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旱

第八章 大旱

一隻黑眼斑羚站在爛泥塘邊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吹開泥塘上渾濁的污水,眼睛緊緊地盯著泥水中漂浮的一節一節腐朽的爛木頭,它身材勻稱,渾身肌肉緊繃,在喝水的時候都未敢放鬆警惕。

乾旱已經持續了九個月,這片土地上所有的草都乾枯了,所有的樹都枯萎了,所有的小溪都乾涸了。

這片爛泥塘是這片土地上方圓幾百里地唯一的水源。

它走了很長時間,才找到這片污濁混臭的爛泥塘,斑羚是自然界強悍美麗的生靈,它只需要一口水就能活下去,不在乎它喝的水是污水還是清水。

它喝到了幾天來的第一口水,乾涸的血管像是浸沒進了清泉,它現在的位置不能讓它放開去喝,於是它又向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幾乎是致命的。

渾濁的污水中,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爛木頭突然一甩尾巴,巨鱷從泥塘里衝出,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將斑羚一口吞下。

伶俐的畜生蹦了起來,它從鱷魚張開的嘴巴中輕輕越起,倉皇地逃離而去。

它顧不上喝水了,這片泥塘中全是鱷魚。

正當它逃離鱷魚的攻擊範圍放鬆警惕時,一隻黃色的閃電從枯草中衝出,那是一頭獵豹。

羚羊摔倒在地上,它的瞳孔逐漸失去了光彩。

獵豹鬆開了羚羊的嘴,它氣喘吁吁地拖著羚羊沉重的屍體想要離開,這裡可不是什麼安全的進食地。

一群猿人沖了出來,他們吼叫著趕跑了獵豹,三四個人抬起了羚羊就往叢林里走。

領頭的猿人身上一圈靚麗的鳥羽,他已經很老了,持著木棍緊張地四處張望。

居住在叢林中的原始人很少有膽子來到沒有遮蔽物的草原上狩獵。

天空中的巨鷹,水塘中的鱷魚,飢腸轆轆的鬣狗和獅群,遇見任何一個,他們都要折損人員。

他們這樣做,是有不得不的理由。

持續的乾旱,叢林早就不能提供族群足夠的食物了。

白嵐沒有參加鳥酋長組織的羚羊狩獵,草原上對於這些野人過於危險了,食草動物大面積遷徙,食肉動物一個個飢腸轆轆。

人類這種直立行走,跑的又慢,還很笨的動物是送上門的野味。

更重要的原因是:

鳥酋長開始對白嵐這群人生出了戒心,在食物充足的時候,他還能提拔像大舅哥這樣的外人,而在食物匱乏的時候,他更加仰仗他的兒子們。

畢竟,任何情況下,保證自己的血脈延續才是最重要的事。

這就意味著,白嵐這些外人,幾乎無法從酋長手上獲得食物。

無論他們在集體狩獵中付出多麼大的努力,捕獲多少的獵物。

酋長不公平的分配製度讓白嵐乾脆自立門戶。

母親依舊肆無忌憚地在叢林中橫衝直撞,她對於打獵這件事依舊十分積極,她對任何與吃有關的事情都有十二分的興趣,即使她這種舉動,經常會將獵物嚇跑。

白嵐的團隊中,新增了一個人。

那個畫風奔放的「遺棄者」在餓的半死的時候,吃了白嵐送的一塊蜂蜜,就死心塌地地跟在白嵐後面,期待著從這個孩子手上再次獲得一塊無比奢侈的甜味。

走到一片乾涸的泥塘前,隊伍停了下來。

池塘已經乾涸了,土地龜裂,裡面的魚怕是在池塘未徹底乾涸之前就被水鳥吃的乾乾淨淨。

只是殘餘的一些水汽,滋養了幾株綠色的藤蔓。

雖不了解是什麼植物,母親和『遺棄者』就迫不及待地摘起嫩葉吃了起來。

白嵐拄著棍子在龜裂的塘底仔細尋找。

有些魚生命力非常旺盛,即使在徹底乾涸的水域也能生存,它們會在塘底的淤泥里打洞,利用唾液濕潤身體,直到下個雨季來臨,它們繼續繁衍生息。

白嵐邊在龜裂的塘底尋找,邊簡單地與大舅哥交流,「魚在洞里」。

整個部落,大舅哥是唯一一個能與白嵐交流的人,白嵐的想法會通過他的口,再傳到其他人耳朵里。

白嵐雖然知道鯰魚在旱季會躲在洞里,但是野外經驗是完全無法與大舅哥相提並論的。

第一個洞很快被大舅哥發現了。

大舅哥扒開泥土,發現了一窩甲魚。

最大的有六斤重,兩個小的也有四斤左右。

母親一下子就跑了過來,搶過一隻甲魚,就拿嘴啃,她崩壞了一隻牙,也沒能咬開甲魚的硬殼。

差點被甲魚咬了。

還是「遺棄者」有辦法。

他抓起一隻甲魚,用全力摔在一塊石頭上,只見「嘭」的一聲,血肉四濺,甲魚堅硬的殼就被打開了。

午餐已經有著落了,白嵐並不滿足。

他們沿著整個塘細細地找,終於在塘中間的低洼處發現了魚洞。

隨著第一層覆土被扒開,一窩半米長的金色大魚整整齊齊地躺在洞里吐著泡泡。

母親幾乎快樂地發瘋,她立刻沖了過來,將魚一條一條的從魚窩裡取出來,然後拿籮筐裝起來。

遺棄者搓著木棍鑽木取火,母親暴力地將抓上來的魚弄死了兩條。

看來三隻甲魚不能填飽這四個人的肚子。

白嵐沒讓大舅哥停下,他在池塘中選了一個地,畫了一個圈,讓大舅哥持續往下挖。

部落的明水源已經斷了,族人們大多數焦渴地喉嚨冒了煙。

只能通過舔露水和嚼草根獲得水分。

他們需要一口井。

挖井是一個繁重的工程,在這個地方,大概需要向下挖五米,才能找到地下水位線的位置,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喝到清甜的井水,而不是喝滲過來的表層水。

很快,「遺棄者」也在大舅哥的要求下加入了挖井的工作中。

這些野人瓷笨瓷笨的,干起活來卻是特別踏實,兩個人一口氣都沒歇,就像兩台不知疲憊的機器,從下午干到了天黑,一刻也沒停。

甲魚和金色鯰魚終於烤好了,雖然白嵐對自己燒烤的手段不敢恭維,可是看著篝火邊雙雙飢腸轆轆的眼睛,他就知道,這頓魚肉必然是美味至極。

兩條半米長的大魚被分給了出了大力的大舅哥和遺棄者。

他們非常高興——勞動者得到了他們的獎勵。

母親有點不高興,但是還是服從兒子的安排,吃了那隻最大的甲魚。

同樣飢餓的白嵐解決了一隻小甲魚。

剩下的一隻甲魚被大舅哥和遺棄者分食了。

四個人休息了一會兒,便繼續工作。

挖井的人繼續挖井,白天他們挖了有三米,晚上加班爭取挖到白嵐要求的深度,那樣,經過一晚上的沉澱,到明天他們就能喝到清涼的井水了。

而白嵐看見大舅哥和遺棄者挖井掏出來的大量黏土有了想法。

晚上的甲魚烤的太硬了,折磨了他的牙齒折磨著他的胃,味道還奇差,就像咬皮筋,還有一股濃重的腥味。

所以,他要改變一下目前的主要烹飪手段。

他在篝火邊挖了一個大大的土坑,撿來很多的木頭,開始制炭。

這沒什麼技術,燃燒的木頭隔絕空氣后就會形成炭,他以前給老父親煎中藥就是這樣乾的。

燒陶器需要近一千度的高溫,這個時代這種溫度,只有火炭能夠提供。

千年窯火,延綿不息,粗陶在窯內經受千度高溫的燒煉,最終完成醜小鴨向白天鵝的蛻變,靠的就是這些炭。

制炭白嵐有十足的把握。

至於燒制陶器能不能成功,白嵐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

只是,無論有沒有把握他都要嘗試——

就像愛迪生改進白熾燈實驗了幾千次,他大可實驗幾百次,直到燒制出這個時代最完美的陶器。

失敗了,沒什麼大不了。

成功了,那麼他推動了文明前進了一小步。

而千里之行始於跬步,也許,在他有生之年,他能夠看到文明的火光閃耀在這片星空之下。

他抬頭看了看夜空。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到今天,這是他第一次抬頭看星空。

在以前,他有機會看,但是不敢看——這會斷絕他最後的希望。

天空中一藍一白兩顆月亮,它們輝映在群星之中,這明月不是大秦的明月,這星河也不是牛郎織女隔河相望的星河。

這個世界與他的記憶中的世界沒有重合——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無比陌生——

無所謂,因為他要開始打井制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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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從野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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