沈大人具體的長相老余我已經記不太清了，但是他的眉宇然陽氣足，讓人難忘，還有那堅定的眼神。」余水這時才抬起頭，看着沈潛的眼睛說道：「沈公子，雖然你的愁緒幾乎掛在了臉上，但你的眉宇和你的父親一模一樣，還有這相似眼神，所以我才敢猜測您是沈大人的孩子。」
沈潛默然，他並不知道自己與父親如此相像，師父也從未跟他提起過。
「還請余掌柜為沈潛解惑。」沈潛起身向余水拱手行禮請教道。
「別，沈公子快坐，老余我定是知無不言。」余水急忙起身，將沈潛請回座位。
從余水的笑容上可以看出，他很喜歡余掌柜這個稱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